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带着火气,苏禹卿手指差点让他撅折,咬牙道,“萧宴,你他娘属狗的。有本事你就护好林尧臣,没本事就别他妈乱拦窝。”
萧宴一脚踹过去,苏禹卿接招和他扭打到一起。
林尧臣揉着脑袋,喊,“别打了”
萧宴和苏禹卿眼神杀到,几乎是同时喝道,“闭嘴”
林尧臣道,“好,那你们打,我回家。”
萧宴踢开苏禹卿,一手揪着林尧臣的后领口把他拉回来,“跟我走。”
苏禹卿蹿过来就要抢人。
萧宴心知再闹下去于事无补,“禹卿,我保证这次会护好尧臣。在萧府,他不会出任何事。求你再信我一次。”
苏禹卿顿住脚步。
萧宴见他冷静下来,忙道,“你要是有空,可以随时来看他。”
苏禹卿抱着胳膊,半信半不信地哼了一声,勉强点了下头。
二人把林尧臣带到萧府西苑,林尧臣满口嘟囔着要走。
苏禹卿找了张床单把人捆了,栓在萧宴的床头。
萧宴皱了眉。
苏禹卿横眉,“怎么?嫌弃我的手艺。”
萧宴道,“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放床上,地上坐着多冷。”
苏禹卿指着林尧臣,“我把他放床上,再捆成这个德行,你睡在他边上。你直说吧,是不是对这傻小子有什么企图。”
萧宴用拳头回答他。
两人互捶几招,都有点累。
苏禹卿把林尧臣丢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问萧宴,“时候不早了,我回家,你睡哪?”
萧宴道,“空房那么多,随便找一间。”
苏禹卿指了指林尧臣,“人好好地在这里,要是过两天我发现有什么不好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宴笑骂,“滚”
萧宴送走苏禹卿,见那人身姿优美地翻墙而去,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他回屋给林尧臣脱了外衣、靴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松软保暖的棉被给林尧臣盖上。
林尧臣睁开眼睛,“阿宴,我真是个废物吗?”
萧宴见他一向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上划过两行热泪,心中酸涩难言。
萧宴肯定道,“不是”
林尧臣把脸埋在棉被里,呜呜咽咽“是,我就是。”
萧宴站起身,语气有些冲,“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他把灯吹了,“不早了,闭眼睡觉。”
说完,大踏步走出了卧房。
沈潮平抱剑等在门外。
萧宴一看到沈潮平,就想到萧九念。一想到萧九念,心情登时不好了。
“有事?”
沈潮平道,“二爷传您过去回话。”
萧宴指了指天色,“天都快亮了,二爷不困我都困了。有什么话明天不能问的,我不去。”
沈潮平往屋里去,萧宴一把将人拉回来,“干什么?”
沈潮平道,“二爷说,大公子请不动就请大公子的客人。”
萧宴跺脚,“他烦不烦,他能不能有点人情味,一点点就行。”
沈潮平的眼神透着同情。
“沈兄,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他欠揍吧?”
沈潮平含糊地附和了一声。
萧宴拍拍沈潮平的肩膀,叹气,“整天跟着他,你也不容易。”
到了暖阁大堂,沈潮平停下脚步。“二爷在卧房。”
萧宴朝他挥挥手,独自上了二楼。
雕花木门上隐约透出屋内昏黄的灯影。
萧宴敲门。
“谁?”
又来了,明知故问。
萧宴倚着墙,“回小叔父,侄儿宴特来请安回话。”
门开了,萧九念穿一身红褐色布袍,两手一揣,拿那双清冷的眸子盯着萧宴。
萧宴没料到他亲自来开门,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慌慌张张站直了,“小叔父”
萧九念站在门槛里面,萧宴站在门槛外面,两叔侄面对面站着。
“知不知道为什么叫你来?”
萧宴试探说,“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萧宴抿唇不语。
萧九念道,“告诫你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怎么,府里的宵禁不管用,我说话也不管用,这府里没人管得了大公子了是不是?”
萧宴委屈地耷拉下眼皮,不吭声。
“你也不用这样子敷衍我。你大晚上的不顾宵禁往外跑,还连同外人往府里带人进来。萧宴,你专门和我对着干是不是?”
“我没有。”
萧九念呵地笑一声,“大公子指出来哪一件是我冤枉你。”
萧宴对上萧九念的目光,“尧臣是我朋友,他现在很不好,我于情于理都要”
“于情于理这都不干你的事。”
萧宴怒道,“那我要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他跳一次高台,还是等着给他收尸。”
“都是不错的选择。”
萧宴咬牙,“你简直”
萧九念道,“又是冷血无情。你怎么不说完?”
萧宴别过头去,不说话。
寒风卷过,萧九念咳了两声。他说,“你以为我大晚上叫你过来是要和你吵架的?”
“竟然不是”
萧九念道,“懒得跟你废话。我倒要看看萧家的规矩能不能治得了你这头倔驴。你跪在这儿,跪到明日辰时。”
萧宴瞪视萧九念,无声反抗。
萧九念一指门前,面容冷峻不容置疑。
萧宴认命地垂下眼,一掀衣摆,跪在地上。
“明日送林尧臣回林府。”
萧九念说完,咣当关上了门。
冬季的夜晚,这会儿风停了,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安静地过分。
寒风阵阵,膝盖酸麻难忍。
萧宴庆幸自己来的时候披了件大氅在身上,冷的时候裹紧保暖。热了就脱下来垫在膝下,也能缓解下膝盖的疼痛。
这样脱了又穿,穿了又脱,到了后半夜,冷得受不了了,膝盖也疼得受不了了。
萧宴心里的委屈膨胀了无数倍,终于到了临界点。
小心地把门开个小缝,习武之人的灵巧不是假的,无声无息间萧宴躲进了温暖的室内。
月光借透亮的琉璃窗洒进屋内。室内燃着一种气味浓烈的香,萧宴捏着鼻子巡视四周,寻找能睡觉的地方。
传入耳中的呼吸声浅不可闻,时不时断上一阵,又像人突然活过来一样重新正常起来。
萧宴脱了大氅,去了靴子,赤脚走过屏风,好奇地往屏风后那松软的大床上了一眼。
萧九念散着发,窝在柔软雪白的被褥里,整个人像一个大号雪团子。
呼吸声又断了。
萧宴试探着抽出萧九念的手给他搭脉。手是冰凉的,脉搏跳动很微弱。萧宴正担心萧九念是不是突然生了什么病,呼吸声再次响起。
萧宴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面前的大床,心道,被子很软,床很大,再多睡一个人似乎没有任何问题。这么想着,萧宴嗖地钻进了萧九念的被窝,小心地和小叔父保持着距离,闭上眼睛。
“谁准你起身的?”
萧九念的声音犹带困意。
萧宴一僵,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不回话就出去。”
被窝是温暖的,外面是寒冷的。在这样的冬夜,萧宴满揣着沉沉的心事,尝试背起挚友的痛苦,本身就令他疲惫不堪。萧九念的严厉苛责让他心中更加委屈。
萧宴把被子拉过头顶,任由自己的任性漫过全部理智。他说,“我就不出去。”
萧九念踢了他一脚,“耍赖?”
萧宴被一脚踹中肚子,整个后脊梁骨都蹿出了被子,险险挂在床边,只差一点就掉下去。
嗖地钻回被子,这下蹿得猛了,萧宴一抬眼正对上萧九念深灰的眼眸,吓得一激灵。
萧九念抬脚。
萧宴心道,我习武之人岂能被你踢下去。
这样想着,萧宴伸长双臂,探手抱住萧九念。冰凉的触感从双臂席卷全身,萧宴打了个寒颤。
萧九念喝他,“撒手”
萧宴闭眼睡觉不理会。
萧九念火冒三丈,狠狠往萧宴身后盖了两巴掌。
一声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萧九念停了手,“你哭什么?”
萧宴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膝盖可比挨这两巴掌疼多了,他也没想哭。可是这会儿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他就觉得委屈得不行,心里又是酸又是软,难受极了。
他哭得更大声了。
萧九念叹口气,“有事明日再说,现在把眼泪擦了睡觉好吧?”
说完,重新躺好,竟然真的不再计较。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萧宴哭了好一会儿,一腔郁闷尽数消散。
他刚有了困意,听萧九念道,“滚起来把脸洗了再睡,敢把鼻涕蹭到我衣服上,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