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饱睡了一下午，将近8点才爬起来吃晚餐。餐桌上，李天宜和李洙赫之间那种微妙的紧绷感总算消散了，至少在旁人看来，氛围已恢复如常。

此刻，一群人正围在一起，翻看李天宜和Sharon拍摄的照片。李天宜的风格极具辨识度，人物照总透着一股冷冽的疏离感，细看却张力十足；Sharon的则充满浪漫唯美的氛围，是截然不同的美感。洪宗玄滑动着手机屏幕，精准点评：“Sharon的照片适合发SNS，Celeste的嘛……天生头像命，那种带点距离感的酷。”

晚餐后，Sharon晃到了李天宜房间泡温泉。酒店带私人风吕的房型有好几间，但李天宜这间的汤池最大，直面富士山的视野堪称绝景。

“谁说富士山不能私有？还是不够有钱。”Sharon惬意地浸在热水中，望着眼前轮廓分明的富士山主峰，感叹了一句。

李天宜被她这直白的“资本论”逗笑了。“这话，你该去对林夕说。”

Sharon自己房里明明有汤池，特意过来，醉翁之意显然不在酒。她立刻凑近些，带起了一圈涟漪：“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在山上你跟李洙赫怎么回事？还有午餐后，你们俩避开人又聊了什么？”

李天宜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把这两天和李洙赫之间的事，挑重点大致说了一遍。

Sharon虽然是她的师妹兼工作伙伴，但相处这么多年，两人早已超越了工作关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李天宜的许多事，她也都清楚。

可此刻，Sharon是真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位朋友了。她性子直，憋不住话，直接问出了口：“不是，你到底为什么拒绝他啊？那可是李洙赫！行走的荷尔蒙，公认的天菜！送到嘴边了你都不吃？暴殄天物啊！”她简直痛心疾首，恨不得摇醒李天宜，“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郭俊彦，还有后来那几个模特……”

李天宜听到那个名字，眉头立刻蹙起，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Stop. 别提那个人！”

郭俊彦堪称李天宜的一段“黑历史”。郭、李同列香港“四大家族”，是世交。李天宜回港后，与郭俊彦同校，后来在几次必要的社交场合有过礼节□□集。

之后，郭俊彦突然对李天宜展开密集追求。那时的李天宜，或许也是生活太无聊，又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也稀里糊涂地接受了对方。交往几个月后，双方家长知道了。这本身并非问题，关键在于郭家就这么一个独子，他母亲视若珍宝，紧张得不行。她私下调查了一番李天宜的底细，得知其幼年病史及可能的远期健康风险。

郭夫人首先向儿子施压，意图终止两人的关系。见儿子不为所动，她竟直接骚扰李天宜本人。

李天宜对此只感到荒谬且羞辱，立即找郭俊彦提出分手。对方却纠缠不休。李天宜烦不胜烦，那段时间她妈咪在海外拍摄，她就直接向外公告状了。外公勃然大怒，亲自出面找郭家交涉。后来妈咪回港，更是直接在公开场合甩了那位郭夫人一巴掌。这场风波闹得两家关系极僵，几近决裂。

Sharon见她反应强烈，立刻举手示意休战：“OK，OK，不提！那你说，为什么非拒绝李洙赫不可？”

李天宜闻言，眼睫低垂，指尖无意识地在温泉水面上划动，捧起一捧，看着水从指缝间流泻。“因为……他是认真的。”声音轻得像温泉蒸腾的雾气。

Sharon眨眨眼，眉头微蹙，显然没跟上她的思路：“认真？认真有什么不好？”

李天宜轻叹一声，伸手取过池边的香槟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清明。“感情呢，可以当做消遣。但我不能拿他消遣。”她语气平静，带着点自嘲。

“等等，”Sharon努力理清逻辑，“你的意思是，因为李洙赫太认真，你不想卷入认真的关系？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对你而言分量太重，你不敢拿‘感情’去冒险？”

李天宜的目光投向夜色中富士山模糊的剪影，沉默片刻才低声道：“……都有吧。”

Sharon看着她难得流露的脆弱，心下一软，涌起怜惜：“说到底，你对他还是有感觉的，对吧？”她试探着抛出更尖锐的问题，“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move on了，带着新女友出现在你面前……你能坦然接受？”

李天宜抬起头，似乎真的在脑海中勾勒那个画面，眉心不自觉蹙起，停顿了几秒才低声道：“……能吧。”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Sharon看着她口不对心的模样，心里又把郭俊彦和他妈骂了八百遍。她撇撇嘴，说出自己的观察：“不过，说真的，我不认为有哪个女人能坦然接受自己男朋友有你这样一位‘好朋友’。除非……”

“除非什么？”李天宜追问。

“除非他彻底退出你的生活，老死不相往来，”Sharon直言不讳，“或者，他能完美地约束自己，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真正的普通朋友，不再有那些下意识的关照和……特别的眼神。那么，”她拖长了音调，“你又能接受吗？”

李天宜这次的回答异常平静，声音却透着冷意：“能。也许到那时……他也就无关紧要了。”

看着这样的李天宜，即便浸泡在滚烫的温泉中，Sharon还是感到了一丝寒意。她凝视着好友的侧脸，语气带着洞悉的了然：“你知道吗？你刚才的眼神……像极了你外公。那种不动声色的疏离，骨子里透出的骄傲和决断。难怪他如此钟爱你，你们本质上是一类人。”

“嗯？”李天宜似乎刚从思绪中抽离，听了Sharon的话，表情有点错愕，随即露出一丝无奈。

Sharon没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像是要把积压已久的话都倒出来：“还有啊，Celeste，你知道自己有多难亲近吗？”她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当年若不是一眼被你的作品击中，为你镜头里那股冷冽又炽烈的力量着迷，豁出去死缠烂打非要成为你的助理……恐怕也不会有今天与你共赏富士山景的福分。” Sharon第一次坦诚当初的“动机”。“我跟着你整整五年，五年。才勉强被你纳入‘自己人’的小圈子。结果呢？”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嗔意，“这半年你一到首尔，就像人间蒸发！别说我，你自己看看通话记录，连你亲表妹能联系上你几次？”

......

——

另一边，权志龙、金宇彬几人也正围着李洙赫，不依不饶地追问同一个问题。

李洙赫看着眼前几张写满八卦的脸，有点无奈。他不可能透露李天宜的隐私，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她说自己不适合谈感情。”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满脸问号。李洙赫显然无意解释，只是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啧！”权志龙不满地锤了他一下，不过看着这位在女人堆里一向无往不利的好友吃瘪，又莫名觉得解气，“你也有今天！”

“她拒绝，并非因为不喜欢。”李洙赫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其他人觉得他更“欠揍”了。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天在日本，两人之间的互动绝非李洙赫单方面的独角戏。

金宇彬倒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挑眉：“所以，哥没打算放弃咯？”

李洙赫嘴角笑意加深，带着点势在必得：“即使她真不喜欢，我也不会放手。何况……”他故意留了半句，引人遐想。

听他这么说，权志龙来了兴致：“要不要哥传授你几招？带个女孩在她面前晃一圈，刺激一下……”

“啧，省省吧。”李洙赫无语地打断他，“你的招数，不适合我。”

“切！”权志龙不服气，“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高招？”

李洙赫从容地将杯中酒饮尽，放下杯子，坦然道：“暂时……还没想好。”

“呀！” 几人被他这副故弄玄虚又气定神闲的样子噎住，忍不住齐齐出声吐槽。

李洙赫全然不知，此刻温泉池中的李天宜也正和Sharon进行着一场关于他的对话。他更想不到，自己竟会因为“过于认真”和“过于重要”而被拒之门外。直到很久以后两人真正在一起，Sharon当趣事重提这晚的对话，他才哑然失笑。

而此刻，他只是安静地倚在窗边，望着夜色中富士山沉默的轮廓，心中萦绕着李天宜的身影。他渐渐明白过来：她拒绝时，将理由全归于自身所谓的身体状况和复杂背景。可这姑娘，骨子里似乎只是怕成为他的负累。像生怕自己的“麻烦”沾染到他，宁可先一步划清界限。这份替他“着想”的“好意”，像一根细小的刺，梗在心头，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