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煜寒写作业写到一半，脑海里全是今天他趴在贺衍身上的画面，他有些烦躁，面对一张张卷子脑袋里硬是蹦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他选择了摆烂。
他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抑制住自己不去想的冲动，但是脑子不受自己控制。
既然写不下去，干脆就不写了，拿出手机无聊地划着，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吧，他放弃了。
贺衍低头写着卷子，闷热的天气让他整个人都很不好，蚊子嗡嗡嗡地叫着，一直在他耳朵边飞来飞去。
家里的花露水也没了，他很烦，想把蚊子抓住，或者打死。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蚊子这种生物。
果然，烦躁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令人头痛的。
陈煜寒饿了，走到厨房正夹着一块牛肉往嘴里送，灯就突然灭了。他环顾四周一看，整个小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咋突然黑了？”宋菁正刷着手机，踢了一脚旁边的陈川，“在小区群里面问一声。”
陈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估计到明儿早上才来电，这会儿正抢修呢。”
陈煜寒惦记着怕黑的贺衍，还没来得及多往嘴里送几块肉，朝里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死小子，不吃饭了？”宋菁看着陈煜寒问。
陈煜寒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吃好了，后知后觉停电了宋菁看不见，又说：“吃好了，我去贺衍家拿东西。”
宋菁听说陈煜寒是去贺衍家也没再多问，随他去了。
陈煜寒在贺衍家门口抬手敲了门，李文希看到是他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小寒来找贺衍啊？”
“对，他在家吗？”
“在他自己房间。”李文希侧身让陈煜寒进来，“你去找他吧。”
陈煜寒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这个小区很难停一次电，所以这里的住户也很少准备蜡烛，都是拿自己的手机照着，或者直接去床上躺着休息了。
他走到贺衍门前，抬手敲了房门。
“进。”贺衍应了一声，声音还算冷静。
陈煜寒把门把手往下一压，推门而入，随即就叫了一声。
“靠——”他被床上的贺衍吓了一跳。
贺衍停电后就打开手电筒趴在床上，手机屏幕亮着，照在贺衍白皙的脸上，乍一看有些吓人。
贺衍皱眉去看被吓了一跳的陈煜寒，“失心疯？”
“羊癫疯。”陈煜寒缓过来没好气地说，“好心好意过来看你，被你吓一跳还不说，还挖苦我，一天到晚人事你是一件不干。”
“看我？”贺衍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还不是看你怕黑过来瞅一眼。
不过这话陈煜寒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自己脑袋一热就过来有些突兀，毕竟贺衍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倒显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没。”陈煜寒否认，“就是过来问你今天的作业有些什么，没认真记。”看着贺衍一副不信的表情，又干巴巴地补充，“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没怎么听课。”
“行。”贺衍从床上起来，撕下桌上的便利贴递给陈煜寒，“应该就这些。”
“应该？”
“嗯。”贺衍说，“我也没怎么听课。”
“……”
陈煜寒来的问题已经解决，不想走也该走了，但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有点不甘心，他一横，返回去坐在贺衍床上，看到对方疑惑地看着自己，他两手往后一撑，说：“我有点怕黑。”
贺衍：“哦。”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贺衍从枕头下边掏出手电筒打开扔给陈煜寒，又走回书桌前低头去看手机上的题目。
陈煜寒接过刚刚扔来的手电，有点尴尬，他想到邹磊和杜绵，觉得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好像能聊的也就那些事，然后他为了缓解尴尬随口问道，“贺衍，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贺衍手上做题的动作一顿，不自觉地眨眼睛，“没有。”正准备问陈煜寒为什么会这么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贺衍转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陈煜寒，心一惊，起身想把地上的人扶起来，但是地上那人死活就是不动。
陈煜寒想，能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倒的人，的确也是贺衍口中的人才了。
明明他只是想站起来去看贺衍的表情，现在却摔了个狗吃屎。
他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挡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讲究人，来贺衍家一次，还用颜面扫地。
贺衍拽不动陈煜寒，就这么低头看着他。
陈煜寒说：“等我趴一会儿。”
贺衍开始着急了，“摔到哪里了？还能动吗？”
陈煜寒闷声说：“脸。”
贺衍用手机照陈煜寒的脸，“给我看看？”
陈煜寒不动，贺衍就掰开他的手，让他抬起头看看，看清楚后松了口气，没发现陈煜寒的脸上有伤。
灯光照得陈煜寒眯着眼睛，有些自暴自弃，“我脸丢了。”
“……”贺衍不说话，沉默着把脸丢了的陈煜寒扶起。
估计贺衍现在也觉得自己有点笨，否则不可能一声不吭，应该是对他无话可说了。但是如果贺衍真说了什么，可能自己也会因为他的安慰更加难堪。
他被贺衍扶回床上，听到贺衍微微称赞道：“人才，这是平地。”
贺衍在思考陈煜寒是不是今天下午咳嗽扯到了脑子，不然还能平地摔。
“……”陈煜寒不想再跟贺衍说一句话，他突然觉得贺衍的嘴巴里应该没有安慰人这一选项，所以以后他还是一声不吭的好。
因为这个，陈煜寒一天都没有跟贺衍再说过一句话。
隔天中午，由于下午要检查语文抄写，他们两个都没有做，所以决定省去回家的时间，在学校里吃完饭再赶。
中午放学铃声还没响，贺衍就看到陈煜寒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身体向侧边歪着，做好了随时准备冲刺的动作。
“……要不要这么夸张。”贺衍主动开口说。
“要。”陈煜寒说，“二中初中部和我们一个食堂，我们教室离食堂最远，去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看了贺衍一眼，“去晚了就只剩洗碗水。”
贺衍听到这里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铃声一响，就和陈煜寒一起跑出了教室。
他们在楼道里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往下一看，人群乌泱泱一大片，全部朝着食堂跑去。
二中已经全部开学，所以吃饭的人比较多。
“得，跑不过高一高二的，还不敢动那帮小初中。”陈煜寒两手插进裤兜，最后掏出两颗糖递给贺衍，“诺，垫垫。”
“……你怎么这么爱吃糖？”贺衍问。
“甜啊，好吃。”
陈煜寒见贺衍没动，又往他那边递了递，在他眼前晃了晃，“吃吧。”
贺衍看了一眼，接过剥开塞进了嘴里，确实挺甜。
他俩想，既然没跑过，索性也不去食堂排队浪费时间了，干脆直接去学校小卖铺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好了。
到了小卖铺。
可能跟他们想法一样的人也很多……
看着里面人挤人，陈煜寒心凉了半截。
贺衍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问：“饿不饿？”
陈煜寒心情复杂，“看着都饱了。”
贺衍说：“校外不是有小吃摊吗？”如果没记错的话。
“……”
身边的人扭头看着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懊恼道：“我给忘了……”
看来是昨晚上摔傻了，不然自己今天怎么这么蠢？！
想到这里，他又尴尬起来，昨晚上当着贺衍的面摔了一次，脸都摔飞了，然后他皱眉，“你不早说。”
贺衍一脸无辜，“我以为你比较喜欢吃这里面的东西。”
”……”
天气太热，他们两个懒得再动，蹲在小卖铺外面等人少一些之后，再进去买东西。
陈煜寒拿着一包薯片，转身不小心撞在别人身上，他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黄信忠站在他前面，欠欠地看着他，然后从他身后也拿走一包薯片。
陈煜寒看清楚对方的脸，自觉理亏，没说话，然后看到林凯也走了过来。
果然，林凯也在。
林凯把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和陈煜寒面对面看着，然后说：“笔记我下午还你。”
“用完再还吧。”陈煜寒垂着眼睛，“你多看看，那些挺基础的。”
”嗯。”
然后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贺衍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抬脚走过来，站在陈煜寒前面。
陈煜寒抬起眼睛，看着贺衍的背影发呆。
黄信忠拽着林凯搭校服外套的那只手退后一步。
林凯轻轻皱眉，“轻一点。”
陈煜寒感觉两边的气氛剑拔弩张，拉着贺衍的手开口说：“我们先回去了。”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黄信忠的声音：“你怎么又跟人打架？”
陈煜寒蹙眉，情绪压在心口又不能爆发，他拉着贺衍往前走，差点又撞上人。
“你怎么了？”贺衍让他停下，问他。
对方笑着看他，回答：“没怎么啊？”
贺衍毫无表情，“你笑的真假。”
然后陈煜寒就不笑了。
贺衍把他手上的东西拿过来，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能说吗？”
陈煜寒目光盯着贺衍从他手中拿走的东西，然后说：“我好像忘记付钱了。”
“……”
果然，扭头一看，老板娘在他们后面追着跑。他们两个刚刚走得太快，让她好一顿追。
她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我说你们……居然……居然想吃霸王餐。”
陈煜寒不好意思，“没……我们就是忘——”
“你们是不是知道我们店里没监控！”老板娘打断陈煜寒的话，“信不信我去告你们！”
陈煜寒解释，“没有，刚刚忘记了，我现在就付给你。”
看来自己昨天摔飞的不只是脸，还有脑子……
自己刚刚心里面的情绪也走得差不多了，然后贺衍提醒他作业还没抄完，于是他心里面又被绝望的情绪替代。
陈煜寒边抄边骂，手都要抄废了，最后还是拿两支笔一起写的，但是写着写着他就笑了，因为他想到上次贺衍抄生物卷子的时候了。
他们生物老师有些古怪，不管考了多少分，只要是他讲过的题答错了，都得把错题抄三遍。
开学的时候考了一张试卷，贺衍上学期没被他教过，就错了一道选择题，然后被他罚抄那道题三遍。
但是贺衍抄选择题的时候把问题和答案连在一起抄成一句话，省去了抄剩下三个选项的时间。
最后老师站在他旁边问：“为什么这样抄？”
“因为我怕把正确答案和其他答案记混。”贺衍一本正经地回答。
噗——
陈煜寒想到这里笑了出来，看到贺衍侧头像看傻子似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咳咳。”
下午上课的时候，杨琳在她的课上先通知了一件事情——为了让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以后的每天大课间都要跑操。
这让所有学生都怨声载道。
下课后，作为体育委员的邹磊和大家商量着班级口号，是要在跑操的时候喊的。
商量了半天没出结果，最后决定回去想好了之后发群里让大家投票，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还没进群？”陈煜寒翻着手机，找了半天群成员也没看见贺衍的影子。
“没。”贺衍淡淡地说：“没兴趣。”
“你这不行啊，”陈煜寒摇头，“我拉你。”
他点开群内成员的加号，滑到贺衍把他拉进去。
“好了，快同意。”陈煜寒盯着贺衍，直到他点了同意才罢休。
第二天大课间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在操场上按班级集合跑操，一班站在高二年级的后面，第一天跑操，每个人都很来劲。
“口号是什么？”听到邹磊说一会儿记得喊口号，贺衍才问。
“你昨天没看消息？”
“没。”贺衍才不会说，他一同意进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