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遥低头思考无魂人刮刮卡的事走出殡仪馆大门,差点撞上一辆横在出入口的黑色轿车。
眼前这辆挡住殡仪馆出入口的黑色轿车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车头上本该是标志的地方,赫然镶嵌着一枚缩小版的“阎”。
"这就是你说的来接我?"她面无表情地问。
“你哪来的车?”
“李治野弄的啊”阎玦用"这还用问"的语气回答,顺手拉开后车门——里面是堪比豪华KTV的红色真皮内饰,车顶还缀满了会发光的彼岸花造型小灯。
倚在车边的阎玦正了正并不存在的领带:"嗯哼!你不是说要是有辆车就好了吗?"他满脸写着"快夸我",就差屁股后面多条尾巴了。
"我什么时候——"和遥话到一半突然噎住。上周在超市门口,她确实随口抱怨过"要是开车来就不用拎这么多袋子了"。
和遥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完全被堵死的大门:"殡仪车待会要从这里进。"
"嗯?"阎玦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停车位置,"可这里宽敞啊。"
"挪开。"和遥咬牙。
阎玦优雅地打了个响指。轿车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华丽地转了个圈,稳稳落在三米外的禁停黄线上。
"这样?"他挑眉问道。
“阎!玦!你!"和遥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不准用法术挪车!"
"为何?"阎玦满脸不解,法术挪车很快啊。
"这是违规!有监控!你要所有人围观无人驾驶吗?"
"监控拍不到我。"阎玦自信地指指头顶,"隐身结界。"
和遥这才注意到,四周行人确实都对这辆浮空豪车视若无睹,甚至保安都没人出来阻止他把车停在这里。
她强忍怒火,拽着阎玦的袖子拉到驾驶座:"那你要监控记录下我在殡仪馆门口原地消失吗?”
“给我老老实实重新停!"
阎玦瘪瘪嘴,一脸不情愿地坐进驾驶室。那表情活像被逼着吃香菜,身体却很诚实地扣上了...呃,他压根没系安全带。
"等等你——"和遥的警告还没出口,车子已经发出猛兽般的咆哮。
只见阎玦左手优雅地搭在腿上,右手食指像指挥交响乐般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轿车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嗖"地蹿了出去——
"哐当!"
路中央的隔离栏应声飞起,在空中完成了三周半转体。
"吱——嘎!"
车身擦着行道树飘移,树皮像雪花般纷飞。
最终,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这辆可怜的轿车横着挤进了路边停车位,左侧两个轮子还倔强地压在马路牙子上。
站在原地的和遥默默掏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张全身照——好险啊,差点就命丧于今天了。
"人间的路也太窄了,"阎玦下车后还嫌弃地踢了踢变形的保险杠,"一点也便利。"
和遥颤巍巍地挪到驾驶窗边:"驾照...给我看看..."
"什么是驾照?"阎玦迷茫地眨眨眼,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就是..."和遥不敢置信,深吸一口气,"证明你会开车的小本本!"
阎玦恍然大悟,从袖中掏出一块黑玉令牌:"这个?冥界车马司发的。"
令牌上阴刻着「阎君座驾,万鬼避让」八个大字,背面还滴着疑似忘川水的水珠。
和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冥界的...我要看人间的!"
"哦。"阎玦了然,“那没有。”回答的非常干脆又天真。
"啪!"和遥气的瞬间一巴掌扇在他的胳膊上。
"无证驾驶要被抓走的!"和遥的咆哮惊飞了树上的麻雀,连殡仪馆门口的招牌仿佛都抖了三抖。
她越来越感谢刚才没上车的决定——阳契还没发作,自己差点先交代在阎王大人的方向盘下。这哪是冥界之主,分明是索命车神!
"拘不了。"阎玦委屈地揉揉胳膊,明明不痛却装得像被家暴的小媳妇,"我可是阎..."
"你担心我。"他突然眼睛一亮,这不是疑问句,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我是担心我自己啊!差点被你害死啊!"和遥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这位殿下的脑回路是忘川水泡过的吗?
她"啪"地一掌拍在引擎盖上,指着驾驶座:"在你学会开车之前,不准靠近这个位置!严正警告!"
阎玦张了张嘴:"为..."
"你想让我找李治野算账吗?"和遥露出殡仪馆接待家属时的标准假笑,手指捏得咔咔响,"给无证人员配车,是嫌谁的命太长?"
活像被雨淋湿的黑猫,阎玦又默默掏出玉令牌,小声嘟囔:"冥界车马司明明核准了..."
"核你个头!"和遥一把抢过令牌,翻过来看到背面小字写着「注:不得驶入阳间」,眼前一黑:"这上面写着禁止开来人界啊!"
"......"阎玦眼神飘忽,"字体太小。"
"李!治!野!"和遥对着天空怒吼,快把这个人带走吧,受不了了。
阎玦突然伸手按住她肩膀:"冷静。阳契要波动了。"
"还不都是你——"和遥突然噎住,因为阎玦的指尖正泛着浅浅金光,那股清凉的灵力顺着经脉流窜,奇迹般抚平了她翻腾的气血。
两人同时愣住。
阎玦先反应过来,迅速缩回手:"应急处理。"
"......"
"不生气了?"
阎玦的声音轻得像在试探水温。和遥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表达——她"砰"地坐进驾驶座,拽安全带的动作仿佛在给死刑犯上绑。
"上车。"她启动引擎,"姐带你见识什么叫人类驾驶。"
引擎发出温顺的轰鸣,与刚才阎玦驾驶时的猛兽咆哮形成鲜明对比。阎玦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般默默钻进副驾驶,双手规规矩矩平放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和遥。
和遥余光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默念三遍"气坏身体无人替"。可当她侧身靠近时,这位冥界主宰竟然慌乱后仰,后背紧贴座椅,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活像只被揪住后颈的玄猫。
"咔嗒。"
安全带扣合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和遥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尖离阎玦的喉结只有寸许距离,他吞咽时那道弧度上下滚动,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拂过她脸颊。
她匆忙退回驾驶座,猛打方向盘驶出停车位,成功把怦怦跳的心脏归因于愤怒。
车子驶入城郊公路时,太阳正当头照。和遥瞥了眼导航——距离青林寺还有47公里,正好够她给这位冥界来客上堂完整的交通安全课。
“人间交通规则第一条:坐车一定要系安全带,开车也是。”她敲了敲方向盘,
“给我记住了!”声音莫名低了几度。
"哦。"阎玦居然很听话地应着,手指还认真拽了拽胸前的安全带,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第二条,"和遥竖起两根手指,"至少保持一只手在方向盘上。"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阎玦总是蠢蠢欲动的右手,"以后不准再用法术开车。"
"否则?"阎玦挑眉。
"否则你就给我出去住。"和遥踩刹车避开一位横穿马路的路人,"睡大街去。"
阎玦背对着和遥,身影仿佛透露着委屈。他摸出那张被和遥套了好几层袋子的诡异的刮刮卡对着窗外太阳端详:"这个符文,是用忘川水混朱砂写的。"
"所以真能中奖?"和遥忍不住好奇。
"用阳寿换的。"阎玦指尖划过卡面上扭曲的纹路,"这里写着『借命一载,换银二万』。"
道路尽头,一座破败的寺庙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山上。本该写着"青林寺"的牌匾只剩半个"青"字,在风中摇摇欲坠,像一颗随时会脱落的牙齿。
诡异的是,破败的庙门前,大门紧闭,竟排着长队。香客们手持彩票,神色虔诚地将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纸条投入门前的功德箱。香炉里插满线香,烟雾缭绕中,几个穿着僧袍的人正机械地分发着刮刮卡,他们的笑容像是画上去的,嘴角弧度分毫不差。
和遥停好车,发现阎玦正对着后视镜整理衣领——等等,他什么时候把修身风衣换成了黑色西装?暗金色的纹路在袖口若隐若现,衬得他整个人矜贵又危险。
"看什么?"阎玦注意到她的目光,"李判官说这样'低调'。"
和遥看了看自己休闲的开衫,又看了看排队人群中几个频频回头偷瞄阎玦的年轻女孩,决定保持沉默。
走近寺庙时,和遥脖子上的珠子突然开始发烫。阎玦一把拉住她:"等等。"
阎玦的目光落在功德箱旁堆积如山的香灰上。
蹲下身,阎玦指尖拨开灰烬——底下埋着无数张相同的刮刮卡,每张背面都用暗红色笔墨写着名字和生辰。更诡异的是,这些字迹正在慢慢渗入卡片,就像被什么东西吸食一般。
"生辰..."阎玦捻起一张,眼神骤冷,"他们在用生辰八字做饵。"
突然,所有香客齐刷刷转头看向他们。数十张惨白的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微笑,眼珠却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
"轰!"
寺庙大门猛地洞开,一股阴冷至极的吸力骤然爆发!
排队的香客们瞬间被拉扯着飞向大门,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大口吞噬。尖叫声还未出口,就已被黑暗吞没。
"阎玦!"和遥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还没来得及抓住阎玦的衣袖。
千钧一发之际,阎玦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凌空一划。
"待在车里,不准出来,谁都不准开门。"阎玦的声音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没等和遥回应,眼前景象突然扭曲。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在驾驶座上,车门"咔嗒"一声自动落锁。
"阎玦!"她用力拍打车窗,却看见那个黑色的背影已经踏入寺庙大门。阴风卷着香灰盘旋而起,朱红色的大门像张血盆大口,将他的身影吞噬殆尽,大门也自动关闭。
"阎玦!"她扑到车窗前,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被狂暴的吸力拽向大门。和遥眼睁睁看着那个挺拔的黑色身影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中,朱红色的大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死寂。
车外只剩飘散的香灰,和几张缓缓飘落的刮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