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兵刃交接了片刻,终究是被走出来的周婉拦下来了,徐徐走来,眸色微暗。
“周婉,你还是随他走了”,贺休止艰涩开口,“你连拒绝都不会说吗?”。
周婉抬眸看了他半晌,淡淡道,“嗯”。
“周婉,你是不是被他三言两语迷惑了,他杀了周家,屠了满门,你竟和仇人缠绵,周婉,你清醒点”,贺休止握紧手中的剑。
周婉没有开口,神情却更加复杂,目光冷冷地从贺休止身上移回来,“都过去那么久了,该杀的都杀了,你走吧,你的事我不再追究了”。
“我的事?你在说什么”,贺休止微怔道。
坐在另一边的陆致余觉察到这边的动静不对头,气氛有些微妙,立马站了起来,凑到贺休止的身后,生怕他被他们捅了,自己就回不去了。
“少主,拿出气势来”,陆致余摩拳擦掌,喝了几声,“不怕他们”。
几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几眼,瞅见他瘸着半条腿,一下子就了然了。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陆致余摸了摸下巴,“我脸上没东西啊”。
“贺休止,杀了周家的是你,不是我”,商乙勾了勾唇,眼底尽是得意。
“不是,是你,商乙,你杀了周家”,贺休止怒道,“你当初将周家满门屠杀,不要血口喷人”。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当初收留周婉的意图又是什么,是你,你勾结几大家族,利用我将周家屠杀,你一心待周婉,却不正是你心生不安吗”,商乙道。
“不,周婉不是我,是他,杀周家的人是他,带兵的也是他,不是我”,贺休止急道。
陆致余被这架势激得退了几步,但又想听听当事人的看法,特地往周婉处挪动了几下,见她半晌没开口,四下的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是磨叽。
“我明白了”,周婉长长地吐了口浊气,“一切都怪我”,似有尘埃落定后的松弛感,只听她淡淡地说道,“若不是当初我招惹别家,也不至于惹来灭门之祸,与仇人苟且,又残害他人,这世道已经无法容我了”。
“周婉!你做什么?”,商乙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你疯了,你想死,我还没同意”。
周婉抬起眸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吐出,“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周婉便晕了下去,商乙将她打横抱起,丢下几个字,“我不杀你,自己滚”。
陆致余看了看远去的商乙,又看了看身旁的贺休止,叹了口气,“这什么事啊,纵然周小姐貌美如花,可都是人家的媳妇了,你成天盯着像话嘛”。
“闭嘴,蠢货”,贺休止横了他一眼。
陆致余低下头,咕哝道,“活该人家姑娘不选你,说话也不知道温柔点”。
只见眼角的衣袍掠过,陆致余连忙跟了上去,“诶,你这就走了,周姑娘不要了?刚才还和人家争个你死我活,怎么这下说放弃就放弃了?”。
“难道你是去找青文珠,不就是还会碰到那个老妖婆吗,我不去,你送我上去”,陆致余走得慢,好不容易追上他,又被他冷呵一声,“你再吵,另一条腿我给你打折了”。
“那你怎么打算的,好歹也是被你放到心尖尖上的姑娘,这滋味我也知道”,陆致余感怀道。
贺休止眉头一抽,这人懂什么?
“你别这样看我,想当初我也是被人抛弃的,我家苏儿,温柔体贴,可却爱上了别人”,
陆致余恼了他一眼,
“她现在不在了,不像你,好歹还是活着的,可以多看看她,就算人家以后有孩子了,你认个干爹来当当也是不错的,人嘛,就是要知足,当不成正爹,当个干的也是很不错的,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别不信,都过来人了,相互扶持嘛”。
贺休止收回目光,道,“她活不久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别咒我”,陆致余赶忙走远了些,修罗殿的少主本就诡计多端,心肠又黑,可别把自己搭上去了。
望着周婉离去的方向,顿了许久,直到瞳仁中不自觉蓄满了泪,贺休止才慢慢地挪动几步。
另一边,宋栗安被拽到司长老的府邸后,茫然无措地被她安在凳子上。
面前摆着一只红彤彤的果子,是她没见过的品种,见司长老走过来,她开口问道,“长老,我一定要把这东西吃了?而且吃了它就能逼出我体内的青文珠?”。
太诡异了吧,吃个果子就把神器召唤出来了?见过奇葩的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反正陌生人的东西她是不敢吃的。
司长老点了点头,没去管她,又径直走回屋内,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好像是无尽的甬道一般。
不过,宋栗安环顾了下四周,不是设想的粉色五角海星屋子,而是小木屋,还是纯天然的小木屋,合着是千年沉香?宋栗安心道,妖族的宝贝还真是多,就凭还能在水里打个洞,安家,就凭这点,她就很佩服他们的动手能力。
肚子不适时咕噜了几声,眼前的果子看起来就更诱人了,香味更是勾人。
“姑娘,你怕我害你?”,司长老换了身衣裳,慢慢地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捏起那个果子,上下打量了番,“别人想吃都吃不到呢,你就这么暴殄天物?”。
“我何时能出去呀”,宋栗安弱弱地问道,“我朋友们该等得急了”。
“吃了这个,我就放你出去”,司长老舔了舔唇角。
“这便不用了吧,这个好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宋栗安想了想道,“再说,青文珠也不一定就在我体内,说不定落别处了,这东西看着产量不是很高的样子,我一个俗人吃,不值当”。
“吃”,司长老二话不说把果子往她口里一塞。
红果子触到唇角的一瞬,化作一线流光,迅速窜进体内,冰冰凉凉的,还带着淡淡的甜意,似乎还挺好吃的,宋栗安抿了抿唇。
“好吃吧”,司长老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旋即道,“吃了这个你就是我的人了”。
“什么?你的人?”,宋栗安惊讶地后退了几步,“难怪妖族亲缘关系乱,原来搁这乱认亲戚来了”。
司长老把她拽住,摇头道,“你别想岔了,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在这太无聊,太无趣了些,好不容易来个人族小丫头,岂不得好好招待,别害羞,来这,保准不亏的”。
拒绝的话回荡在嘴边,眼前一晃,又不知被她推哪去了,而青文珠也没有像她说的那般,真正地脱离体内,看来只是个骗她吃果子的幌子。
却不知果子有什么作用,直到她们走至一株藤蔓旁,叶子宽大如掌,司长老把手划了道口子,覆了上去,完毕,又以眼神示意宋栗安。
坳不过她的宋栗安也照做,但见,藤蔓好似收到了指令般,抽动了几阵,倏尔卷了起来,微微露出一个宽厚的石门,司长老对宋栗安比了个手势,刹那间石门轰隆几声,开了。
司长老首先笑了起来,身子扭得更加夸张了,理了理头上的发,对着前头道,“今儿个来了个新客,给位,可要好生看照”。
见宋栗安还怵在原地,不禁嗔怪道,“过来,在那里干什么呢,我跟你讲啊,在我们南河里,只要是入了这里的,都得来这里玩”。
宋栗安正好奇是什么呢,冷不丁被她拽了过去,边走边和她介绍,“我看你有缘,别人我都不叫来的,你不是好奇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嘛,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四下灯火通明,晃得人眼睛睁不开,宋栗安怔怔地观望着四下,真不愧是妖啊,没想到地底还有一个娱乐场所,但见卖烧烤的卖烧烤,招揽客人的招揽客人,吆喝声不断,间杂着孩童的哭泣声,热热闹闹的,活灵活现一个现代大集市。
两人走出,身后的石门轰隆一声阖上了。
司长老牵起她的手,道,“平日里我都是一个人来玩,这下有伴了,那些姐妹也就不会说我了,你可不要拘束,毕竟在我们这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正痴痴地看着看着,就被她推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脚步一踏过门槛,四下噔噔瞪地跑来许多人,看模样好似是小倌?
宋栗安拽了拽司长老的衣角,“这不会是青楼?”。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可比青楼文雅多了”,司长老嗔怪道。
文雅?直到几个粉衣绿裙的小倌围了上来,宋栗安眉心一跳,着装确实是文雅的,只不过这行为着实有些太糙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心口猛然一颤,使劲地揪了揪,宋栗安痛得弯下腰去。
“诶,你怎么了”,司长老过来扶她,思忖道,“你吃了那个果子想是要消化片刻”。
“是吗”,宋栗安闷声道,伸手想拽拽她,抬头一望,原来人早就溜走了。
恰逢这时,几个有眼力见的小倌围了上来,将她搀到屋子里头,见她疼得实在是太难受,换来了几个懂点医术的小倌,替她把了把脉。
宋栗安睁开迷离的眼,见接二连三的小倌走过来,心道,这年头,做小倌也得会些技艺了。
把了片刻,几人摇头,宋栗安不解,总算有个人说了句公道话,“姑娘这是吃了寻仙果”。
“寻仙果?”,宋栗安疑惑道,“这是什么”。
“传闻吃下此果,就能找寻到定河珠子”,小倌挤过来捶了捶她的腿。
宋栗安忙把他推开,一面问,“是青文珠?”。
“是的,姑娘”,小倌不死心,又凑了上来,动作更大胆了些,径直趴在了她腿边,
“极少有人会去吃这个东西,毕竟传闻能压制青文珠邪性的没几个,心志不坚,搞不好,最后落得个神志不清的下场,若是姑娘吃了,在下可帮姑娘取出来”。
听他这么说着,宋栗安也不禁心慌起来,原来那个人压根就没安好心,而是那她当容器来了。
“怎么取”,宋栗安开口问道。
腿边的小倌还娇羞了几下,她寻思着也没问什么吧,又问了遍,“我是说,这个果子还能取出来?”。
“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为姑娘破身”,小倌捂着口,呜咽道。
宋栗安尴尬地笑了笑,把他们推开,径直往外头走去,开玩笑,怎么可能。
身后的小倌像失了宠的妃子,一个个地跟着她过去,直到为她身前的男子一呵,脚步不由自主刹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