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雨淅沥,世界光线昏暗。
徐晚意清醒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像是被擀面杖碾压过般酸痛。
昨晚记忆涌入脑海,她尤为主动,他尤为惊喜,于是变着花样儿哄她做一些平时不会进行的姿势。
她全都同意了。
正应了池佳那句话,爱可以用嘴表达,也可以用身体表达。
她也用身体表达了对江樾的爱。
只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徐晚意看时间,早上七点零五分。她蹭起身,脚沾地,屁股与床分离的那刹蓦然跌坐回去。大腿内侧传来的酸痛感让她有些恍惚,早知道,江樾在浴室求她再来一次,就该直接拒绝。
心里抱着对江樾的埋怨艰难起床,徐晚意拉开卧室门,正好撞见男人穿着睡衣从客厅过来。
“醒了?”江樾圈住女人细腰,将她搂进怀中。
“嗯,想喝水。”徐晚意任由男人挂在身后,跟着她走到客厅。
餐桌上放着她的水杯,里面剩下一半温水,一饮而尽后,徐晚意又转进厨房,蒸热昨晚江樾母亲给她打包的自家做的小笼包。
“你要吃这个吗?”从冰箱二层冻箱取出一个,正准备取第二个时动作一滞。
男人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吃。”
“你妈妈说你不爱吃小笼包。”徐晚意往锅里放水,将小笼包放入蒸笼。
“嗯。”
“那你怎么...”徐晚意开火,摁开抽油烟机。
“因为是你煮的,我想吃。”男人偏过头,轻吻女人的耳朵。
“痒。”徐晚意脖子下意识缩了下,离开厨房进入浴室。
男人跟在身后,懒倦地靠在门框旁观察她刷牙。
“你干嘛一直看我。”嘴里有泡沫,她囫囵道。
“想看。”
没带鲨鱼夹,长发披在身后,徐晚意一只手圈住头发,曲腰往水池吐漱口水。
漱口结束,不扎头发不方便洗脸,徐晚意四处观望置物架,试图从中找出橡皮筋。下一秒,男人往前一步,伸手将她的秀发束在一起,“你洗吧。我来。”
江樾小心仔细地将她的碎发一同束在掌心,徐晚意曲腰掬水打湿脸,随后抹开洗面奶,再继续清洗。
“好了。”她站直,伸手准备扯洗脸巾,却被男人先一步。
“我来。”
徐晚意乖乖站着,任由男人轻柔擦拭她的脸。他的表情很认真,手下动作也很轻,就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直到,她的视线被男人温热的掌心遮住。
“干嘛呀。”徐晚意抬手试图摁下男人的手腕,却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
温润绵软的唇贴上来,一下,又一下,唇边的水渍没擦净,沾到男人面庞。
徐晚意用力摁下那只手,娇嗔:“江樾,你干嘛。”
“想亲你。”
“昨晚还没亲够吗?”徐晚意将洗脸巾掷入一旁的垃圾桶,先一步回到卧室,拉开衣柜找衣服。
“宝宝。”男人再次从身后迎过来将她拢进怀中,闷闷不乐:“回北城的时间定了吗?”
徐晚意取衣服的动作一滞,随后继续取衣服,“下周吧。”
男人没说话,双臂收紧将她勒进怀中,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肆意感受她的体温与气味。
“怎么了?”男人的吻落在肩窝,甚至轻咬她一口,徐晚意心里咯噔,明知故问。
“你回去了会想我吗?”男人嗓音沉闷。
“会呀。”徐晚意转过身将衣服丢在床上,抬手圈住男人的脖颈。
“下周我们组团建,可以带家属,你要不要来?”江樾俯身落下一个吻,托住她的臀部将人抱起,坐在床上。
“都有谁去呀?”
“就你认识的,我师傅和她女儿,师兄应该会把他弟带来,还有李盛那小屁孩和明宇。”
徐晚意往前扑顺势将男人压制在身下,伸手戳了戳眼下的眉骨,“我作为女朋友也算家属?”
江樾失笑翻身,不顾女人的惊呼,掐住她的腰将其禁锢在臂膀间,鼻尖触碰摩挲女人的,“你也可以让我转正。”
徐晚意圈住男人脖颈,抚摸他的短发,嘟囔:“看你表现咯。”
江樾笑意灿烂,俯身贴近,“又要看我表现?”
徐晚意拖长语调:“什么叫又啊——”
“忘了?”江樾额头抵住她的,晃着蹭了蹭。
徐晚意抿唇,没思忖出结果。
“好啊,你忘了!”男人伸手挠她的腰腹。
徐晚意咯咯笑着扭动身体,“别...别...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江樾停下,掌心握住她的腰随时准备再次开启“战斗”,说:“什么时候。”
“你和我表白的那天。”她说了,看你表现。
“我还要怎么表现?”男人粗粝的拇指腹轻轻摩挲着腰侧肌肤。
徐晚意缩了下,“就看你表现啊——”
“这次什么时候让我通过考察期?”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当我老婆?”
听到那两个词,徐晚意脸一热,带着撒娇的语气:“你说什么啊——”
男人脸皮厚,面不改色笑着复述:“什么时候当我老婆,老婆?”
徐晚意差点以为幻听,强迫忽视那道炙热的视线,眼神飘忽不定故作镇定:“看你表现。”
江樾侧身躺在床上,将女人搂进怀中,“又看我表现啊,那我得好好表现了。”
卧室一片静谧,心跳声在耳旁格外清晰,咚,咚,咚。徐晚意环过男人的腰腹,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宁谧与舒适。
她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时间能停滞于此,好像也蛮不错的。
“小意。”
“嗯?”
“这周我可能会比较忙,要值夜班。”
“好。”
静默须臾,徐晚意再次开口:“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好。”
他们均知晓即将迎来异地恋,却始终闭口不谈。
莎士比亚说过,爱迎万难,也赢万难。只要爱还存在,他们会克服一切因素,一辈子也不放开彼此的手。
-
送完徐晚意上班,江樾刚到警局还没走进门,就收到梁女士的微信。
【南城友爱疗养院,3区6楼201】
他回复收到后,将地址发送给王伟德,【我带吴晋帆去一趟这里下午过来】
对方回复:【再叫一个人一起去不】
江樾:【没事 让他们先查荣辉老婆的事儿吧】
结束聊天,江樾拨通某人电话,被告知一个宾馆名后,上了一辆警车,输入导航驱车前往该地址。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桩破旧不堪的建筑前,江樾偏过头打量,看到旁侧的“金天宾馆”四字,确认是在这里。
他熄火准备拨通电话,有人敲响车窗,门被拉开。
吴晋帆躬身上车,递过手中的面包,表情和语气都不自然,“吃早饭了吗?”
“不用了,谢谢。”江樾瞥了一眼,启动车子。
车行驶在高架桥上,早高峰道路水泄不通,艰难前行。开出四环通畅些许,不用走一步停一步。
天空愈加阴沉,再次下起毛毛雨,江樾打开雨刮器,静谧的车厢内只剩下雨刮器沉闷的运作声。
“那个...”吴晋帆倏地开口打破沉寂。
江樾瞥了眼,等候对方继续说。
吴晋帆攥着面包袋,深吸口气,“我...”
“道歉的话不必再说了。”江樾冷声打断。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办法弥补当初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是我说不说是一回事,你听不听是一回事。我承认我曾经嫉妒过你,你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衣食无忧的条件。在旁人眼中,你高高在上触不可及,拥有一切别人没有的东西。”
“在里面的这几年,我也想通了很多东西,以前是我太心高气傲,把你当成了假想敌。”
“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想谢谢你,能不计较曾经的事,找到我外婆,让我见她。”
吴晋帆陷入沉默,只觉自己在江樾面前像一个跳梁小丑。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永远占据上风,永远璀璨耀眼。
“吴晋帆,冷暖自知。没有人逼你做出选择,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江樾攥紧方向盘。
“我知道。”吴晋帆垂着头。
“荣辉这几天有和你联系吗?”江樾问。
吴晋帆:“给我打了个电话,让过两天有空一起吃个饭。”
江樾:“行。”
······
一路沉默到达目的地。山里空气清新,小雨簌簌,下得比之前大。
江樾冒雨小跑进南城友爱疗养院,并未惊扰前台,带着吴晋帆根据指示牌穿过大厅,来到三区建筑楼外。
上电梯,顺着病房依次往走廊尽头走,两人在201房间门口停下。
吴晋帆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望向背对坐在病床上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人,身体止不住发颤。即使看不见正脸,他也能从背影分辨出,那是他的外婆。
“你们干什么的?”
江樾偏过头,一个男护士站在身后,并未戴口罩,有些面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里住的是刘翠萍吗?”江樾出示警官证问。
“对。”男护士上下打量完江樾,又看向戴鸭舌帽的男人。吴晋帆转过身,对方面色明显滞了一瞬。
“里面的人是我外婆。”吴晋帆拧开门把手,提步进去。
江樾偏过头,问:“病人身体情况怎么样?”
男护士思绪游离,回过神来连忙“啊”了声,“刚从市二院转过来的,肾衰竭晚期了,又有点老年痴呆。”
“还能活多久?”
“看能不能把上半年熬过去。”
谈话止于此,察觉男人异样的目光,江樾瞥了眼,“我们见过?”
男护士愣怔了下,连忙摇头。
江樾颔首进入病房,站在不远处。
病房内灯光如昼,与窗外的昏黑截然不同。吴晋帆抖身蹲在老人身侧,避开针头位置,小心触碰老人消瘦干瘪的手。
“外婆。”他轻轻唤着。
老人双目无神看着窗外,听到喊声垂下眸。
“外婆。”
老太太表情倏地一变,反手握住,欣喜万分:“吴波,吴波是你吗,哎呀,你终于回来了啊,我都在这等你多久了。”
男护士朝江樾解释:“吴波应该是他的儿子,老太太每天都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
吴晋帆眼眶红了,拉过外婆的手贴上脸,哽声:“外婆,是我啊,外婆,你不记得我了嘛,我是晋帆。”
老太太作势思索,“谁啊?你不是吴波?”
“外婆,我是晋帆啊。”吴晋帆泪流不止。
老人挣扎甩开手,继续盯着窗外的远山,“我不认识你。”
“外婆我回来了啊,晋帆回来了,你忘了吗,你不是说等晋帆回来的时候,要做一大桌菜迎接他吗?”
“外婆,你看看我啊,我是晋帆。”吴晋帆蹲到老太太身前。
老太太淡漠垂眸,掀开他的手踉跄转身,看到男护士眼睛一亮,“小凡你来了。”
陈凡笑着迎过去,“我们美丽的翠萍女士该量体温了。”
“来吧。”老太太笑嘻嘻坐在病床另侧,接过体温计放到腋下。
“翠萍女士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陈凡检查留置针。
“没有没有好得很。”老太太笑着,忽然惆怅:“就是想我外孙了。”
陈凡下意识看了眼站在病床另侧的人,哄着老太太:“你外孙在哪呀?”
静默须臾,老太太长叹口气,“都怪我,没教好他,臭小子跟人打架,把自己大好的人生都搭进去了。”
“那你会怪他吗?”吴晋帆神情呆滞。
老太太没看说话的人,缓缓开口:“怪什么啊,我们晋帆小时候也是一个乖孩子,自从他爸妈出车祸后——”她顿了顿,唉声叹气:“都是我没教好他...他命不好...是我们欠他的...”
吴晋帆心脏如撕裂般的疼痛,他走过去取下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