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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倦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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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爆出最后一粒火星时,帐外夜枭的啼叫戛然而止。符贞的银簪被景桓抽走的刹那,青丝如瀑垂落,扫过他玄甲未卸的肩头。

"这簪子太素。"他指尖捻着簪尾棠棣花,忽然将冰凉的银簪贴在她锁骨凹陷处,"配不上你眼里烧着的火。"

符贞后退半步,腰封撞上案几。羊皮地图被掀翻,绘着北疆的山河蜿蜒着浸入酒渍。景桓的披风掠过她脚踝,惊起裙裾下金铃细响:"将军要的猎物,从来不是听话的兔子。"

"本将偏要折了鹰的翅。"他忽然吹灭烛火,帐外月色斜切进来,将两人的影子绞成麻绳,"再教它用利爪给本将梳头。"

符贞的指甲陷进他腕间旧疤,血腥气混着龙涎香在暗处发酵。景桓的护甲硌在她腰际,寒意穿透三重罗衫,却忽然松了力道:"你抖什么?"

"将军的甲胄太凉。"

他低笑震着胸腔,卸甲的声响如刀剑出鞘。玄铁软甲坠地的瞬间,夜风掀开帐帘,月光趁机在他中衣领口绣了道银边。

符贞的银簪终于坠地,惊起帐角蜷睡的夜枭。景桓的掌心覆住她眼睫时,远处草场的火把恰好次第熄灭。最后一点光晕里,她看见自己绣了一半的棠棣花帕子,正覆在兵书"攻城篇"的字迹上。

夜色漫过最后一盏烛台时,鎏金香炉吐出袅袅余烟。符贞腕间的金铃不再作响,唯有帐外巡夜亲卫的铁靴声,踏碎了半片飘进来的枯叶。

晨光割开帐帘时,药碗边缘的热气正攀着鎏金纹路消散。符贞盯着碗底沉淀的朱红花末,腕间金铃随抬手的动作轻响——那声音比昨夜碎得厉害。

景桓的玄甲未除,剑柄上缠着截撕破的素纱,纱尾还沾着星点暗红。他将药碗推近半寸,羊脂玉扳指叩在案几的声响惊飞了帐外早莺:"药娘配的药,不苦。"

符贞的指甲在锦褥上勾出丝缕:"将军倒是周全。"

"本将不喜节外生枝。"他忽然捻起她枕边散落的银簪,簪头棠棣花浸了药气,在晨光里泛着枯色,"就像猎场不留幼兽。"帐外传来亲卫驯马的嘶鸣,惊得药汤晃出涟漪。

符贞仰颈饮尽时,尝到掩在甘甜下的铁锈味。景桓的护甲擦过她颈侧淤痕,将个掐丝珐琅盒扔在衾被间:"翡翠膏,止疼。"盒内膏体凝着层薄霜,薄荷气混着他袖间龙涎香,熏得人眼眶发涩。

"将军昨夜..."

"帐中烛油该换了。"他忽然截断话头,剑尖挑起她松垮的衣带,"午时随我去驯鹰,穿利落些。"

符贞盯着案上残留的药渍。

"将军…"她将青丝拨乱几分,嗓音浸着恰到好处的沙哑,"今日驯鹰,符贞怕是..."

景桓解剑的动作停在半空。晨光顺着玄甲缝隙淌进来,在他眉骨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半晌,他忽地伸手探她额温,掌心粗粝的茧子惊得她睫羽轻颤。

"记得把药膏抹上。"他屈指碰了碰她腕间淤青,力道比驯鹰时收着七分。帐外忽传来幼鹰尖啼,惊得符贞肩头一颤。

景桓的眉峰动了动,忽然解下披风罩住她单薄身形:"那畜生啄人,不去也罢。"他转身从箭囊抽了支白羽箭,漫不经心削着箭杆,"西坡的棠棣经了霜,让尹榷折两支给你玩。"

符贞盯着他指节上未愈的刀伤——是昨夜被她发间银簪划的。药碗在案头腾起薄雾,他忽地舀了勺喂到她唇边:"喝完睡会儿。"

帐外马蹄声渐远时,符贞抚过枕边新换的银链。原先的金锁换成了棠棣花扣,花瓣边缘裹着层软绒——竟是他撕了披风内衬缠的。炉中药灰渐冷,她望着帐顶晃动的光影,恍惚听见极远处传来白狐的哀鸣。

暮色染透猎场时,景桓拎着支带霜的棠棣回来。花枝上系着银铃,随他步伐晃出细碎调子:"尹榷说这花开得刁钻,专挑断崖长。"

符贞的指尖抚过花瓣上凝的冰晶,忽觉这花与景桓眸中的光一样——看着灼人,触手却是寒的。

符贞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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