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药香从慈济堂飘到景府主院,符贞倚在暖阁榻上,看哑姑将越姨娘送来的金丝血燕碾成粉。瓷白药杵磕在青玉钵沿,发出清泠声响。
"这成色的燕窝,够慈济堂孩童吃半月了。"符贞捻起一撮对着光瞧,金丝间隐约透着褐斑,"拿去兑了银霜炭,西厢地龙烧旺些——玄哥儿练字时总喊手冷。"
"夫人忒小心了。"芸香将银针探入药碗,"各院送来的吃食都验了三遍。"
符贞倚着北疆雪参枕轻笑:"景府里做什么都不奇怪。"她忽然抓把松子糖洒向窗外,惊走檐下偷听的灰鸽。
待到冬至子夜,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琉璃窗上。符贞的指甲在景桓虎口掐出月牙血印。一个时辰后,婴啼刺破满室血腥。
稳婆指尖发颤:"是个姑娘。"
姑娘?姑娘也好…符贞心想。
景桓的玄甲还凝着邙山的霜,却将佩刀往产床旁重重一立:"拿我印信去兵部,今年的冬衣加厚三成。"
"将军这是..."
"既冬至出生。"他指尖拂过女儿皱红的脸,"本将的嫡女,总得让三十万将士跟着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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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祠堂的青烟染黄了景格的襁褓。景敖执笔在族谱上落下"景格"二字,朱砂晕开时忽然道:"邙山新垦的棉田,划三百亩到慈济堂名下。"
景夫人将鎏金长命锁换成银镯,镯内梵文《药师经》贴着婴孩肌肤:"格姐儿眉眼倒肖似桓儿周岁时的画像。"
越姨娘们捧着贺礼僵在廊下,眼见景桓一脸慈爱。夏姨娘帕子上的缠枝莲绞成死结:"到底是嫡出的..."
"嫡出如何?"平姨娘冷笑,"不过是个女儿家.."
话音未落,主院突然传来景玄背书声:"太祖武皇帝有女镇南关,赐剑名定国..."
景格满月宴那日,符贞将景格裹在慈济堂百福被中。景桓当众解下玄铁佩刀悬于摇篮:"此刀随我七载,今日给格儿镇床。"
宴席散时,符贞独坐暖阁拆贺礼。景夫人送的玉观音肚里藏着半卷《女诫》。
芸香捧着药盏轻问:"夫人真要给格小姐喂雪莲?"
"不急。"符贞望向窗外练枪的景桓,"将军昨儿还说,要带格儿去看北疆的花——等来年花开,咱们的慈济堂也该扩到幽州了。"
铜镜映出她唇畔笑意,妆奁最底层压着陈太医新拟的方子:三七二钱,当归三钱,朱砂批注"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