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吵吵闹闹时,楚枫的房子修好了,周围的大树砍后三道弯亮堂起来,有了人气也没有以前那么阴森了,连石头都敢不搂着人胳膊睡觉了。
现在还没完工的就是木匠,王长寿和他爹王有福还有杨柳村两个木匠,正加班加点的按楚枫要求赶制家具,每个屋里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是标配,另外还给夏至弄了一个书房,书架书桌一样不少,还有就是把一般家里吃饭的堂屋改成了现代那种客厅,放长椅和矮桌。
王长寿和王有福都感叹,好在是木料备得多不用花钱买,不然这套做下来都够修三间房了。
终于空闲下来的夏初,便开始给楚枫绣红腰带,村里人穷,为成亲专门缝嫁衣的很少,尤其是男子,大多是借别人的穿一天,所以夏初准备给楚枫缝一件青色的新衣服,配一条红色绣暗花的腰带,这样成亲后这衣裳也能穿。
绣花的布和线还是陈喜儿喝上梁酒那天带来的,她原本是想自己给夏初绣一根腰带做新婚贺礼,带着布和线来问夏初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样,夏初便说他有外婆做的嫁衣,布和针线就留着给楚枫做了。
夏初还问了金虎有没有找她麻烦,陈喜儿说金虎最近不知道在镇上找什么东西,每天都很忙,有次她去成衣铺子交绣活回来,看到金虎在自己门口打转,她便拐了个弯没回家,晚点回去时金虎就走了。
夏初不知道的是,他问完陈喜儿不久就出事了。
新房做家具有石老头过来看着,楚枫就带着石头老五还有十九上山去了,夏初也背着他的小背篓一起,身边还跟着大黑二黄。
最近大黑二黄放夏家,跟夏初更亲近了,看得石头心里醋醋的,问楚枫:“哥,你以前说大黑二黄是狼狗,是不是就是白眼狼那种狼?我跟他俩在一起两年了,还是你摔了头的时候跟我好点,现在又不吃我啃过的骨头了。”
老五笑着道:“你啃过的骨头比他俩啃过的还干净,你让他们吃什么?”
楚枫道:“下次让大黑二黄先啃,啃完给你啃,你就理解大黑二黄为什么嫌弃你了。”
石头气冲冲往前走了,十九紧随其后,老五也赶紧跟上自己的导航。
只有楚枫和夏初带着两只狗不慌不忙的走在后面,路过一道坡坎,楚枫将手伸到夏初面前,殷勤道:“我拉你上来。”
夏初爬这段路早熟悉得很了,根本不用他拉,但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放到了楚枫手上,“谢谢。”
楚枫笑眯眯地拉起人往上拽,一个用力还差点把人拽怀里,“跟我还客气?”把人拉上来了也不松手,夏初想松开他还给人拽紧了点,假惺惺地道:“上面没有路,我牵着你免得摔倒。”
哥儿长期握锄头挖药的手带着薄茧,握着一点也不软滑,但骨节修长清晰,手掌温热干燥,楚枫就很喜欢。
就这么把人牵到了山洞前,看到坐山洞平台边甩脚看着这边的三人,夏初有些不好意思要挣脱楚枫才松了手。
楚枫厚脸皮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直接道:“今天我们上山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山上猎物能打的就打,打不了的就往深处赶,动静弄大一点赶远一点,另外就是遇到认识的菌子木耳都连土带树弄回来,我要把能种地想办法种植起来。”
“我石头老五带着大黑二黄在前面驱赶清理,夏初和十九在后面收集东西,”说着看向夏初叮嘱道:“注意蛇虫,如果遇到适合种植的草药你也带土挖了,说不定也能培育。”
“枫哥,我们费劲把猎物赶深山里面就是为了采蘑菇呀?”老五不懂就问:“那以后你们打猎不是要跑更远更费劲吗?”
楚枫道:“不是,靠前山这片林子我以后有用。”
石头问:“什么用?”
“我要弄鸭子在这片林子里放。”楚枫早就发现这片林子里腐殖层厚,滋生出来的各种虫子就特别多,还有就是前山一堆一堆的蜗牛壳,这说明春天的时候蜗牛很多,小蜗牛最适合喂鸭子了。
这后山还有一条溪涧,里面小鱼小螺的也很多,到时只要在溪涧边修几间鸭棚,白天把鸭子赶到林子里吃虫子蜗牛,晚上再赶鸭棚里关起来,周围撒上驱蛇驱虫的药粉,再给大黑二黄修两个狗窝,或者再抓两只好的狗回来养着守鸭棚,这样养熟了甚至都不用人去跟着放,鸭子每天就会早上出去,晚上回来。
“可是鸭子不好卖的。”夏初并没有怀疑楚枫在这林子里能不能把鸭子养出来,他只是担心鸭子不好卖,鸭子腥味重,连鸭蛋都比鸡蛋腥气,吃鸭子的人少,养鸭子的人也很少。
楚枫自信一笑:“相信我的厨艺,我会让全临水县甚至昌宁府的人都爱上吃鸭子的。”
石头听了,忙问:“那哥你能不能先买只鸭子回来做给我尝尝?”
楚枫开始给人画饼:“你好好干,以后我变着花样地做给你吃。”
“好。”石头应了一声跳下平台就冲锋陷阵去了。
几人上山忙活了五天,驱赶猎物时猎到了一只林麝,十几只兔子,还抓了几条毒性大好卖的蛇。
收集了一堆各种样式的菌子,这里面没有几个是楚枫前世见过可以培育的菌种,但不管了,两个世界不一样,干脆就都养起来看,先找了个潮湿的环境,搭了个简易的小草棚将那些菌子养起来,让它们繁殖菌丝。
夏初这边还采到一些石斛,白芷,地黄等草药,楚枫便按前世在网上学到的石斛种植方式,将那些石斛用草藤绑在了一些容易滋生青苔的树上。
夏初是第一次见把东西种活着树上的,就觉得有些稀奇,以前他上山采药遇到有种子的也会摘下来撒泥土里,但像楚枫这样把石斛绑树上还是第一次见。
另外的一些草药,楚枫就根据夏初说的习性,开出块一两米见方的空地种了下去,以后有新的种苗再扩宽,这后山种粮食不行,因为有野兔野猪猴子嚯嚯,但种草药就完全不用担心了,而且环境很适合草药生长。
八月初七这天镇上当集,楚枫和夏初就要去采买些成亲用的东西,一行人刚到镇上就听见大家在议论一件大事。
金虎死了!
还是被镇上一个女人杀死的。
夏初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十九已经往自己家方向跑了,楚枫几人也立即跟上。
到了十九家窝棚,门大开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连门前路上都没有行人,十九茫然无措地跑到窝棚后面,那是她娘经常洗东西的地方,也没有看到人。
楚枫查看了家里的火炉已经冰凉,至少今天没人用过,神色凝重地对石头老五道:“你们去那边住家打听一下,是不是陈喜儿出事了?”
没找到人的十九惊慌地看着夏初,红着眼睛问:“小初哥,我娘……她是不是杀人了?”他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只有夏初让他感觉可以依靠。
夏初也很慌,拉着孩子吓得冰凉的手道:“别怕,十九别怕。”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心里慌得说不出多余话来。
楚枫见他也吓到了,用手拍了拍夏初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事情还没搞清楚,我们先不要慌。”
很快石头和老五回来了。
老五喘着气道:“说是前天晚上金虎来找过陈喜儿,昨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那边路上,所以没人敢走这里过。”
石头指了指离窝棚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哥,金虎就死在那边,说是抹的脖子,我刚刚路过看了,地上血都还在,”最后他打了个寒战,说了句,“好大一滩。”
楚枫听他们这么说,带着两人到金虎死的地方看了看,地上确实有很大一滩干涸的血迹,但除了很大这滩外,一两米的地方还有喷洒出去的血点,应该是割到了颈动脉,而窝棚到金虎死的这段距离是没有血滴的,说明金虎不是在陈喜儿家受伤跑出来。
从血迹喷溅两米的情况看,也不是因为喝醉躺地上被杀的,倒像是走路上被人抹了脖子,陈喜儿矮小瘦弱,金虎高大力壮,陈喜儿怎么可能抹了金虎脖子?
楚枫查看完心里大概有了数,问:“那陈喜儿人呢?”
老五道:“说是有人发现尸体就报给了镇亭,镇亭带人来看了,就把陈喜儿带到县衙去了。”
回到窝棚前,楚枫先将自己的推断跟夏初和十九说了,又说了陈喜儿现在应该在县衙。
楚枫说完问夏初:“夏初,这事你想怎么做?”
夏初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十九才道:“我想去县衙看看喜儿姐,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本想说能帮就帮一把,但一想到自己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怎么帮?便改口道:“至少要带十九去见他娘一面。”
楚枫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县城。”
几人到镇门口租了一辆驴车就直奔临水县,到县衙前老五上前打听了一下,说是已经审过一次,陈喜儿喊冤没有招,现在关在大牢里。
几人又去了县衙后面的大牢,送了两只野兔打点才答应让十九跟夏初进去,楚枫三人就在外面等着。
牢房里很昏暗潮湿,关押的人倒是不多,但夏初牵着十九路过时,几个犯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们,十九与其中一人对视上,那人突然冲到牢门边对他呲牙吼叫,吓得十九“啊”的大叫一声,往夏初身后躲去。
夏初也被吓得身子一颤,但还是强忍着恐惧,护着身后的十九。
那人见吓到了人,咧着满嘴黄牙放肆地笑了,还与隔壁牢房里的人炫耀:“哈哈,看见没,小弱鸡一个,这样的爷一只手能打三个。”
他隔壁牢房里的人听了,也跟着哈哈笑,原本昏暗寂静的牢房一下变得嘈杂起来。
领着夏初他们进来的牢头手上木棍往牢房栏杆上一砸,厉声道:“再吵,晚上给你们加餐。”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夏初也镇定下来,小声对十九道:“没事,别看他们。”
十九听话的垂下头默默跟在夏初身边,再也不敢好奇去看。
女牢在里面,牢头带着夏初两人到了一间比外面更昏暗的牢房前停下,对夏初道:“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有话说快点。”说完也不等夏初回答就出去了。
牢头走后,夏初和十九双双看着蜷缩在稻草上的单薄人影,都趴在牢房栏杆上喊人。
“娘。”
“喜儿姐。”
陈喜儿恍惚听到有人喊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起身,看清来人后根本来不及站起来,就慌着往十九夏初方向爬过来,先拉住十九的手道:“十九,别怕,娘没有杀人,你跟着你小初哥回去,娘没事。”
说完又握着夏初抓栏杆上的手,感激道:“夏初,谢谢你带十九来看我。”说着她换上了恳求的语气,“十九就拜托给你,他大了也能干点活,你就给他口饭吃让他活着就行,求你收留这孩子……”到最后,她喉咙哽咽有点发不出声。
十九见他娘哭,也跟着哭,不知道说啥就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娘”。
夏初感受到陈喜儿手心滚烫,问:“喜儿姐你发烧了?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喜儿给十九揩了揩眼泪,深吸一口气对夏初道:“别担心,没有对我用刑,我就是受了点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