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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思齐楼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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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后只有两次月考了,如谢今朝所计划,他的内容在期中后正式进入高二上,但他只准备讲剩下小半月,六月后要进入高一总复习,最少两轮。

宋长明坐在工位上,水壶烧开,他从小抽屉抽出一只茶叶罐。

“嗯,”谢今朝点点头,闻到茶叶刚开封时的清香,“竹叶青?”

宋长明把他的专属茶杯递过去:“嗯,尝尝。”

谢今朝点头接过,六月天已经热起来,办公室开了冷气,热茶的水汽不断被后面立式空调吹出的冷风刮散,镜片顺着风口方向氤起薄薄的雾。

空气中只剩电流声和老式空调的噪音,现在是班级教育时间,宋长明要和谢今朝讨论班级进度和近况,所以他们现在在办公室。

谢今朝刚喝了口茶,还没来得及照惯例点评叫好。

那是一瞬间的事,就像紧绷的皮筋骤然断裂,肉眼无法看清它的速度。

五官最先感受到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吵嚷,紧接着是目之所及的暗沉。

最大的光源被切断,支撑视线能见度的只有身后还未彻底消退的夕阳。

但这不该出现在班级教育时间。

我操?

谢今朝咽下一口茶水。

宋长明很快放下杯子起身,谢今朝在他之后,两人出了办公室。

四周教室还在喧哗,但这喧哗并没有延伸到博观楼,目之所及处,博观楼一如既往地亮堂,甚至走廊的壁灯都突兀起来。

幸而入夏后天黑得慢慢晚起来,现在他们依然能看清面前一切,栏杆外的博观楼,横亘倒“凹”字的鹊桥,还有楼底的大榕树。

“停电了?”谢今朝点开手机,找到学校大群想看看信息。

“思齐楼设备老旧,忽然频繁使用,加上入夏温度升高开了空调,可能带不动。”

宋长明看向斜前方的博观楼,栏杆处有不少老师在朝这边张望,动静太大,宋长明很快就接到了电话。

谢今朝在他接通前先一步说道:“你接吧,我去教室看看。”

绕了一个弯就到教室门口,404不出意外是这场喧哗的大头。

谢今朝穿过人群走上讲台

“哎哎,”他招呼着众人,“都激动什么,每日一练都弄懂了?”

他站在讲台边,底下见有老师进来,声音慢慢压下去些,但还是能听到四周隐约的吵闹,因此教室并不安静,空气中慢慢酝酿着名为浮躁的因子。

“没啊,谢老师怎么停电了?”初初坐得近,靠在旁边许晦的肩膀上问他,语速有些惊喜地快,因此忽略了断句。

谢今朝叹了口气:“谢老师不停电,谢老师只想停工,好了好了,都起来,别坐得歪七八倒的。”

初初的坐姿并不是唯一,教室现状大多都是横七竖八乱坐,少有不说话的。

但教室视线又确实昏暗,左侧窗外正对一排小叶榕,世界进入蓝调后期,小叶榕的轮廓逐渐转黑,不甚清晰,右侧正对博观楼理科班最外一角,往后是学生宿舍楼,探头往下,能看到那棵大榕树。

小广场有很多银杏,夏初它们已经完成第一轮生长,叶片被低饱和的光线染成墨绿,只剩头顶天空还存留水彩般的深蓝。

“好累,不想学了。”

“我刚做了道大题,我发现三角函数基础题完全不费脑子,一旦它题号变成倒一倒二,我就想放弃。”

“我刚在写地理笔记,我发现人文地理比上学期简单多了,贝多芬啊。”

“历史也是,感觉必修二相当亲切,好像初中抱过我一样。”

“哎,想吃小蛋糕。”

“哎,想喝奶茶。”

“好久没放过假了感觉,五月底的归属假怎么还不放啊。”

“不知道,”初初摇摇头,“阿姨也说没通知,估计要等高考假一起了。”

许晦蹭起来:“对啊,高考,高三马上要高考了,我们要高二了?!”

余舒涵也似乎才回神:“高考?高二?我不是高一刚进校吗?”

付一三人又坐回了初初前面,闻言回头:“什么,高二?”

齐思铭开始算账:“噢,还有四次期中考,明年下半年高考报名,后年这时候,我们就毕业了。”

“啊?——”众人似乎这才对时间有了实感,可高一进校军训仿佛就在昨天,拉军歌,回教室喊楼,在运动会的操场勾肩拍照,这样的日子,已经快一年了?

也许是停电放大了众人的情绪,也可能这个年纪就是敏感多想的时候,初初忽然转过头,看到黄灿有些模糊的轮廓。

她有些玩笑,又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好快啊黄灿,我们要认识一年了。”

黄灿先前并没有加入前面的讨论组,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练习册上抬头,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很快她反应过来,又点头:“明年这时候马上高三,我们就要认识第三年了。”

认识第三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所有人即将分道扬镳,从朝夕相处变成寒来暑往,每年假期的匆匆一面。

谢今朝在教室外的走道接完电话重新走进教室。

“班主任说电路老化,维修大概要一小时,天慢慢黑了,他出去买蜡烛了。”

起先众人听见前半句维修需要一个小时,纷纷感觉到兴奋和惊喜就要从喉咙跃出,而后半句无缝衔接的话,顿时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异口同声地。

“啊?——”

“他刚说什么?买什么?蜡烛?我没听错吧?”

“不是?蜡烛?今天真的非学不可吗?”

许晦先初初一步歪在初初肩上,随后右边肩膀也传来一道力量,余舒涵也倒了上来。

“好吧,我承认今晚任务确实多,也确实马上期末考了,”她不满地叹了口气,“但我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学习。”

“三年高中说不定就停这一次电呢,”余舒涵也撇撇嘴,“可我以后回忆起来,唯一一次停电,没有浪漫,没有难忘,没有小说里的泪流满面,只有必修二。”

苦!——

夏至未至,蓝调后天黑得很快,将将十几分钟,教室视线又暗了一半,谢今朝在讲台只能看到底下每个人模糊的轮廓,和不用猜也知道的愁容。

蜡烛并不是宋长明提出要买的,这是年级通知,宋长明负责听从安排出去采买整栋思齐楼的份额。

他回得很快,手里提只红色的塑料口袋,口袋印刷的大字来自校门口的便利店。

“每三个人一支,分完后有多的我再继续细分。”宋长明一边左右分发蜡烛一边说道。

谢今朝在他之后,打火机是便利店老板赠送的,塑料机身上印刷有同样的便利店名称,他每到一桌前,拇指一摁,轻响过后,一桌的视线就在暖黄色的蜡烛光下明亮起来。

像所有人一起过生日,闭眼吹蜡烛前。

十七班在最顶层,当然这并不是物理意义的最顶层,四楼以上还有一层,但没人,楼道的楼梯被拉上铁门上了锁,是把新锁。

一簇一簇的火光在教室里星星点点地亮起,天花板映满摇曳的影子,偶尔一点自然风过,火光跳跃,影子也变得轻盈,所有文科班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上着自习。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老实,这样的自习只持续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因为下课铃响了。

只是很遗憾,思齐楼大概是主闸出了问题,连广播都一起罢工了,他们之所以知道下课了,是因为远方模糊传来博观楼的下课铃声。

这时终于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枯燥得像一杯白开水的日子终于有了点特别的意思。

这天思齐楼突然断电,天已经黑下去了,十九点三十,这十分钟区别于以往所有的课间。

教室没了空调,冷气散尽后越发闷热,人群在吵闹中纷纷涌向外面。

其实外面什么也没有,十七班在思齐楼边上,如果真要出去看点风景,只有十六班的窗外走廊。

那里的风景又再次区别于两个班正对的小阳台,无聊的、千篇一律的树影。

今夜晴朗,天黑后能看到远处天空升起一轮圆月,朦胧的月光缠绕四周枝桠,晚风今晚眷顾这里的每一个人,凉意浸透人心。

这条走廊比博观楼窄一半,但比现在博观楼的走廊多了一倍人。

初初和许晦胳膊靠在栏杆,人群很吵,她们的说话声被迫要比平时高出两个调。

“咦?黄灿没出来?”初初左右张望,走道现在人多到只能勉强通行,栏杆已经成了演唱会内场,被占有后轻易没人退出。

“晦晦,帮我占下位置,我去喊黄灿。”初初把许晦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从身后挤着靠上来的人群中出去。

“黄灿——”她靠在门边,教室里的蜡烛默默地燃烧,这里还有很多背影隐没其中,但初初还是一眼看见自己空着的位置后的人。

她记得她今天穿的是明黄色的外套。

桌椅传来碰撞声,黄灿一边起身一边应道:“怎么了?”

初初带着笑的声音穿过一排排火光,模糊又清晰。

“出来看月亮——”

十分钟后,不,应该是十一分钟或者十二分钟,思齐楼断电后,所有人只能听见下课铃,铃声湮没人群的喧哗,即使听到,他们也充耳不闻。

十五分钟后,走廊才彻底没了人,人声全部转移分散到楼层各间教室。

高峰期过,成蹊从办公室出来,进了十五班,很快十五班安静下来,她出了教室。

栏杆还有人体的余温,她靠着栏杆,初夏的风不算闷热,月上梢头,这会没有人。

宋长明转过楼梯转角,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不知道成蹊在看什么,或许只是单纯赏月,或许只是从教室出来透口气。

十六班窗户大敞,两人不便说话,于是他和转过来的成蹊互相点了点头,随即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夜风寂寂,虫鸣从楼底草丛析出,黑夜里辨认不出来源方位。

成蹊想,大概十年前,思齐楼也停过一次电。

原因她记不清了,那时身份还是学生,无暇关心停电缘由,每个人都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后知后觉地惊喜。

但“看月亮”似乎又从很早开始就成了这层楼几个班的传统,那时教室还没安空调,敞开的走廊是最受欢迎的地方。

每晚七点半,八点半以及有第三节晚自习的九点半,这里都会挤满学生,其实他们也说不准自己在这干什么,成蹊给她们找了个由头,看月亮。

这三个字像一串有特别意义的代码,或者加密电报,每当她下课站在门外对着教室里喊人时,都是用这个理由,一次一次把人骗出来,即使是没有月亮的阴天。

“这就是你喊我来看的月亮?”陈圆树不满的声音在略显稀疏的人群中有些显眼。

是的,阴天其实更多人愿意在去厕所的间隙在楼下小广场走两步,而不是从始至终专一一个毫不起眼的走廊。

“谁跟你说看月亮就是只看月亮了?”成蹊也不满地撇嘴。

“那是看什么。”陈圆树胳膊肘撑着栏杆,脸托在两只手上。

“不知道啊。”成蹊学着她的样子也撑着脸,夜风偶尔一卷,会吹起她的一点碎刘海。

“那你喊我出来干嘛。”陈圆树转了个方向,保持撑脸的动作,一只胳膊肘离开一点栏杆,偏头看她。

黑夜里,成蹊觉得自己的想象过于丰富,她觉得那双眼睛很亮,即使现在已经是他们在学校的第十二个小时。

“不知道啊。”她继续重复道。

末了又带着点揶揄的口气,慢慢露出一个仿佛洞穿一切的笑:“但每次我这么喊你的时候,你不还是出来了。”

陈圆树即将出口的话顿住一秒,随后她笑出声。

她记得那个笑容,但后来的陈圆树又怀疑,那是昏暗视线下自己主观给人加了滤镜,否则怎么会因为一个笑记了整十年。

成蹊想,那个笑,像圆圆的月亮。

打断成蹊回忆的是来自身后的歌声。

说歌声好像有点抽象,毕竟起头的两句完全没踩在拍上。

她撑起身回头,发现燃着一片蜡烛的十六班不知从什么时候在谁的带领下开始唱歌。

但仔细辨认又不止十六班。

她所站的位置在走廊尽头,快到拐弯处,隔着半堵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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