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是蒙蒙细雨，今天就成了浓浓的雨雾。

桑乐下楼就看见外公身上披着一个大大雨披，提着半个黑色饲料桶，在圈棚前喂着鸡鸭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煎鸡蛋饼的香气，她转身摸到厨房里。

厨房里的香气更浓。

陶雅茵用勺子往大锅里倒着鸡蛋面糊，滋滋啦啦的响声伴随着香而不腻的味道盈满了厨房。

桑乐进来先蹲在土灶前看了看火，用的是她新买的一批柴，没异味没杂烟，果真一分价钱一分货，这柴虽然价钱高点，可质量好啊。

“丫头起来了。”陶雅茵摊着饼，抽空给桑乐指了指，“吃这个刚出锅的，热的好吃。”

“嗯。”桑乐就站在灶台前吃鸡蛋饼，念叨了一嘴，“昨天忙到半夜，你和外公早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老人觉少。”陶雅茵现在想想也是庆幸，“幸亏是接了点水，今天早上起来，水管里就已经不出水了，要不然，现在吃水都成问题了。”

“不会。”桑乐说，“我在楼上还买了点矿泉水，应该够我们喝的了。”

“丫头，你是说这回的雨真的要下两个月才停？”陶雅茵之前听到桑乐提起这件事时，潜意识地总觉得不可能，可眼下停水停电的，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可惜了，要早点知道，得多去买点东西放家里的。”

桑乐心里有数，拿着筷子吃饼：“不是跟您说了，我都买了，你放心，就算是停水停电三个月，也饿不到我们三个。”

好吧，陶雅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又问：“你买喂鸡鸭的饲料了吗？”

“......”桑乐略一沉默，这真没有。

“没买吧。”陶雅茵猜到了，往常喂家里的鸡鸭，多数是出去找点野菜剩菜，谷子零碎食什么的，可现在一下雨，哪里还有野菜剩菜了，而且恰好，家里的谷子也没多少了，“那我今儿得去问问，去店里买点，鸡鸭不喂不行，到时候它们就不下蛋了。”尤其是这种时候，新鲜鸡蛋都不好买了。

桑乐停了筷子，她的确是忽略掉了家里不被她重视但被老人重视的鸡鸭鹅，“行，我跟您一块去。”

陶雅茵：“好好，你多吃点，锅里还有热汤。”

桑乐点头应：“嗯。”

街上雨雾大，视野受限，桑乐开车在街上走的慢悠悠的，年轻人和老一辈人买东西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她经常去的地方是超市，而外婆常去买东西的地方，是一家开了很久叫不上名字但什么都卖的杂货店，就在镇子的最西头。

下车前，她递了雨衣过去：“外婆，穿好了再去吧。”

“就这么大点雨。”陶雅茵摆摆手，“用不着，直接就过去了。”

桑乐只得强调：“用得着，您还是穿上吧，下得不大也会把衣服弄湿。”现在要担心的不是雨的大小，而是这雨可能会对人产生不好的影响。

陶雅茵拗不过，在桑乐的要求下穿好了雨衣，两个人从车上下来，一块往杂货店里走。

看店的是个老太太，一头白发，带着老花眼镜，瞧见了陶雅茵就笑了，招呼着：“来了，看看要什么？话说前头，这两天可不许赊账。”

“我啥时候缺过你的钱。”陶雅茵听了老太太的话立刻驳道，“给家里鸡鸭买点吃食，还是老样子，每样各来半袋子。”要掺着喂，家里的鸡鸭才能长得好，下的蛋也好。

桑乐站在旁边默默提醒：“多买点吧。”趁着现在还有，趁着现在还能出来买，既然来了，多买点是最划算的选择。

“是是。”老太太倒是赞同桑乐的看法，“这两天电话打不响，没人送货，等卖光了你想买都买不到哩。”

陶雅茵轻车熟路地还价：“还是上次的价格吧。”

“那咋个行，”卖东西的老太太不怎么愿意，磨磨蹭蹭道，“上次是因为你要的东西多，这次只买些料，不能那么便宜了，我要赔本喽......”

桑乐对于还价这种事情不擅长干脆也不参与，趁着这个时间在这个乱乱的，但什么都有的老式杂货店里扫了一圈，来都来了，或许还能再买点什么回去。

她正在默默观察，但123圆溜溜的虚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桑乐眼神微扬，无声询问：有事？

123接收到桑乐的询问，晃晃悠悠但精准的落在了杂货店的一个角落里的比膝盖高点的砖红色水缸前，“这个缸，一个可以兑换150个积分。”

桑乐：150个积分！

从她跟123合作以来，还没做过这么大笔的交易，都能再兑换一个半立方米的系统空间了。

123提醒：“这里有两个缸。”

那就是三立方米了，桑乐表示：我懂。

陶雅茵发现自家外孙女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看了好大一会，还自顾自的点头，顿时奇怪，上前问道：“丫头，看什么呢？”

桑乐转身，朝着两个被压在最下面的缸指了指：“没，我就是想买那两个缸回去。”

陶雅茵跟着看过去：“买它们做什么，家里也有，腌咸菜用的。”

“额......”桑乐找了个听上去比较靠谱的理由，“晓琪说要给我鱼，我正好可以放进去养，我觉的这两个不错。”

陶雅茵瞧了瞧那两个缸，很快妥协，转身继续跟老太太问价：“那两个缸多少钱？”

老太太：“那可是好东西，以前的好货，其他人来，都是二百一个，既然是你来问，那拿一百七就行。”

“一个缸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外面也就几十块钱。”陶雅茵直接道，“一百二一个，两个我都要了。”

老太太：“不行不行，太少了，你最少要给一百五。”

陶雅茵拉着桑乐做势要走。

老太太才改口道：“行了行了，一百二就一百二吧，也就是你要，其他人谁都拿不走这个价。”

外婆在，桑乐不好直接把缸交给123，只好费了点力气才把两个缸都弄到车子后座上，也幸亏，她的车子后座空间够大，才能装的下。

陶雅茵不想让桑乐忙活，提议说：“回头让你外公整个拉车弄回家就行了，怎么能塞到你车后座里，回头弄脏了。”

到手的积分，桑乐不想看它再没了，“没事，其实它们挺贵的。”

陶雅茵：“是贵了，我知道个地方卖的更便宜。”也就是现在下雨，不方便去。

桑乐笑了笑，她相信自家外婆的砍价能力，不过，缸和缸也不一样，毕竟只有被123看重的缸才值得。

大半个上午过去了，街上的雨雾还是很浓，可离的近了，还是能看到街道口扎堆的人群，桑乐把车窗打开了一点，听到了他们在议论水电的事。

到了自家门口，桑乐下意识地停了车想去开大门的，结果发现自家大门是开着的。

陶雅茵见大门敞着也道，“怎么大门还开着。”

正说着，自家院子里就传来其他人的声音，糜大勇率先提着两个水桶出来了，一看见陶雅茵和桑乐，随口打了个招呼：“婶子回来了，这不是停水了，我们来你家打点水。”

这一条街上，只有他们家院子里有一口水井。

陶雅茵应了一声，自然而然地往院子里看，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显然，今天专门过来打水的不止有糜大勇一个。

桑乐把车开进院子里，同时也看清楚了，院子里站了六七个人，有邻居也有家里辈分上喊叔叔爷爷的，每个人手上提着两三个桶，正挨个从井里面打水。

李翠芬也在其中，她见桑乐回来，咧嘴一笑：“桑乐回来了，要我说，咱这街上还是数桑乐的脑袋瓜最好使了，前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要下雨的事，早早地就为停水停电做了准备。”

桑乐下了车，没急着搬东西，先跟几个正在排队打水看她的人打了照片，坦然道：“前几天我不是就告诉你们了，可能要下雨，怎么，你们都没放心上提前做点准备？”

说是说，不过不只是没放心上，甚至是压根就没听。

李翠芬打哈哈地笑了两下：“哎，咱们这下雨能下几天，我看停水停电也停不了几天，桑乐，你家这么多柴从哪买的，这么多，一两个月都用不完，不然匀给我们家点，你也知道，这水电气一停，现在做饭都成问了，我匀点钱给你。”

不止李翠芬有这个想法，在水井旁边打水的其他人也有这个想法，甚至刚刚都跟桑海华提过了，但桑海华一句，这都是丫头买的，我做不了主给挡回来了。

纵然是雨雾很大，桑乐仍旧看出来了打水的几个人跃跃欲试的眼神，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匀不了，我就是按照我们家的用量买的，匀给你们，我家就不够用了。”

有人跟着打哈哈。

“怎么会不够用，你们都用不了，咱们这水电也停不了多久。”

“就是，过两天就来了。”

“放在棚下雨多了也是潮，时间久了你们也烧不着了。”

“就算匀出来一半，剩下的你们也用不了。”

来的都是街坊亲戚，陶雅茵一见这情况，有些埋怨地看了桑海华一眼，怎么家里让来了这么多人，桑海华则是站在鸡鸭棚前不说话，人来的突然，本来就是家里三哥过来打桶水，结果给外面的人看到了，一下两下的都来了，断断续续院子里大半个上午都没清静下来，他想提结束都找不到时机开口。

他们说任他们说，桑乐仍然不为所为：“怎么用不了？我家烧柴比较费，真要一两个月下来，这些柴都不够用。”也幸好，她还提前转移了一部分去楼上放着。

李翠芬：“你这个丫头小时候大大方方的，现在长大了反而小气了起来。”

“那肯定是你不了解我。”桑乐面不改色地继续：“我花钱买的东西当然是我做主，我买来就是给自己用的，谁都不匀。”

平时有事情能帮就帮了，但现在是特殊时期，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精力去帮别人。

她知道，外公外婆跟这些邻居亲戚相处了几十年，有些拒绝的话为难不好说出口，她不一样，她不管再怎么说，外人也只会在背后嘀咕她不会来事，但那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又不在意。

李翠芬被噎了一句，前些日子她倒是真没发现桑乐是个这么不懂事的人，“我们这街坊也就算了，你看你堂舅舅也在，你也不匀给他点。”

桑乐：“你都说了是我堂舅舅了，他自然是向着我的，我都说了不想匀了，他还能从我家抢不成？”要是都明面上从她家里抢东西，这还能叫堂舅舅？

被李翠芬提到的堂舅舅瞬间哑了声：“......”

太不懂事了，也不知道出去上班上学都学了些什么，李翠芬看着桑乐不认可地直摇头，最后也不说了，打满了两桶水，自己提着走了。

等院子里来打水的人都走了，桑乐才再次关好了大门，回到屋里，就听到外婆在念叨外公：“怎么让他们都来我们院里打水了，这来来往往的多受影响，真想打井水，镇子西头不是也有口井。”

桑海华后面也察觉到不妥当了，但意识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明天就不让他们来，到时候就说，说......”他还没想好借口。

桑乐立刻给了一个充足的理由：“你就说，我们家井里的水不干净，吃了可能会生病。”井是露天的，也滴了不少雨丝进去，吃多了可能真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