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的刀刃被一根长棍抵挡，堪堪停在了距离卡修斯脖颈五公分的地方，但卡修斯的袖剑已经刺进对方脖颈半分。

金属和皮肤接触的边缘缓缓落下血迹，刀尖突兀地停在了那里。

一只臂甲横在了他的袖剑和黑衣忍者之间。卡修斯的袖剑底部卡在臂甲泛着冷光的臂刃上。

空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卡修斯微仰着头，惊讶的看着来人。

他有一头黑色的短发，上半张脸被黑色的多米诺面具遮住，眼部位置也被白色的光学护目镜遮盖，他的制服是红黑色的，黑色的披风随着他破窗的动作卷起了几片碎玻璃碴。

“哦？蝙蝠的小鸟离巢了？”

拉尔斯抬手挡住了黑衣忍者准备再次进攻的步调，忍者恭敬地退到拉尔斯身后，但身体始终保持随时进攻的姿态。

黑衣忍者脖颈上被卡修斯的袖剑刺破的位置正淌着血，可他浑然不在意，像是感觉不到自己在流血似的。鲜血淌过他的衣服，和布料的黑色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血迹。

罗宾用长棍挡在卡修斯面前，强行卡着他退开几步，和拉尔斯拉开距离。

卡修斯的脑子轰隆隆的，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要不是罗宾出现，那个黑衣忍者大概已经被自己杀死。

他屏住呼吸，看向对方脖颈处暴露出来的还带着血迹的皮肤，心里有种奇怪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真可惜啊。」

卡修斯听到拉尔斯心里这样感慨。

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难道是在为自己的手下没被杀死感到遗憾吗？

“做的不错，看来我教你的东西还没有全部忘光。”

拉尔斯夸赞道。

卡修斯没说话，他根本听不懂拉尔斯在说什么。即使他听到了拉尔斯的心声，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他走神地微微侧头，盯着身边的年轻义警，忍不住想，如果刚才罗宾没有出现，那么自己现在会怎么样，他真的能轻易接受亲手杀死一个活人这种事吗？

可是刚才那种情况下，根本容不得他手软。

不，不对，拉斯说他是复制品，所以他不算……

卡修斯又将视线投向对面那个忍者，他想要去掀开忍者的面巾，想要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忍不住上前半步，可又被横在胸前的长棍阻止。

“怎么了，你在害怕？”

「杀戮本该是他刻进骨血的本能，是实验改造让他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情吗？」

拉尔斯无视了罗宾，看着卡修斯问道。

卡修斯没说话，他的余光看到拉尔斯将原本始终隐在大氅下的手挪到腰间的剑柄上。

“从未。”

卡修斯冷静的说。

“而你，是来帮我的？”拉尔斯将脸微小地转了个角度，对着罗宾戏谑道。

卡修斯知道，拉尔斯凭借他丰富的杀人经验，一定早就看出来，刚才如果不是罗宾，他带来的忍者已经被卡修斯杀死。

“没有人能在哥谭肆意杀戮。”

罗宾冷冷地回答。

“过来，我的孩子。”

拉尔斯重新将目光转向卡修斯，对着他说。

卡修斯没有动。

“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子，所以你一时误入歧途，我也可以原谅。再说一遍，到我身边来。”

“不。”卡修斯轻声说。

恶魔笑了一下。

“你知道，在我这里，背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死亡。

卡修斯绑着袖剑的那只手臂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一下。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这里的任务。既然如此，不如跟我回去？”

拉尔斯的语气像是劝诫叛逆晚辈的普通长者那样。

「回到基地，重回实验室，也算是为我尽忠。」

“不。”

卡修斯再次拒绝。

拉斯眯了眯眼。

「有趣，武器居然也学会了拒绝。」

拉斯没说话，但卡修斯听到了他的心声，恶魔不需要有主见的武器，他对自己的杀心始终没有放下过。

可卡修斯不想死，更不想接受一个刺客的命运。

刺客联盟可真不是什么有前途的企业，工作内容危险不说，老板也是个阴暗批，一言不合就是真·要你的命。

「有趣，是蝙蝠侠的鸟儿给了他忤逆我的勇气吗？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觉得他能在我面前保全你？”

拉尔斯笑问。

可他说的没错，对卡修斯来说，罗宾的存在确实给了他面对恶魔之首的勇气。

罗宾都出现了，蝙蝠侠还会远吗？他强迫自己不要害怕。活着固然重要，但受制于人的活着，还不如放手一搏，也算死得其所。

他们都是纸片人，有什么好怕的？卡修斯安慰自己。

他的视线扫过站在拉尔斯身边，随时准备攻向他们的黑衣忍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如果刚才自己真的把他给杀了，那么在蝙蝠侠心里，他大概永远都洗不白了。

他不希望自己崇拜的英雄用看杀人犯的眼神来看自己。

拉斯松开前襟的金属链扣，将绿色的大氅甩到了一边，又从腰间悬挂的刀鞘中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坎贾尔短刀。

他抽刀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黑衣忍者也动了。四人瞬间冲向对方，打在了一起。刀刃和长棍相接，火花伴着金属碰撞声而出。

虽然罗宾的体术也很卓越，但依然不敌活了几百年的拉尔斯。十几个回合后，罗宾的长棍从侧面扫过，拉尔斯侧身躲过，顺势一个回旋踢，一下踢中他的侧腹，罗宾闷哼一声，后退两三步，来不及缓口气，坎贾尔短刀的刀刃就冲着他的头顶竖劈下来。

罗宾立即扔出三枚蝙蝠镖，拉尔斯偏转刀身，以极快的速度打落了飞镖，但他的刀和攻势已经不适合再对罗宾进行致命一击。

他顺着刀势砍下，罗宾后撤，但还是划破了腰侧制服。

“杀了罗宾。”

拉尔斯对正在和卡修斯对战的忍着说。

黑衣忍者毫不犹豫的挡开卡修斯的袖剑，硬生生吃下他一记重踢，侧身冲向罗宾。卡修斯确定刚才自己的那一脚至少踢断了对方两根肋骨。

拉尔斯也调整姿势，再次朝罗宾攻了过去。

「侦探还不来吗？看来不需要复杂的谋略，今天就可以再给我心爱的弟子又一记重创。」

黑衣忍者扬起长刀，也朝罗宾攻了过去，他和拉尔斯一前一后，堵住了罗宾。

拉尔斯的刀尖瞄准了罗宾的心脏，只要忍者能封住罗宾所有的退路，那他今天就必死无疑。

可就在短刀刺穿罗宾身体的瞬间，拉尔斯腹部突然受力，被一脚踢的倒退几步。

这是拉尔斯完全没预料到的袭击，他后退站稳，看向刚才袭击他的那个人。

卡修斯将自己送进黑衣忍者的攻击范围之内，用自己的肩硬生生的接了黑衣忍者的长刀，给了拉尔斯一记重踢。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拉尔斯看着将罗宾护在身后的卡修斯说。

“是的。”

“这就是你的选择？”他问。

“我从来都没有选择。”卡修斯说。

拉尔斯冷笑一声，再次将刀横在胸前：“你以为和他联手，就能击败我？”

罗宾此刻也站了起来，他站在卡修斯身侧，双手持棍，将武器横在两人面前。

“还是你以为，背叛我，侦探就不会计较你曾经做过什么？”

他将横在胸前握着短刀的手缓缓伸展，刀尖向下，笑的意味深长。

他没有看罗宾的反应，两人同时冲向拉尔斯。

卡修斯在攻击拉尔斯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动作相当凝滞，好像身体的本能在抗拒伤害和袭击拉尔斯，这让他们和拉尔斯之间的对抗变得更艰难。在再一次被拉尔斯划伤腹部后，罗宾勉力用长棍击退了拉尔斯和忍者的又一波的攻势。

卡修斯在之前与黑衣忍者的打斗中已经受了许多伤，同时也消耗了不少力气，此刻即便和罗宾联手，持续地失血以及身体本能对攻击拉尔斯的抗拒，都让他感觉到力量难以为继。

在拉尔斯和忍者再次冲向两人时，罗宾跳上窗台，向窗外的楼顶射出抓钩枪，然后转身向卡修斯伸出他的手。

“来。”

忍者疾速袭来，罗宾再次扔出几枚蝙蝠镖。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拉尔斯站在原地不动，他盯着卡修斯说道。

「一个实验品，没有药物的维系，他能活多久？」

他听到拉尔斯心里这样淡淡地嘲讽。

卡修斯忍不住看向拉尔斯，他正戏谑地看着自己，就像笃定自己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抓住我的手。”戴着多米诺面具的年轻人再次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卡修斯忽然想到昨晚，卡洛琳·希尔在酒吧包房的通风口处，也曾向他伸出过手，和此刻罗宾的动作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拒绝。

卡修斯两步跨向窗前，迎着在哥谭晨曦中逆光看向他的目光，将手递给了罗宾。

当他的手接触到罗宾的黑色战术手套的瞬间，对方小臂用力，又在跳出去的同时，将卡修斯拉进怀里，再用手臂揽住了他。

“抓好了。”

罗宾说。

卡修斯下意识地环住罗宾，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这身红黑制服下，是一具比他更年轻的身体。

两人跳出窗口，顺着抓钩枪收束的力量，升到楼顶。

拉尔斯走到窗前，望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残影。

「CS-02，你到底是残次品还是会给我带来惊喜，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他最后听到拉尔斯的心里这样说。

“算了。”

拉尔斯阻止了准备跳窗追出去的黑衣忍者，那人立即停下，恭敬地停在拉尔斯身后半步的位置。

拉尔斯随意扬手，手中的刀刃瞬间划破黑衣忍者的喉咙。

忍者猝不及防的猛地瞪大眼，血从他的颈部喷射出来。

“打输了，就别苟活了吧。”

他淡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