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露出那张憔悴带胡须的脸。他蹲在老太太身侧,任由眼泪往下掉,“外婆。我回来了啊,晋帆回来了。”
老太太垂眸思忖,半晌,拍脑袋一脸欣喜:“哎呀!晋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婆等了你好久啊——”
“外婆好想你都不知道,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你怎么都有胡子了!还长这么高了!”老太太思绪混乱,上下打量着吴晋帆。
“外婆,我回来了,外婆。”吴晋帆双目猩红,泣不成声。
老太太将他抱进怀中,轻拍他的后背,“我们晋帆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哭鼻子,外婆在这啊,别哭了。”
“是不是那些小孩儿又欺负你了?告诉外婆!外婆收拾他们去!”
“外婆...我好想你...外婆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
旁观的两人将这幅亲人团聚的感人画面收进眼底,各有所思。气氛一度和谐,直至,吴晋帆忽然被老太太推开,体温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破碎,“你是谁啊!离我这么近干嘛!”
吴晋帆手足无措,握住老太太的手腕,哽声:“外婆...”
老太太胡乱挣扎,嘶吼道:“你别碰我!你是不是又来找晋帆麻烦了!滚开!晋帆不在家!不准再来了!”
老太太随便抓过柜上的挠痒棍,边挥动棍子边将吴晋帆推出病房,鞋子踩过碎玻璃发出细碎声响。
“滚出去!这里是我家!晋帆不在!不许再来!再这样我就告你们老师了!”
江樾和陈凡试图阻止,却无从下手,眼睁睁目视老太太将人赶出病房。
棍子啪啪落在身上,吴晋帆悲痛欲绝,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砰一声门被合上。他愣怔站在门口,缓缓蹲下身,捂住脸,泪流满面。
······
十分钟后,吴晋帆平复好情绪站起身,眼前黑了瞬,他踉跄了下,被人及时扶住。
他无力抬眸,对上一张莫名熟悉的面庞,头皮发麻:“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过去被遗忘的回忆蓦然涌入脑海,少年,小巷,谩骂,围堵,殴打,下跪。
吴晋帆如雷劈顿在原地,心渐渐发凉。
陈凡漫不经心松手,双手抄进衣兜,“确实见过,应该说,不止见过。”
“你...”吴晋帆惶恐结巴。
江樾的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流转,试图寻出答案。
“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见到你,居然还是我病患的家属。”陈凡靠在墙边,嗤笑道。
“我...你...”吴晋帆哆嗦不停,说不出话。
“你放心,你外婆我还是会好好照顾的,毕竟她是我负责的病人。”陈凡顿了顿,“至于你...不用给我道歉,也不用试图求得我的原谅。”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陈凡扯起嘴角,转身准备离开。江樾率先注意到病房内的端倪,老太太直直倒地,他心里一沉,连忙推开病房。
场面变得混乱,陈凡跪在老人身侧检查生命体征,慌忙摁下呼叫键,随后进行心肺复苏。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群医护人员进来将老太太挪回病床躺下,有人拉过生命监护仪器的探头夹在她的指间,病房内传来刺耳的嘀嘀声。
陈凡仍旧在进行心肺复苏。
“准备插管!!”主治医生接力跪在病床上不断按压心脏,有人推着仪器进屋,“注射肾上腺素,1毫克!”
“除颤——”
吴晋帆失魂落魄般愣怔站在一旁,注视这场抢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张的氛围从未停止,直至,主治医生满头大汗,身体濒临虚脱,从病床上跌站下来,“宣告吧。”
陈凡看时间,走流程般地宣布:“患者李翠萍死亡时间十一点二十三分。”
众人离去,病房重新恢复沉寂,先前发生的一切仿若大梦一场,吴晋帆战栗不止靠近病床,径直跪在地上,膝盖碰触瓷砖发出咚一声响。
“外婆...外婆...我错了...外婆我错了...”吴晋帆放下一切,哭得像个孩子。
“外婆...我求求你...外婆...你不要走...”
“外婆...晋帆只有你了啊...外婆”
江樾心里不舒服,移开眼,给王伟德发信息:【吴晋帆外婆去世了】
病房回荡着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吼声,陈凡神情淡漠,如旁观者观察这一幕。
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这个人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曾经心生把他杀掉的想法,咬牙切齿在作业纸上写满“把他杀了”四个字。他也差点这么做了。后来,有人治愈满身伤痕的他,带他重见天日。眼下看来,不用等到他动手,他身上的报应已经开始显现。
有因必有果,如果说什么是最好的报复,这就是最好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