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回去。自他走了我总是心下不安,我一向直觉很准。虽然他从不说心里话,但是我看得出他心性高,他想做的事情不在庐州。成家娘子应该不是一无所知吧?”
赵翠然理解江禾,又敢只身一人来异乡寻他,成嘉樾很佩服;另一方面……又很生气,她想冲到江禾跟前,揪着他的脖领警告他不许再见赵翠然。
见成嘉樾沉默不语,赵翠然又问道:“成家娘子可知道江哥儿不肯议亲之事?”见成嘉樾摇头,赵翠然笑了笑,“孙妈妈很中意我,可是江哥儿却不同意。后来不知为何,?街坊四邻都看中江哥儿前途大好,媒婆纷纷上门说亲,给我急得够呛,托我爹娘跑了几趟,才得知他谁都不应,他不肯议亲。”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认为有了什么变故让江禾耽误了亲事,也没有细想过。原来竟是他主动拒绝了。
“成家娘子,你和江哥儿从小相识,又都是读书人,若是方便,不知可否帮我问问他作何想法?他总不能孤身一辈子。”
“你们俩的事情,我恐怕不好多问。”
“这不只是我和他的事,也是他的终身大事,成家娘子难道不关心他吗?”
自认能说会道的成嘉樾此时无言以对。按说她关心江禾与否,与赵翠然无关,不该赵翠然来说一道二。然而眼下被赵翠然这样问着,她竟然有些惭愧,似乎她真的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翠然娘子此言差矣,”一直埋头吃的青苹抬起了头,擦了擦嘴,“我们与时丰一同长大,自有我们的交情。时丰成不成亲都有他自己的考量,不管怎么决定,府上待他一如往昔。这如何不算关心?翠然娘子于此事有所求,却不该将担子放在我们娘子身上。我们娘子堂堂寺丞千金,去追问外男亲事,岂不是让人笑话?”
成嘉樾看着梗着脖子的青苹,震惊地瞪大眼睛,从前青苹腼腆,不爱说话不爱出门,年纪也小,成嘉樾总当她是个孩子。没想到乍一发言,言之凿凿,语惊四座。
赵翠然闻言,也是愣了半晌,随后却冷哼一声,嘲讽道:“说的是。娘子金尊玉贵,怎会将一个下人放在眼里。”说罢利落地起身一福,“是我唐突,见谅。”然后甩着门帘进了内厨。
青苹怯怯地凑近成嘉樾,“娘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成嘉樾摇了摇头,安慰道:“没有,你说得很对。是她心有独断,误解了。”
二人也坐不下去了,起身回家。路上成嘉樾问起青苹:“刚才你和翠然娘子说的话,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是啊,我听她一张口带着责怪,越听越不顺耳。”青苹心中也奇怪,成嘉樾性子平和,若真恼起来也是不饶人的。今日怎么由着那赵翠然冒犯,却不还嘴。
“你有没有很喜欢、很想做的事情?”
青苹认真想了想,读书不喜欢、刺绣不喜欢、画画不喜欢、像姚华那般操持也不喜欢……“喜欢在家里待着。”
成嘉樾叹了口气,凶道:“那我把你赶出去呢?”
“娘子不要啊!”青苹不走了,双手抓住成嘉樾手臂,眼睁着要跪下。
“不许跪!像什么话!”成嘉樾又和缓语气,耐心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在家也不是只待着什么都不干。平日里你做什么事情最开心?”
“记账算账看账本。”
平日里院中大事小事都是姚华张罗,青苹只管听话,负责将院里的银钱、物品记录盘点。成嘉樾以为她只是按部就班,没想到是真喜欢做。
回到家里,姚华也回来了,成嘉樾找出了《九章算术》,让青苹每天学,不会的就问她。隔三差五跟着姚华去万记请万飞鸿讲讲管账的知识。
“等你学会了,可以做管家,还可以做账房……”
话还没说完,青苹又抓住了成嘉樾手臂,倒是没有跪,惶恐道:“娘子真不想让我跟着你了吗?”
“等你学会了便可以选,选择跟着我,我高兴至极。选择去闯一番,你也有这个能力。怕的是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选择的权利,这是从未听过的道理。青苹自小在家里不受重视,七岁就被爹娘送到成嘉樾身边做女使。所幸成嘉樾仁厚,姚华和善,青苹觉得在春风驻比在家里幸福多了。将来左不过由爹娘选个人家嫁过去,按着成嘉樾的性子,应该能让她留在身边继续侍候,这样过下去挺不错的。
现在成嘉樾告诉她,将来可以选择做别的,留下来也行、去别处也行。依青苹现在所想,定要长久跟着成嘉樾。不过多学一些,成嘉樾会更高兴。先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