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将至，街上已经开始挂上红灯笼，光秃秃的枝干挂上一个个红灯笼，映着这雪景，平日里灰扑扑的街道也变得喜庆，路上走动的行人都比以往多了两倍。
宋佳以前也爱在这个时候出来逛逛走走，路上随机有棵树上挂着的红灯笼就有他一份。
韩方驰不爱干这些事，隆重的节日和他好像都没关系，生日也不过。宋佳只和韩方驰过了一个元旦，头一年，韩方驰的事业没起来，年尾不忙，有时间，说是待宿舍里，也不过是当天给他包个红包，在多点的，就是宋佳强行把人拖出来挂灯笼。
宋佳回想他和韩方驰相处过的时间，自嘲心想，现在也会专门下班接人回家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越想心里越苍凉，这红灯笼看着就越刺眼。
回去路上，路过便利店，宋佳隔着车窗看过去，今天是宁景城值白班，可能是勾围巾勾累了，蹲门外边拿工具，在门侧边夹了一排鸭子，自己跟自己玩得倒是挺开心。
宋佳心里嘲笑，都这么大的人，还这么贪玩，幼稚无聊，韩方驰喜欢的就是这种人？
他嘴又瘪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他拧开头，眼不见心不烦。
半个小时后，宋佳出现在便利店，门边上的鸭子已经堆成一堆了，玩雪的人也不想弄排鸭子挡路，这些鸭子就挤在一起，乱七八糟的，一点秩序都没有，他站在那些鸭子面前，苦大仇深地盯着它们。
店内，宁景城单手撑着侧脸，看见宋佳本想抬脚故意从他的鸭子上跨过来，再抬头两人视线对视一眼后，一脚把鸭子踩扁，面无表情推开门进来。
宁景城不生气，只是好笑了声。
宋佳进门，面无表情道：“烟。”
宁景城也起身给他拿烟，过了机子。
宋佳又说：“打火机。”
宁景城转身给他拿。
照样过了机子，宋佳又说：“不要这个颜色。”
宁景城指旁边：“这色儿怎么样？”
宋佳板着脸，不吭声。
宁景城挑眉，“这？”
“……”
“这个？”
“……”
宁景城把所有打火机都指了，最后一个，宋佳才不情不愿点头，宁景城帮他过机，结账，“扫码，还是现金？”
“我说了要结账吗？我还有东西要买。”
宁景城笑了声：“都行。”
身后跟着排队的两个大学生在宋佳转身走开后，上前，小声嘀咕：“宁老板，他是存心的吧。打火机来来回回就这几个颜色，非要折腾你。”
宁景城也小声说：“谅解下，小孩子脾气，耽误你们时间了。我给你们送个棒棒糖。元旦当天店里搞活动，有很好看的小礼物，小鬼选的，你们应该会喜欢。欢迎来玩啊。”
“好啊好啊。”大学生小声地热情应和，挥手：“那我们走了。宁老板生意兴隆！”
宁景城笑着挥手目送她们离开，转头看。宋佳拿着包薯片，阴沉着脸，突然皮笑肉不笑，“宁老板跟附近的女学生都很熟悉啊。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不打算找一个。”
这话说出来对谁都不礼貌，放别人身上，宁景城不会搭话。宋佳话里的气他都听出来，可以想他是意气用事说了这些没礼貌的话。
宁景城说：“你也说我年纪大了。那帮小姑娘正是好年华，我也不敢肖想。这话还是不要说了，也不好听。”
宋佳沉着脸把薯片放柜台，“结账。”
宁景城没把这事跟韩方驰说，他算是看出来了，宋佳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怕是误解了他和韩方驰的事。
其实这事也很好解决，就是直接摊开说，他和韩方驰什么事也没有，喊一声哥不表达有什么，可宁景城不想说。他哥没这心思，说不说也无济于事。
宁景城倒是觉得宋佳挺真诚，大大方方，比起暗地里搞坏事挑破他和韩方驰的关系，这种性格他反而会欣赏。
“不好好吃饭，在笑什么？”韩方驰把饮料盖子打开，倒进玻璃杯递给宁景城。
宁景城捧过杯，摇头：“没笑什么，只是这几天感觉身边挺热闹的。”
韩方驰以为宁景城说元旦来临的事，“忙完这一周，我能腾出时间。”
他环顾宁景城这间小房子，整体布置很温馨。宁景城本身也是个好好过生活的人，小物件、装饰品一件没少，玄关处一整墙上都挂上了小玩偶，有些是供应商为了卖货夹进来的陶瓷小猫，宁景城和孙雅丽都觉得很可爱，分了几个拿回来挂着。
韩方驰说：“门外的两只小狮子也要换新了。”
宁景城问：“要换什么？那两只小狮子是今年过年和二哥逛超市看到，觉得很可爱就买回来了。”
韩方驰说：“逛超市，景城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正好。店里也要搞点纷围，到时候我跟哥去挑几样，哥你也帮我看一看。”
大家都很忙，韩方驰要去外省，宋佳也连续两天不见影。
隔了几天，宋佳又出现在便利店。
当宋佳开着红色跑车过来时，宁景城正和龙跃飞蹲在门外，聊着件十多年才解开的案件。
车十分嚣张地开到宁景城身边，引擎声挑衅地轰隆几声。
龙跃飞手玩弄着手机，漫不经心道：“我在交通部门认识几个人。”
宁景城笑出了声，赶紧解释：“不用不用，是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
宋佳把车开到停车位置放好，捏着钥匙过来，看到宁景城和一个男人蹲着，他疑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什么眼神呢？我们朋友关系。”
龙跃飞说：“我可没说我和宁老板是普通朋友。”
“龙警官，你这就不仗义了。”宁景城知道龙跃飞在说笑，那天两人把说说开，也没疏离，有时候路上碰上了，也能打个招呼。
龙跃飞为人坦荡，那晚上看见韩方驰和宁景城相处，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两人关系好着。既然人家对他没意思，他也不觉得丢脸或者难堪，转而其次当朋友也很不错，他和宁景城也能聊的上话。
宁景城起身，宋佳今天穿得挺特别，西装外套下是一条西装长裙，小皮鞋上露出的小腿只有半截被同色系袜子遮挡，好看是好看，就是在零下十几度的宁海市，看着就冷，年轻也不是这样糟蹋的。
“我要进去了，给你指烟？”宁景城笑着说：“你在边上看着，我给你指。”
宋佳也不是傻逼，有暖气非要站门外受罪。
宁景城招呼完一个，又招呼龙跃飞：“龙警官，你还没给我说那个凶手是怎么被发现的。”
龙跃飞没在这待太久，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即使今天休息也要赶回去处理纠纷。
不知道是不是龙跃飞身上那股独属于警察的正气，还是在偷听中知晓了龙跃飞身份，宋佳罕见地恢复那副冷酷样，买了份午餐，坐在休息区不吭声。
等龙跃飞出了门，宋佳叉子一放，起身过来：“他什么意思？他对你有意思？”
“之前的事了。”宁景城问：“这几天是不是挺忙的？”
宋佳皱眉：“之前的事？韩方驰知不知道？”
宁景城说：“知道。”
宋佳瞪眼：“他知道能这么大度由着你们两个相处，还这么多话聊？”
宁景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笑了下，说：“你这话让我一时半会接不上来。龙警官是个坦诚的人，我们两个的事我哥也知道。”
宋佳脸扭曲，“你哥知道，你哥心胸宽阔，你哥头带绿帽不知道。”
“好好说话。”宁景城手从一旁的糖罐上拔出一颗水果味棒棒糖，“给你颗糖。”
宋佳：“不要。”
宁景城把糖插回去，撑着下巴：“晚饭时间也快到了，不然我请你吃个饭。我们好好聊聊。”
宋佳：“聊什么？”
宁景城微笑道：“你对我和我，韩方驰意见似乎挺大。我们聊聊是为什么。”
宋佳瘪嘴，“没什么好聊的。”
宁景城看着宋佳的眼睛，他不是用夸赞来拉近关系的人，只不过是由衷夸赞：“你眼睛很好看。”
宋佳板着脸：“做的。”
宁景城说：“也是你的。等会回去吗？吃个饭，总要聊一聊的。”
宋佳：“聊就聊，刚好我早就有事想找你说。”
宁景城这段时间和宋佳相处，大概了解他的性子，没随便找路边的饭馆子，提前约了家宁海市挺有名的大饭店。
服务员上来点餐，宁景城要了个套餐，宋佳给自己点了套餐加饭后甜点，清爽青柠果汁，还要了瓶白葡萄酒。
服务员拿酒和两个酒杯上来。
宁景城微笑着拒绝了：“开车过来的，我就不需要酒杯了。”
服务员回了声好的，把酒倒进醒酒器，示意他们享受美食后离开。
“你问我为什么要对你和韩方驰意见那么大。”宋佳抬起下巴：”因为我喜欢韩方驰。”
宁景城倒了杯菊花茶，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宋佳愣了下，“你知道个鬼！”
“真知道。”宁景城：“没骗你。”
宋佳皱了下鼻子，“你知道还这么好脸色对我。”
宁景城摇头：“你没做伤害我的事，没必要。”
“哦，要是我伤害你了呢？你能把我怎么办？”宋佳不以为意道：“我等会就要伤害你。”
宁景城真觉得宋佳可爱，这份可爱在他的真诚，在他年少不畏。他笑了下：“你会吗？”
“我当然会！”宋佳斩钉截铁道，“我和你是情敌关系，为了得到我想要的，我要把你驱赶出去，独占韩方驰。”
宁景城：“我约这场饭的目的就是想解释一下，我和韩方驰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放屁！”宋佳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抓着刀叉，“他xi—”
看着宁景城的脸，宋佳拧过头：“反正我有眼睛我能看见，不管你怎么说，怎么纵容我，我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宁景城问：“xi什么？”
宋佳炸毛：“xi什么，能xi什么？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韩方驰希望你能一直待他身边，不离开他。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半夜都要笑醒吧？”
他把醒酒器的白葡萄酒倒进酒杯，一口喝了一半，“反正，韩方驰肯定不会希望我待他身边。”
他丧着脸：“韩方驰是个冷漠绝情的人。我只不过说了句和他待在一起就很满足，他大半夜就搬出我的房子。”
“他可以为了喜欢的人，拒绝别人所有的暧昧和亲近，一点情面都不留。”
宁景城抿了口茶水：“韩方驰有喜欢的人？”
宋佳立马挺直腰背：“是，是啊。一个人要活在这个世界这么久，要遇见这么多人，总有一个是他喜欢的。缘分来了，佳缘、孽缘你没办法挡！”
宁景城手指摩挲玻璃杯，失笑：“你别这么紧张。”
“你说得也没错。”
宋佳欲盖弥彰，怕宁景城察觉出，又说：“韩方驰又没炼绝情术。再怎么优秀也是个人，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他有xi—！”
说了一半，又意识到自己干嘛要费劲巴拉解释一顿，他应该要做的是，大声告诉宁景城，韩方驰就是个心思龌龊的，嘴上说着是弟弟，实则背后会对弟弟做羞耻的事！
宋佳烦死了，“别说话了，我要吃饭。你自己慢慢领会吧。”
宁景城好像真的再慢慢领会，吃得不上心，不知不觉就把餐盘的食物吃完，装饰用的叶片也塞进嘴里。
嘴里咬到煮熟的蒜，宁景城才回过神，抬头，宋佳已经把醒酒器的酒喝完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随即又不服气地把餐盘的迷迭香、蒜头、小番茄全部塞嘴里。
宁景城喝下一杯温热的菊花茶，拧头看，外边天色已经暗下来。
宋佳把餐桌吃了一半的甜点，还剩个一小口的青柠果汁全倒嘴里，吃着嘴里的，眼睛横扫餐桌，在宁景城阻拦不及，拿起酒瓶，对准瓶口灌进肚子里。
宁景城起身把酒瓶抢回来，里边就剩一点点，他抽出纸巾，头疼道：“我刚刚是想事情了，不是真节俭到一点食物都不剩。”
脾气倔这一点，有时候挺让人无奈。
宋佳捂嘴，打了个嗝，“你管我！”
宁景城看他耳朵、脸颊都红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