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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你别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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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学亭内,谢九棠执笔蘸墨,在素白宣纸上写下第一个问题:“你父王颈间的那把金钥匙,到底作何用?”

萧承烨凑过来一看,先是一愣,又笑弯了眼睛。少年皇子本就生得俊秀,这一笑更添几分鲜活朝气,眉梢眼角都漾着明朗。

“这个我知道~”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笑意,“母妃说太医院不许父王吃糖,父王便偷偷藏了个蜜饯匣子,那钥匙就是开那匣子用的!上月在御书房,我还看见他趁王御史不注意,偷摸往嘴里塞了颗甜梅子……”

谢九棠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略显英气的五官上,此刻眉眼舒展,唇角微扬,宛如春雪初融,连带着廊亭处的海棠都黯然失色。

而她身侧的少年皇子,目光扫过她脸颊时,却有微微的怔神。

此刻,谢九棠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北堂,透过雕花窗棂,能看到萧承衍正在伏案处理公文,靛青色长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冷峻的侧脸在阳光下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像。

她恍惚回到了南梁的学堂。那时她还是心无杂事的九公主,每日与公卿子弟们吟诗打闹,也会像现在这般,趁着夫子不注意偷偷说笑。

若是没有两国纷争,若是他们只是寻常少年,或许……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两国血仇,立场对立,注定了他们永远只能是敌人。

北堂内,萧承衍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望向亭中。春风拂过,他只见谢九棠笑靥如花,与五弟相对而坐,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笑得这般开怀,却也不得不承认,春风十里,不如她此刻笑的好看。

流云掠过,吞尽了竹亭的影子,谢九棠执笔,在那本天书上写下第二个问题:“燕帝更喜你还是你二哥?”

萧承烨瞥见这行字,仿佛看到了一句笑话般,放声大笑。

阳光在他鎏金发冠上跳跃,活脱脱是个被宠坏的纨绔模样。

“世子也被朝堂那些老糊涂骗了?”他忽然凑近,带着果香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偷偷告诉你……”

少年指尖蘸了浓墨,在她的问题下,写下“胤”和“烨”两个字,又随即在“胤”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谢九棠刚要开口说早知燕帝更喜欢你这个幺子时,却见这少年连那个“烨”字也划了去。

“父王真正的心头肉,是远在北疆的大哥。”他声音压得极低,“皇贵妃薨逝那年,父王抱着大哥睡了整整三日。”阳光忽然暗了一瞬,他眼底闪过一丝谢九棠从未见过的颓败,“我们这些儿子...不过是摆在明面上,为大哥挡箭的棋子罢了。”

谢九棠心头一震,疑惑道:“皇贵妃不是好好的活在宫里?”

“曾经的皇贵妃郑氏,是我大姨母,如今的皇贵妃是郑家次女,也是我的二姨母,而我的母亲瑜妃则是郑家的幺女。”

这个素日张扬的少年,此刻垂眸的模样却像只折翼的雏鸟。

谢九棠心中恍然所悟,原来这郑氏为了巩固住北燕的盐铁,生生将自己一窝的女眷都搭了进去,也难怪郑氏外戚数量庞大,到了能左右北燕朝堂的地步。

而她却鬼使神差地开口:“可我瞧着,陛下明明更喜爱小殿下,成日纵容你胡闹...”

萧承烨倏然抬头。

刹那间阴霾尽散,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是因为我够混账啊!”他大笑着将笔墨掷入砚台,“二哥装贤德装得那么累,我要是再装懂事,父王岂不是要愁白了头?”

西厢回廊边,阿絮清俊的脸上蒙着一层寒霜。

他盯着勤学亭里笑作一团的两人,尤其看着萧承烨几乎要贴到谢九棠肩头的亲昵姿态,手中书卷捏得咔咔作响。

少年明明站在春光里,整个人却像柄出鞘的利剑,冷冽又锋利。

另一边,北堂的雕花窗半开着。

萧承衍手中的笔墨乱沾在公文上,他却浑然不觉,只冷冷望着亭中景象。

谢九棠正笑得前仰后合,发间银冠随着动作晃出一片碎光。而萧承烨则在春风中突然摊开袖口,为她挡下了院中忽起的一阵疾风。

桌上的笔墨书卷,反而被疾风吹乱。

其中景象,本末倒置,让人觉得这用来读书的勤学亭,倒成了风月之地。

萧承衍眸色暗沉,衣袖下的手背青筋微突。

他忽然起身,惊得旁边候着的徐良慌忙低头。

“赶明儿,”他声音冷得像冰,“给我将这破亭子拆了,实在是挡光。”

窗外,阿絮倏地转头。

与萧承衍的视线隔空相撞。

这一刻,素来不对付的二人,目光竟诡异地达成了共识。

亭中的萧承烨突然打了个喷嚏,茫然地揉了揉鼻子:“奇怪,天怎么突然凉了。”

谢九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廊下海棠花影摇曳,北堂窗扉紧闭,并无半分异样。

萧承烨在她游离的目光中打了个响指,道:“世子还剩最后一问。”萧承烨晃了晃手中的天书,笑得狡黠,“不打算问问郑氏盐引的事?户部为了这个可是抓破了头,本王今日有意为世子行个方便。”

春风拂过谢九棠额前的碎发,她指尖轻点毫笔,忽然勾起一抹顽劣的笑:“那我问了~”

笔走龙蛇,她在纸上写下:“慎王殿下及冠未娶,是否真有隐疾?”

萧承烨瞪圆了眼睛,随即噗嗤笑出声。

他没有想到,这南梁皇子竟真的对党争无甚兴趣,于是压低声音,双目在谢九棠面前笑眯着道:“三哥?他有没有隐疾我不知,但我知慎王府里连母蚊子都是公的!所以他定还是只童子鸡。”

二人不约而同地偷瞄向北堂。

透过半开的雕花窗,只见萧承衍正专注地批阅公文,修长的手指握着朱笔,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你看,”萧承烨用气音说,“就算现在说他坏话,他也...”

话音未落,北堂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萧承衍手中的茶盏掷在桌上,茶渍在公文上晕开一片污墨。

谢九棠和萧承烨同时僵住。

可下一秒,萧承衍却面不改色地再次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继续批阅公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吓死我了,”萧承烨拍着胸口小声嘀咕,“还以为他听见了...”

谢九棠噗的一声笑出声,捻着玫瑰糖糕的手突然顿住,“小殿下这么怕你三哥?”

萧承烨闻之,笑声先是低低的,继而越来越响,直笑得眼尾洇开胭脂般的红。

“怕?”他猛地倾身凑近,甜腻的果香扑面而来,“世子说轻了,我对三哥,简直是恐惧呢。”

少年皇子带笑的嗓音里像掺了冰碴,手指却温柔地拂开她鬓边碎发:“八岁那年我猎场遇刺,三哥当着我的面拧断了那女刺客的脖子。”

他指尖忽然按在她颈侧跳动的脉搏上,冰的谢九棠一怔,“血溅在我鞋面时,他笑着说……”

亭外鸟鸣骤歇。

“‘小五啊,这才叫真正的红妆素裹。’”萧承烨笑声甜得发腻,“世子说,我该不该怕?”

谢九棠后颈寒毛倒竖。眼前人仍是那副精致眉眼,可瞳仁深处翻涌的暗潮,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

她突然拍开他的手,力道大得险些掀翻了糖碟。少年皇子慢条斯理舔去指尖糖霜,又变回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呀,世子吓着了?”

石榴红的糖汁在石桌上蜿蜒如血,春风穿亭而过,谢九棠盯着这位“纨绔”皇子的华丽皮囊,却看不清楚皮囊下的真容。

******

等萧承烨带着人浩荡离去,已夜色初上。

谢九棠正欲回房休息,徐良却鬼魅般的出现在廊柱后。

“主子,”他的掌心汗津津地摊开,露出张对折的纸笺,塞进了谢九棠的手里,“三殿下让我转交给您。”

谢九棠狐疑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本王的确是童子身。”

铁画银钩的字迹力透纸背,惊得她指尖一颤。

晚风突然卷着下半行小字送进她眼前:“但若本王愿意,今夜便可不是。”

“啪!”

谢九棠合上掌心,猛地攥紧衣领,颈侧突然火烧火燎。

徐良见自家主子仿佛被烙铁烫了一般突然跳了起来,忙开口问询,却被谢九棠摆手揶揄。

北堂窗扇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颀长剪影,轮廓在暮色里如锁魂幡,修长指节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窗框。

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谢九棠羞恼之下,一脚踹开了北堂门扇。

见萧承衍手拿公文,倚在窗边,连眼皮都懒得抬。

“萧承衍!”她劈手将字条摔在地上,“寄人篱下还敢如此放肆?你若敢对南梁皇子不敬,本世子有一百种法子折磨你。”

暮色漫过那人靛色衣襟,他慢条斯理合上手中公文,喉结滑动像蛰伏的豺豹:“我是在提醒你,不要担忧萧承烨那几句捕风捉影的质疑你身份的浑话,”他突然弯身拈起地上的字条,往烛火上轻轻一送,“我的鬼子卫不会允许这个秘密出现在别人手中。”

火苗倏地窜起,映亮他眼底寒冰。

“话又说回来,你既答应过本王,”萧承衍起身逼近,淡淡的木香将她困在门板间,“既上了我的船……”

烛影在墙壁上摇曳出交缠的轮廓,他呼吸喷在她烧红的耳际:“再跳下去,即便你水性再好,也只有溺死这一条路,你要记住,这质子府纵是你的地盘,也建在我北燕疆土上。”

他的指尖突然划过她紧束的衣领,“本王想砸就砸,想烧就烧,而你,也是一样。”

“你敢!”她抬手要攥他衣襟,却被他反手锁住手腕。

二人衣袍在门板上厮磨出细碎声响,萧承衍忽然低笑:“至于童子身...”薄唇几乎贴上她颤抖的睫毛,“世子若真好奇,何必问旁人?”

谢九棠的背脊死死抵着门板,萧承衍身上凛冽的檀香将她裹挟。

巨大的力量差距,让她的身子在不安中微微发抖。

萧承衍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脖颈,像毒蛇游走般缓慢而危险,继而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谢九棠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萧承衍,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他低笑一声,指尖微微收紧,“世子说笑了,本王在你身上,连‘寸’都没得过,又何来进‘尺’。”

谢九棠的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北燕的棋局里,自己才是最易碎的那一枚棋子。

萧承衍的眸色深沉,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伪装:“我再说一遍,你答应过本王。”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背叛的代价,你可是付不起。”

谢九棠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来了燕京后,第一次感到绝望,如潮水般漫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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