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所有景象化为虚影,涛子感觉脑袋要炸开一样,他想要闭住眼,可他不知怎么,眼睛睁的很大,望着深不见底的江水。
张择天不断安慰着他,周择喻不认识涛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后面不断轻拍涛子的背。
“我为什么不会水……”涛子抽噎着,眼泪跟断线一样,“都是我的错……连水都不会……”
张择天没说什么,他很想说,不是你的错,齐梦和齐告那段畸形的感情才是源头,但他知道,涛子……只是不愿意面对这真实的情况,才把齐梦跳江的所有原因都归结在自己不会水身上。
天色逐渐暗沉,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就这么等到天快黑,现场才有要收工的迹象。
涛子连忙站起身,使劲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叫住一个志愿者。
“叔叔,”涛子的胳膊还有些颤抖,“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志愿者见他们还是学生,叹口气,惋惜道:“这个小女孩死前身上捆满了石头,就是为了跳下去时能沉到湖底,救援时间过了这么久,估计……”
涛子没有再哭,只是抽抽鼻子,“谢谢叔叔。”
现场彻底没人了,热闹的岸边又恢复冷清,仿佛齐梦从未出现过这里,她还在家里写着冲刺高三的卷子,笔尖沙沙作响。
想到这,涛子抬起头,腿跪太长时间,有些麻木,他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
“你去哪?”
“杀了齐告。”
“你疯了?!”张择天挡在他前往的方向,“你想坐牢吗?!”
涛子只觉得……坐牢吗?无所谓,无所谓吧。
他的嘴角硬生生扯出苦涩的笑容,“逗你的,我就去打他一顿。”
张择天还是挡在身前,就光打一架?这不可能,涛子的性格他了解,但这件事,他除了身为朋友劝涛子几句外,他没有多余的立场管更多。
“真的,不信我啊?”涛子拍拍他的肩头,“我郑晓涛,什么时候失信过?”
夜晚的微风刺激着皮肤,冷飕飕直往身体里钻,张择天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了。”涛子摆摆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张择天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但被周择喻拉住手。
“让他去吧,这道坎,要让他自己过,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可是……”
“好了,”周择喻将他拦在怀里,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今天不是我们约会的日子吗?天都要黑了。”
张择天望着涛子已经消失的背影,叹口气,仰头亲下他的嘴角。
“好,走吧。”
江边又彻底恢复平静,枫叶随风摇摆,似是要他们加快步伐。
悲哀的事件并没有阻止11月份的到来,时间还在飞速流动,物是人非,不再回头。
齐梦的事被一个自称知道全过程的人发到了网上,她的名字保密,各种刺眼下作的标题却不断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微博上各种激进的留言可以将人的清白砸的粉碎。
他们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去指责,去鄙夷,甚至辱骂,没人在意她只不过是个16岁的小女孩,在分不清感情的年龄断送了自己的生命,这一生过的有多苦。
为了掀起更大的流量,有心之人发出齐梦现场出事的全过程,在场的所有人的脸都打码。
齐梦平常没有几个除本班外的朋友,但还是被一班的人认了出来。
也有人认出张择天和周择喻的背影,一瞬间,无数人抱着好奇吃瓜的态度来打听事件的主人公到底是谁,他们只说,
“不知道。”
“凑热闹看的,不了解。”
张择天还在担心一班人会不会讨论这件事,最终连学校都会知道。他路过一班时,却不自觉停下脚步。
他们像往常一样学习,聊天,睡觉,没有人会在齐梦的座位上转悠,人人面色平常,好像齐梦只是请了一天假。
这是他们作为齐梦同学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不好奇,不讨论,不传播。齐梦在学校认识的人并不多,他们是一班学生,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那个白衣女孩是齐梦,不敢想事件会在学传成什么样子。
所以,他们选择沉默。
寒冬到来,大风,终于把热度吹灭了,佛过江面时,它似是有些眷留,带来几片叶子,安静浮着,充当白色的点缀。
一切恢复平常。
周一班会课,刘梦蝶在讲台上说完总结,又提了一嘴:“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在平常绝对不要让情绪带着你们行动,有什么事找我,不要打架,听懂没有?”
孟耀扬这时举高手,仰着脑袋说,“老师我举报,赵鑫拿烟头烫我!”
在一旁的赵鑫满脸问号,反应过来他也跟着说,“老师我拿的是张择天的烟。”
还在低头看手机的张择天闻言抬起头,“老师是安子阳给我的钱。”
还在偷偷泡泡面的安子阳差点手抖打翻泡面。
看着这几个活宝,刘梦蝶忍不住跟着全班笑,“好了好了,安静安静。”
“对了,”刘梦蝶这看向黎塘,“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咱班女生运动会的服装费用到时候黎塘你总结一下,我给你们报销。”
“啊?”黎塘有些慌乱,“不用的老师……”
其他女生也跟着附和,这衣服怎么能让老师报销呢?
“听老师的,你们这次不是主打粉色系吗?你们自己买的粉色裤子平常也穿不出去,老班给你们报销了。”
“不用的老师,我们买的是淡粉色工装裤,平常可以穿出去的。”
“对啊老师,我们这么多人呢,这加起来不得小一千啊……”
“对啊对啊。”
“小一千怎么了,”刘梦蝶提高音量,“哪怕小一万老师也要给你们报销,你们利用休息时间练舞老师都看在眼里,这次开幕式创意排名咱们班第二,这可都是你们的功劳。”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马上又要11月月考了,大家这段时间努努力往上冲,马上高二下半学期了……”
张择天无聊地听着,被旁边人碰碰手肘。
“怎么了?”
周择喻小声地跟他说,“这次考试有把握吗?”
张择天轻佻下眉,十分松弛,“班级前20,不,前25吧,直接拿下好吧。”他摆摆手,桌子上还放着刚刷完的基础题,
“唉,你们物理竞赛啥时候,这都快过年了吧?”
“考完月考第二天就去。”周择喻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很快就回来。”
“行,”张择天回握住他 “那大学霸,这次月考你打算考第几?”
“年纪第一。”
“牛逼,”张择天见他面无表情说出这话表示佩服,“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古代好像有个词叫诰命夫人。”
他忍不住笑出来,“算了,不这么说了,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