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阎王想要抢人，也得问过我的同意，”屠嘉丽看着仪器上趋于稳定的数字，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说道，“但前提是，你们得给我找一个方便进行手术的地方。”

她的视线移到一旁的进化神教成员身上：“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你们应该更清楚哪个地方最合适进行手术。要知道，你们的队友也危在旦夕，想要救她，就按照我说的做。”

一场混乱结束，他们也清醒过来，看清了现在的情况。

他们咬着牙，还在犹豫，这时，一个身影从远处跑来：“带他们去中心人民医院，那里有足够多的医疗器械。”

“哈？”听到他的话以后，进化神教的成员瞪大了眼，着急地说道，“老大，那是我们的一个据点！”

有侦查员看到他身后背着的狙击枪，眼神变得狠毒，一把扯过他的领口：“就是你小子开的枪是吧？就是你把我们队长打死了！”

但赵桐神色平静地说道：“我避开了他的要害，人死不了。”

那人作势一拳打在他脸上：“那我们还得谢谢你是吗？”

“别打了！”屠嘉丽一板子拍了过去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先把人送到手术室再说。”

“带过去，如果有别的后果，就让我来承担。”赵桐说道。

陈佳佳的枪伤需要治疗，进化神教成员的枪伤同样需要治疗。赵桐在这一队进化神教成员中地位颇高，即使他们觉得赵桐的提议不合适，也仍然顺从他的话。他们只能回到车里，准备带路。

赵桐正要往车辆的方向走去，突然一个人拦在他身前：“赵师兄。”

他偏头看去，他确信这个人他并不认识。只见那个人朝他伸出手：“管理局，贺温，代表杨局向你问好。”

——

“还有多久才到医院？”徐真真问道。

负责开车的侦查员回道：“别催，还有十分钟。”

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个进化神教的人罢了，死了就……”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徐真真狠狠朝他瞪去，目光可以杀人。他只好闭上了嘴。

进化神教基地里没有专门的医疗室，唯一的无菌室便是用于培养病毒的那间实验室。他们断然不可能在那个地方进行手术，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专门进行手术的地方。

江月年说，进化神教将西临某一家医院划入自己的据地范围，他们将里面的杂物还有丧尸遗体全都清理完毕，将收拾好的医院作为进化神教的日常医疗区。

他们手头上搜集到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全都存放在医院里，他们平时进行疫苗接种的场所也是那家医院，那里会有适合进行手术的场所。

“没想到有一天，我的命要靠你来拯救了。”江月年躺在车后座上，伤口处捂着的毛巾已经被染红了。

枪伤没有伤及她的心脏和肺部，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江月年咳了一声，伤口被牵扯，她疼得脸色发白。她抬手打在徐真真的手上。徐真真攥着她的手，像是握住冰块一样。

江月年理顺自己的呼吸，朝徐真真招了招手：“我怕我撑不下来，我先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我不听。”徐真真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气我，”江月年说道，“你不听，以后就没有机会听了。”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江月年刚毕业的时候，靠着自己优秀的履历和完备的证书，顺利进入了隔离中心。隔离中心的工作很简单，主要负责对所有进入安全区的人进行隔离观察。

隔离期内观察到病人出现了丧尸病毒感染的症状，就将病人关进特殊的隔离区，等病人完全变成丧尸以后再处理掉。记录他们的身份信息，给他们的家属发送病危通知。

江月年的能力出众，又有着极强的观察力，她能够很快通过人们的体表特征和行为反应判断出，那个人是否感染了病毒，感染的是哪一种病毒，是否又出现了新的变异株。

隔离中心的同事戏称她为“人形检测仪”。

但她听到他们的玩笑话却笑不出来，待在隔离中心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很沉重。

他们是和丧尸打交道的人，因此，也受到了不少冷眼。

隔离中心建造在安全区的边缘郊区，与集中居民区有很长一段路程，每一次他们上下班坐车时，都不敢告诉司机，他们的目的地是隔离中心。因为只要他们将下车地点定为隔离中心，那永远没有人愿意接送他们。

隔离中心这个地方对于安全区的人来说，像是病毒的源头，就像瘟神一样。他们总有一种错觉，只要站在隔离中心呼吸一口空气，他们就会立刻变成丧尸。

即使备受冷眼1和非议，江月年也置若罔闻。她觉得，隔离中心明明是高危区和安全区之间一个不可或缺的缓冲带，他们才是守住安全区这一片净土的最后防线。

她要做的，是保卫人类安全的大事情。

江月年这样想着，但每一次看到隔离区的病人时，她都忍不住叹气。

感染病毒的人存活的机会很渺茫，她见过无数的病人死在自己眼前，她苦于自己无力挽救。

就在这时，她的上司找到她，交代给她一个艰巨的任务。

“疫苗公司向我们提出合作，他们想要从我们这获取更多的样本和医疗人员，加入他们的项目。”

江月年问：“什么项目？”

上司回答道：“他们想要摸透丧尸病毒不同变异株的特性，除了制作出对应的疫苗以外，他们还想要研制出万用特效药。”

“疫苗可以做，但想要制作万用特效药很难。”江月年说道。

丧尸病毒变异速度极快，关键靶点也在不停突变，因此很多早期的病毒治疗药剂现在对新突变的病毒早已失去效果。同样，一种疫苗也很难能够克制多种病毒，毕竟单克隆抗体的结合本身就具有特异性。

想要研制出一款具有广谱性的药物，太难。从实验室研发直到临床使用的过程需要耗费太长的时间，他们等不了，新的变异毒株永远会比万用药更早一步降世。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医学界对丧尸病毒的处理对策更多是在“预防”上，而不是“治疗”。

“疫苗公司手头上有着丰富的资金，他们正在努力向着那个方向前进，他们承诺能够给你丰富的报酬，就看你愿不愿意去试一下吧。”上司这样说着。

江月年叹了口气：“钱不是问题，既然他们有这样的决心，那我就去吧。但解决丧尸病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得一步步来。”

她想，听着疫苗公司给她画的大饼，说不定那些人比自己还要外行呢。

江月年进入疫苗公司，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研究疫苗。

她要把目前出现的所有病毒毒株的疫苗都做出来，只要让那些离开安全区的人在离开安全区前将这些疫苗都打上，他们便能够抵抗目前出现的大部分丧尸病毒。

她的想法很理想化，但也成功了不少。

在听到隔离中心的同事反馈道，有几个从高危区回来的人说，自己在路上被丧尸咬伤，当时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只是发了一场烧，像是感冒一样，病毒没有让他们变成丧尸。

同事啧啧称奇，提到那几个人在离开安全区前按照规定注射了疫苗。

听到这里时，江月年很久没有说话。她想，自己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她祈祷着，祈祷变异株不要再出现，就维持着这个现状吧。等到高危区的变异株自主消亡、安全区的居民体内都有了抗体，这样丧尸病毒就不再对人体产生危害了。

后来，安全区里的疫苗开始了收费。对于这一点规定，江月年表示极力反对，但最终她的话还是被压了下去。

毕竟疫苗公司背后的操控者是陈氏集团，对于他们来说，疫苗只是他们的一个生意。他们投入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资源去制作疫苗，不是为了做大慈善家。

收到这样的消息，江月年只能叹了一口气，看着手里收到的新丧尸病毒样本。

丧尸病毒的变异株样本源源不断地送到她手上，她意识到了不对。

病毒在自然情况下产生的自发突变是低频率突变，突变频率约为十的负六次方①。因此实际情况下，丧尸病毒变异的概率并没有那么高。

她在疫苗公司待的这段时间见到的变异株数量要远超过她在隔离中心时见到的所有。江月年在此前对丧尸病毒的涉及并不多，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她的课本以及老师的课件。但即便如此，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其中必定有别的隐情。

她努力充当一个埋头苦干的实验员，少说话，多做事，从不参与实验组中其他组员的闲聊，每天就在实验室和宿舍之间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或许是她的努力打动了实验组的组长，她终于获得了晋升的机会，她踏入了疫苗公司的会议室，从此，万劫不复。

她签下保密协议，亲眼看见了疫苗公司在高危区建立的测试基地。

测试基地里居住的都是高危区的居民，疫苗公司承诺给他们高额的酬金，让他们自愿成为临床测试的志愿者。新研制出来的疫苗在动物身上能产生对应的抗体，但在人体内不一定。

有的人在注射疫苗以后还是变成了丧尸，有的人在注射疫苗以后虽然出现了丧尸的症状，但人仍然清醒着，与正常人无异。

但感染后形成的丧尸没有依照法律规定进行焚烧处理，疫苗公司将它们养了起来。

“将它们培养下去就会出现新的丧尸变种，这样，我们就省下去高危区搜罗新丧尸的人力物力，一举两得。”负责人觉得自己聪明坏了。

江月年只觉得他们疯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江月年销毁了测试基地所有的数据，带着唯一的备份数据，逃了出去。

她逃到了高危区的深处，与其他游历在高危区的组织一起，成立了进化神教。

她将给所有高危区的居民无偿带来所有的疫苗，她要当这个世界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