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行李,云尧扫了房间一眼,目光落在那个印有 Harry Winston 的首饰盒。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盒子打开,将那枚钻戒戴在无名指。
关上抽屉的瞬间,她的动作忽然顿住。角落里,放着另一个略显陈旧的丝绒盒子。她伸手将它拿了出来,打开盒盖的瞬间,海蓝宝与方型钻石交织的光芒映入眼帘。
这条男士手链,历经十年时光,依旧熠熠生辉。
云尧将它轻轻拿起,在手腕上比了比。但她的手腕纤细,不合适。她垂下眸子,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根黑色的皮筋上,若有所思。
“姐,收拾好了吗?”云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马上就好。”云尧应了一声。
云尧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皮筋,将手链编进一缕头发里。她看向镜子,蓝宝石在发间闪烁,像是他深邃的眼睛。
“这一次,换我来找你。”她轻声呢喃,转身拉着行李箱出门。
弟弟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头发上的手链,眼神微微一动,但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轻声说道:“走吧,车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外面的雪还未融化,寒气扑面而来,刺骨的冷意让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坐上车时,云尧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面孔——加里。
她有些惊讶:“加里先生,怎么会是你?”
加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解释:“许庭深连夜给我打电话,求我帮忙。亚伯拉罕家族守卫森严,所以他就想到让我带你一起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正好下周是家主珍妮特夫人85大寿,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前去祝寿,期间找机会与谢伊见面,明白了吗?”
云尧点点头,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当他们抵达机场时,突然被告知飞往斯卡恩的航班因“技术原因”取消。
云瞬皱眉:“怎么可能?我明明查过航班信息。”
云尧握紧行李箱的拉杆,心里的不安得到证实:“我们换一家航空公司。”
然而,无论他们选择哪家航空公司,飞往斯卡恩的航班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取消或满员。
云瞬气得握拳:“这分明是有人在搞鬼。”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飞往哥本哈根,再从那里转机前往斯卡恩。”加里提议道。
就在这时,云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回去吧,斯卡恩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云尧握紧手机,茶色眼瞳紧缩:“瞬。”
云瞬和加里凑过来,看到这条短信时,脸色都变得凝重。
“看来,亚伯拉罕家族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加里低声说道。
云瞬眉心微蹙,不该属于年纪的暗涌尽数困在眸底。
他走到一旁,拨了一通电话,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便挂断了。
“姐,我们先去京市。”
他快步走向云尧,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
云尧:“去京市做什么?”
云瞬勾起嘴角,“稍微动用了点关系,有人能帮我们搞定私人飞机。亚伯拉罕家族再厉害,也不可能封锁所有航线。”
“抱歉,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了。”加里盯着手机屏幕,面色凝重,“我刚收到消息,亚伯拉罕家的人已经盯上我了。他们见过我的长相,如果和你们一起,咱们很容易暴露。”
云尧点点头,理解地说道:“加里先生,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加里勉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笺递给她:“这是抵达斯卡恩后,去亚伯拉罕庄园的路线图。如果你们能顺利进入庄园的话,就去找一位叫谢归的老人,他是谢伊的叔祖父,也是亚伯拉罕家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总之,万事小心。”
“放心吧,我们会平安回来的。”云瞬与加里握手告别后,拉着姐姐快步走向登机口,“姐,抓紧时间。”
/
抵达斯卡恩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风雪交加,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风雪中摇曳。
姐弟俩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一辆破旧的出租车缓缓停下,司机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语气不耐烦:“去哪儿?”
“尼姆昂莱森林。”云尧说道。
这是加里在给她的便笺里特别提醒的,不能透露出她的真实目的地,否则可能会被亚伯拉罕家的人发现。
司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东方人?去那儿干什么?”
“去,还是不去?”云瞬冷冷回应。
司机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上车吧,不过我只送到半路。剩下的是亚伯拉罕家的领地,你们自己走。”
云尧皱了皱眉,但眼下别无选择,只能和弟弟上了车。
车子在风雪中颠簸前行,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瞥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司机突然踩下刹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到了,下车吧。”他指了指前方,“顺着这条路走,大概两小时就能到。”
云瞬脾气上来:“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让我们在这种天气里走两小时?”
司机耸耸肩:“爱走不走,反正我只送到这儿。”
云尧拉住弟弟,冷静地说道:“我们下车。”
风雪中,姐弟俩艰难前行。
云瞬拖着两个行李箱,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这鬼地方的人怎么都这么混蛋!”
要不是怕过于张扬,他就直接让表哥派人来接他们了。
走了大约十分钟,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一辆老旧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脸。
“需要搭车吗?”老人有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声音沙哑却温和。
云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谢谢您,我们是来旅行的,在这附近迷路了。请问这附近有酒店可以住宿吗?”
老人的目光在云尧脸上停留几秒,笑了笑,示意他们上车。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云尧冻僵的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她坐在后座,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后视镜,发现老人正通过镜子打量着她。
“这种天气,你们姐弟俩怎么会来斯卡恩旅行?”老人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云瞬坐在副驾驶席,似笑非笑地看着老人:“爷爷,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姐弟?”
老人斜眸,余光扫到他手里把玩着的瑞士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年轻人,刀可不是随便玩的。”
云瞬耸耸肩,将瑞士刀收进口袋:“防身而已,毕竟这地方看起来不太安全。”
老人轻笑一声,没有接话。而是从后视镜看了云尧一眼,目光深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Lily?”
云尧一怔:“您……您叫我什么?”
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叠:“我叫谢归。”他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她发间闪烁的海蓝宝上,“那条手链,是谢伊十五岁生日时,我送他的。”
云瞬身体前倾,警惕道:“这么说,您就是谢伊的叔祖父?”
“是的。”老人微微颔首,对着云尧说,“你的确如谢伊所说,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公主。”
云尧的心猛地揪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
“谢伊他现在怎么样?您能带我去见他吗?”
“他挺好的。”老人的声音很轻,却让云尧的心沉了下去。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老人继续说道。
车子转过一道弯,眼前的路骤然宽阔起来,两侧的树木高耸入云。
古老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主楼是一座三层建筑,尖顶的哥特式塔楼直指铅灰色的天空,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座沉睡的巨兽。两侧延伸出长长的回廊,连接着几座低矮的附属建筑。
老人将车停在庄园西翼,示意云尧和云瞬下车。
“跟我来。”老人低声说道。
云尧跟在他身后,心跳如鼓。庄园内部比她想象的还要冷清,走廊两侧挂满了古老的肖像画,每一双眼睛都仿佛在注视着她。
老人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示意他们进去。
房间内壁炉里的火焰跳动,驱散了些许寒意。
“坐吧。”谢归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坐在壁炉旁的摇椅上,“有些事情,你们需要知道。”
云尧在沙发坐下,弟弟坐在她旁边,依旧是戒备状态。
谢归看了他们一眼,问道:“谢伊有和你说过亚伯拉罕家族的历史吗?”
云尧:“他曾告诉我,亚伯拉罕家族是15世纪兴起的贵族,非常看重血脉,但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第十五任家主违背祖训,擅自将家主位置传给了来自东方的青年谢利。”
“谢利是我的哥哥。”老人沉重地说,“他是将亚伯拉罕家族由衰败走向繁荣的英雄,但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仅是他,还有我的侄子和侄媳妇。”
接下来,老人向他们讲述了亚伯拉罕家族的历史。
家族爵位世袭,世代经营着庞大的商业帝国,背后隐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交易和秘密。延续到第十四任,整个家族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百年前,贝内特·亚伯拉罕继任第十五任家主。他前往东方游学时不幸卷入战乱,幸得一位名叫谢鸿安的男人相助,两人从此结下深厚情谊。
后来,谢鸿安所在的国家局势动荡,他被诬陷罪名,四处逃亡。贝内特得道后,冒险将他救出来,并邀请他们全家迁居斯卡恩。
定居斯卡恩的第二年,谢鸿安的儿子谢利出生。谢利自幼聪慧过人,尤其在经商方面展现出非凡天赋。贝内特膝下无子,对他极为赏识,有意将其培养为继承人。
为此,贝内特与谢鸿安商议,希望谢利能入赘亚伯拉罕家族,接任第十六任家主之位。
这一决定在家族内部引发轩然大波。
家族成员认为这是对血统的背叛,纷纷站出来强烈反对。
然而,贝内特却一意孤行,全然不顾家族成员和女儿珍妮特的反对,执意推举谢利继任家主。在他看来,整个家族早已腐朽破败,唯有注入新鲜血液,才能重振昔日的辉煌。
家族内部因此分裂成两股势力:一方是以贝内特为代表的革新派,主张以才能而非血统为选拔标准;另一方则是坚持血统纯正的保守派,两股势力在暗地里激烈较劲,剑拔弩张。
就在继任仪式前一周,另一件意外事件彻底点燃了这场暗流涌动的斗争。保守派原本极力推举的候选人——珍妮特的堂弟贝尔纳多,因醉驾发生严重车祸,一夜之间成了植物人。
这场意外让保守派措手不及,也让家族内部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谢利继任家主后不负贝内特的期望,大刀阔斧推行改革。他凭借铁腕手段和卓越能力,不到十年便平息了家族内斗,带领家族进入全盛时期,势力渗透商业、政治、经济等多个领域。
然而,繁华背后往往隐藏着丑陋。多年来,两派之间矛盾从未停歇,权力与金钱的诱惑让亲情变得脆弱不堪,家族关系如履薄冰。
三十年前,保守派对谢利这位外族家主的不满达到了顶点。他们策划了一场阴谋,炸毁了谢利的私人飞机。
当时,谢利的儿子——即将继任的第十七任家主,以及他的妻子也在飞机上,无一幸免。
葬礼刚结束,家族成员便迫不及待地推举新任家主。
最终,第十七任家主之位落在了谢利的妻子珍妮特身上。她不仅拥有最纯正的贵族血统,还展现出令人折服的能力与手腕。
革新派与保守派虽各自心怀不满,却也无从反对,只能默认这一结果。
然而,珍妮特的继任却让所有人意识到,曾经的保守派竟显得如此“温和”。
她一上任,便立即颁布了一条铁律:家族内,无论直系还是旁系,都必须与血统纯正的贵族联姻,同时严以律己。若有违背,一律剔除家族,剥夺所有财产继承权。
与此同时,为了培养下一代继承人,珍妮特疯狂寻找拥有纯正贵族血统的漂亮女性,甚至不惜用尽手段逼迫她们就范,许多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谢伊便是由此诞生的,带着继承人的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