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动会结束七中直接放两天小长假,这次俩人又约在图书馆见面。
张择天远远的就看见周择喻在路边站着,赶紧大步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择喻转身回看他,露出微笑,极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进图书馆。
找一张桌子坐下,周择喻继续练着物理竞赛题,张择天写基础题,遇见不会的就小声问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择天看眼手机,居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周择喻还在练题,他扭扭身体放松下有些坐僵的肌肉,继续背英语单词。
就在张择天偷偷走神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周择喻刚把卷子放回书包里打算休息会儿,旁边的人突然站起来,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择喻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张择天拉着他的手就往下跑。
他边跑边背上书包,张择天死死拉着他的手跑到楼下。
“发生什么了?”
张择天抬手叫住一辆出租车,耳边的风呼呼响,“齐梦出事了。”
坐上出租车,周择喻并没有多问,只是挽住他的胳膊。
手机又来了消息,对面发了条语音,张择天直接转字体。
忧郁贵族:怎么回事?
小A:我今天路过江边要去网吧,我见有个女的在护栏上坐着,我一看,这不是涛哥喜欢的那个妹子吗,涛哥知道后赶紧赶过来,让我给你说一声,让你过来。
看完消息,张择天疲惫地靠在车门上,将聊天记录递给周择喻看。
这件事跟张择天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涛子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而且齐梦也挺惨的,摊上那种哥。
周择喻大致看了几眼,知道了大致内容,伸手捏捏他的手掌心,“没事的”
到了现场,周围的群众围着站了一大圈,议论声不断,消防员安抚着齐梦,涛子帮不了什么,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想不开跳楼?”
“咱也不知道啊,不会是怀孕被男朋友甩了吧?”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时候造人黄谣有意思?”
“我不就猜猜吗?你冲我发什么火?神经病啊。”
张择天拽着周择喻的胳膊往前挤,废半天劲才到前面和涛子汇合。
“怎么回事?”
涛子眼眶红的不行,仿佛下一秒就能当场给齐梦跪下。
“择天,你去劝劝她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叫谁来了,你俩之前不是说过话吗?劝劝她好不好?”
“你先冷静点。”张择天安抚着他,“我会劝她的。”
齐梦穿着白色长连衣裙,头发随意披散着,在茫茫的江水面前,透出丝丝悲哀。
张择天巡视周围一圈,问,“她父母呢?”
涛子摇摇头,说,“她父母很早就离异了,除了平常打生活费,根本不管她。”
“那齐告呢?”张择天不自觉皱起眉头。
涛子又是摇摇头,“他不接电话。”
“操!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他想干什么!”张择天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我的手机号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滚回来,他妈的他脑子里装屎了?”
他叫骂的声音传进齐梦的耳朵里,只见她慢慢转过头,说出第一句话,“是张择天吗?”
张择天赶紧转身回复她,“是我。”
齐梦头又转回去,呆呆地望着江边。
周择喻给消防员说着他们的人际情况,消防员点点头,张择天见状,继续对齐梦说:
“这儿多冷啊,你就穿了一件裙子,一会儿该冻感冒了,先下了好不好?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面对。”
涛子还不断打着齐告的电话,时不时抬头看齐梦的情况。
见齐梦没吭声,张择天强装镇定,向前一步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了,我找人堵他,替你出气行不行?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你爱的人不是吗?”
听
到最后一句话,齐梦终于有了反应,嗓子细小又沙哑。
“择哥,我替我哥给你道歉。”
“好好好,我原谅他了,你先下来好不好?”张择天有些不懂,这时候提道歉干什么?
电话终于通了,涛子习惯性地点开免提,放声大骂,“齐告我操你妈的,你妹妹出事了知不知道?你要还是个人就立马给我滚过来!”
坐在栏杆上的齐梦脚上还拴着石头,消防员随时准备趁她放松的时候赶紧抱她下来。
“对不起择哥,我哥不该骂你弄伤你,对不起……”
电话里沉默几秒,穿了齐告冷冰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捶打着所有人的脑袋,“关我屁事,她还说什么喜欢我,恶不恶心?”
此话一出,现场寂静,张择天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涛子也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机,只到电话彻底挂断。
群众又开始了讨论。
“我的天啊,现在的小孩怎么想的?”
“我说什么来着,就是被男朋友给甩的吧。”
“什么男朋友,你刚才没听那个小男生说什么你妹妹啊,电话里头那个是她哥啊!”
那些话语堵在齐梦的耳朵外,她没有什么特别表情,释然一笑。
脑袋里走开始走马灯,想幻灯片一张张闪过她的脑海。
八岁,爸爸妈妈离异了,在阴暗的角落里,她哥捂住她的耳朵,抱进怀里亲亲她的眼角,隔绝着父母的吵骂。
十二岁,她长的好看,被家附近的小混混看上,她哥知道后,拿着棍子去找他们理论,那天晚上,他带着一身伤走进家门,笑着说,“他们不会来找你了。”
十三岁,她初潮,小小年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血晕染了床单,哥哥看见后,什么也没说,去给她买了卫生巾,用手机给她搜了使用教程,默默退出了房间,此后,她睡床,他睡沙发,不再一块睡。
十四岁,哥哥变坏了,开始跟一群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抽烟喝酒,她劝过好几次,而哥哥没了耐心,让她滚出去。
再后来……
他只是被带坏了……只是被带坏了……
齐梦眉头一跳,江里好像有小时候的哥哥,在张开怀抱,迎接她回家。
“不!”一声喊叫打破讨论的刺耳声音,张择天大步跑过去,手指只拂过她洁白的裙纱。
这件白裙子,是哥哥给她的十三岁生日礼物,当时买大了一号,她现在还能穿。
她如愿嫁给了他,嫁给了以前的他。
涛子奔跑过去作势要跳下去,张择天赶紧抱住他,“你疯了?你不会水!”
眼看涛子就要挣脱他的怀抱,周择喻也上前帮忙,拉着他远离江边。
“让我下去……让我下去……”
涛子跪在原地,救急的消防员,吃瓜的群众,喷包的志愿者,都化成了残影,他看不清,听不清,只是无助地望着江边,双手死死握着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