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完饭往回走，恰巧碰见路边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捧着纸折玫瑰花束，拿出手写的一千遍XX爱XX表白。女生感动得泪流满面，两个人哭着拥吻。

季屿川驻足许久，池砚舟站在旁边陪他一起看，叹道“是不是觉得这样可幼稚了？除了感情什么都没有，就敢许诺很久远的未来。 ”

季屿川默默目送着那对情侣牵手离开道“这样多纯粹啊，再过几年就要俗到只会看价格了。”

可以不管不顾地去追爱，大概是最幸福的事。他想，如果自己年轻几岁，不用去考虑什么未来，就不会这样折磨池砚舟也折磨自己。

尽管知道几率渺茫，但季屿川仍然希望这对情侣一直相爱下去，或许就有奇迹发生呢。

池砚舟没读懂他的复杂情绪，只看到季屿川眼睛里写满的艳羡。

刚好过几天是季屿川的生日，他打算也这样告一次白，说不定就被打动了呢。不过他没有折纸的技术，手写也实在幼稚，周峻晨便给他支招，让他在网上找几个食谱做个烛光晚宴，浪漫又实用。

这显然是不了解他的做饭能力。

他本来就对自己认知不清，觉得之前都是小失误，这次他想，只要百分百按照教程来，绝对能做好。

为了显得隆重些，他还特意找了麻烦些的菜。

池砚舟换了几小时的班，他哼着小曲出门，开始实施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妙计划。

他根本不会挑菜，他想起季屿川挑西瓜要拍一拍，便也假模假样地拍拍菜，实际只选了好看的。

还好摊主热心肠，不仅跟他讲该如何挑，还告诉他要怎么做好吃。那人边说边替他装了一大堆，他备受感动，拎着满满当当几袋子回家，感叹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回到家他把菜一股脑倒在厨房，才发现好像买得太多，都够做两顿了。

池砚舟歪歪扭扭地把围裙系在身上，他翻出抄好的菜谱，黄焖鸡的做法第一行写着：土豆削皮切块。

只这一步就耗时半个小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把它们丢进碗里，抓紧往下做。

姜蒜切末，葱切段。

他从菜堆里扒拉出葱姜蒜，接着蹲在垃圾桶前扣蒜皮，指甲缝里留下不少蒜瓣残留，手指火辣辣的疼。切末时他又被辣到眼睛，下意识用手去揉，结果越来越辣。

他跑去厕所用水狂冲，再回来他只敢闭着眼睛草草剁几下，险些把案板弄翻。他不知道标准是什么，毕竟只是调味料，应该可以凑合一下吧？

他接着去看下一行：油热加花椒干辣椒，再加姜蒜末，倒入鸡肉炒香。

他拧开炉子，提起油壶就往锅里倒，但表面太滑他没拿稳，油壶整个摔进锅里，倒进去大半。多余的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又倒了回去。

他对着调料罐挨个看标签，找到对应的就往锅里丢，具体放多少全凭心情。

鸡肉下锅，锅里瞬间噼啪乱响油花四溅，吓得他立马躲到门边去，终于没消停了才敢往回走。

再下一步，加入调料汁。

调料汁是什么？他往上找，原来是不小心看漏一行。没等调好锅里就冒出浓烟，呛得他不停咳嗽，急忙打开窗户透气。

锅里接着起了火，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端起料汁倒进锅里，火苗瞬间窜得老高，他躲闪不及，被飞出的油烫到胳膊。

烟浓到睁不开眼睛，他慢半拍想到该先关火。

火势仍然不见小，他慌不择路把没处理过的菜往里面丢，没想到这下歪打正着，它竟然真的慢慢灭掉，又过了好一会，才总算能喘过气来。

再往锅里瞧，食材已完全变成黑炭状，他想，还好老板装了这么多菜，能再试一次。

……

季屿川正在公交车上，他抬头瞧见显示屏上的日期，九月二十六，他的生日。又活一岁，真不容易，他想，晚上吃面要给自己卧两个鸡蛋。

拉开家门，一股浓烟味就迎面冲出来，他被呛得止不住咳嗽。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厨房亮着灯，他想，该不会是着火了吧？他可没钱赔给房东，他有些紧张，赶紧跑过去看情况。

听见动静，厨房里的动静停了一瞬，接着池砚舟探出半个身子，努力挡住门内的状况，他面上极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小作家，你回来得真早啊。”

季屿川还没来得及应声，厨房里就稀里哗啦一阵响，有什么东西接连打碎了。他心里一紧，推开对方硬挤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墙壁上飞溅着各种颜色的不明液体，蔬菜皮到处乱飞，柜子上摞满了盘子和碗，新买的生抽被打翻，黑乎乎的液体顺着台面源源不断地往下流，与地上的碎瓷片和汤汁混合在一起，围裙掉在旁边，留下了好几个黑色脚印。

季屿川的心脏突突直跳，不敢再看这堪比恐怖片的情景。一股烦躁劲升到心口，他定在原地，足有一分钟没动弹，尝试接受面前这个是自家的厨房。

池砚舟局促地站在旁边，双手都要绞烂了。他极后悔听了这个不靠谱的建议，虽然他不会承认，真正不靠谱是他自己。

“屿川哥，对不起。”池砚舟怯生生地开口，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季屿川扭头看过去，池砚舟的眼睛被油烟熏得发红，脸上沾着面粉和葱花，身上的衣服更是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眼神交汇，池砚舟自知理亏，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季屿川两次想开口，又收回了话头。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和地问“为什么突然做饭？”

池砚舟抿着唇，低低地开口“今天是你生日，上次看你喜欢手工礼物，我就想做几道菜，我抄了菜谱的，没想到都搞砸了，对不起，我会收拾干净的……”

他的声音逐渐染了哭腔，眼泪一滴滴往下落。季屿川没想到他把这事记在心里，再看池砚舟这副可怜样子，他哪还生得起气来。

他双手捧起池砚舟的脸擦掉上面的泪珠，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开心。”

池砚舟想到季屿川会生气发飙，却没想过会是这个反应，这是被自己气疯了吗？他迟疑道“什么礼物？”

他明明只有添乱。

“你的关心。”季屿川笑道“厨房先这样吧，我们吃饱饭才有力气收拾。”

胳膊被拉住，尖锐的痛觉顿时传来，池砚舟下意识瑟缩一下。

季屿川动作一顿，这才注意到手掌下一大片鲜红色的烫伤，表情立马晴转多云，仿佛刚刚的温柔都是错觉。

他钳着池砚舟的手腕拽到洗手池冲水，留下句别动转身就走。池砚舟心里没底，连水龙头都忘了关，慌里慌张拽住他的衣角，问他去哪。

季屿川没做回应，那股烦躁劲成倍升起，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只好尽量调整呼吸平复自己。

池砚舟得不到回答，刚止住泪的眼睛又急得泛起红，改用双手抓他的胳膊，未干的水珠浸透布料，把他的袖子抓得湿漉漉的。

“放手。”季屿川终于舍得开口，他无奈道“我哪也不去，我给你涂药。”

上次的烫伤膏还剩半管，他把池砚舟拽到沙发上，微弓着身子细细替人涂药，再抬头他就落进一双充满情愫的眸子。

两个人保持这个姿势对视良久，季屿川先败下阵来，他别开视线“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池砚舟开心起来，下意识抓上他的胳膊。季屿川见状把那只手捉下去，池砚舟露出失落的神色，又很快收起来。

下一秒，季屿川极自然地牵上池砚舟那只没烫伤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身边人的耳尖泛着红，拘谨到同手同脚。他低笑出声，这个人每天把爱挂在嘴边，实际上牵下手就会害羞。

大概是听到他的笑产生了胜负欲，那只手突然发力，报复性地与他十指相扣。

这下慌乱的人换成了他，他想缩回手，池砚舟却牢牢攥紧，怎么也不肯卸力，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不明。

夜幕低垂，整座城市被辉煌灯火点亮，行人熙熙攘攘，他们沿街向前，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池砚舟忍不住往季屿川那边靠，好让两个人的影子看上去贴在一起。

季屿川被挤得连连往旁边躲，他们就这样从路的最左头挪到了最右头。

还是那家面馆，其实池砚舟都已经吃腻了。他们坐到店外的折叠餐桌前，相邻饭馆的炒菜香气被风吹过来，池砚舟频频回头，使劲嗅着空中的味道，有些嘴馋。

不过以他俩的财力，也确实只能吃得起面。

季屿川这次终于舍得花钱给自己加了两个卤蛋，他细细嚼着，许久才咽下去“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有人想送我礼物。”

池砚舟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从没缺过一次生日，家里没人在意，他就和玩伴们一起去饭店点上一桌，疯玩到凌晨。他没想过，也想不到，这对眼前人来说竟然也是种奢侈。

一股酸涩冲上喉咙，他很想抱住季屿川。

“我吃的第一块蛋糕还是上班以后遇到打折买的，那是我头一回庆祝自己活着。”

尘封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些咒骂声似乎穿透了时间在耳边响起，他摇摇头驱散那些声音，笑起来“味道也就那样。不说这些了，面要凉了。”

季屿川始终没抬头，但池砚舟还是捕捉到他眼尾的红意。

池砚舟突然想起自己定了蛋糕还没取，他猛地站起身，险些把桌子掀倒，匆匆留下一句“小作家你等我”就跑没影了。

季屿川远远地喊他的名字，问他去哪，他没回答，只是快步返回楼下，开最大速骑到上次那家蛋糕店。

好在是赶在打烊前拿到了，他松了口气，把蛋糕放在车座上，推着往回走。

池砚舟既怕季屿川着急，又怕蛋糕的造型被弄坏，他死盯着盒子，脚下迈着别扭的小碎步，躲过时不时出现的路障，总算把它完整地端回面馆前。

碎发沾了汗湿，虚虚地贴在他额前，他拆开蛋糕盒，插好蜡烛，点燃。

“许个愿吧。”他笑道。

季屿川盯着那几朵随风摇曳的火苗，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接着一口气吹灭蜡烛。

蛋糕上插着两个塑料小人，季屿川小心地绕过它们，把蛋糕切地歪歪扭扭，他把第一块推到池砚舟面前，又给自己切了一块。

池砚舟把两块明显有体积差的蛋糕换了个位置“第一块必须寿星先吃。快尝尝看，这可是专属于你的蛋糕。”

季屿川笑起来“傻瓜，明明有打折的，偏要原价买，味道不都一样吗。”

池砚舟理所当然“当然是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啊，打折的东西配不上你。”

季屿川的手在空中顿了许久。他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终于不再躲避对视“砚舟，这一岁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他想，陪我再久些吧，久到我攒够勇气抓住你的手不放开。

“我也是。”池砚舟认真回答“不只是这一岁，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答应你，不管我在哪，以后你每年的生日我都不会缺席，拉勾。”

季屿川勾上伸到面前的小拇指，他道“我也一样。”

再回到家，他们合力收拾了一小时才把厨房还原个七七八八，两个人瘫在沙发上，谁也不想动。

季屿川咬牙道“我要给你记在账上啊，小池总欠我一个厨房，以后有钱了还我。”

池砚舟握住他的手“肯定还，我还你个比现在还大两倍的，到时候我要每天都蹭饭。”

“那就只能看我心情咯。”季屿川故意逗他。

周峻晨听他讲完这段炸厨房经历，笑得一口唾沫呛在嗓子里，半天才缓过劲“是我的错，没提前了解你的水平，我还以为人最多就是把饭做得难吃，果然还是见识少了。”

池砚舟懒得理会他的嘲笑，他强调道“这是失误，失误懂不懂。那个菜谱根本就没有写清楚，我都不知道它为什么就起火了，还浇不灭，厨房简直和我有仇。”

“你室友脾气是真好，要是换我肯定把你卸成八块丢出去。”周峻晨笑道“怪不得把你魂都勾走了，换我也会爱上他。”

“你和我不一样，就算你爱上他，他也不会爱上你。”池砚舟道。

周峻晨存心逗他“嘿，咱俩同时追他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呢。再说他不还没答应你呢吗，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万一他看上别人了呢。”

“不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