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材，制坯，雕刻，打磨，上色。
女子动作娴熟，一张鬼面不多时在她的指尖绘就。
“她做那些东西都卖不出去，还在那装什么清高。”
“谁知道她。”
路过的鬼小声交谈着，向这边抛掷几个白眼。
女子神色未变，低着头，将为面具加了些细节。
“染姐姐······”身边的小姑娘听到这些话却有些难过，“不用听他们的，我们的面具总有一天会卖出去的！”
俞尽染摇摇头，眼中带着真诚地看着路过的鬼，开口说到：“商品滞销，帮帮我们。”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鬼，俞尽染莫名奇妙的笑脸让刚才还在蛐蛐她的鬼有些手足无措。
“哥，你看这张面具，多么适合你的脸。”俞尽染不由分说地把那张刚画好的面具扣在一鬼脸上。
“你看，是不是很合适。”俞尽染笑呵呵地敲了敲他的头顶。
那鬼就觉得眼前一黑，连忙伸出手要将那面具摘掉。
“呜——”不管那鬼用力拽脸上的面具，却怎么也拽不下来。
其他路过的纷纷停住了脚步，他们能看见那鬼大力地拽，下巴都流了血，但那张面具却没有任何下来的意思。
“真邪门啊。”
“老板，他是要死了吗？”
“这么让人痛苦的东西，买给仇家，岂不是个美事？”
几道一模一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俞尽染却沉下了脸：“说什么呢？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他不是在扯面具，分明是在跳舞！”
众鬼看着马上都要把整张脸撕掉的鬼一时无言。
“老板，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面具还卖吗？”在沉默中，一紫衣鬼用力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鬼，显得十分突兀。
“那你还挺有眼光的。”俞尽染随口说了句，将目光继续停留在跳舞鬼脸上。
“面具怎么卖。”紫衣鬼又重复了一遍
俞尽染见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了，想买的可以明天再来。“
她打了个响指，刚才还在痛苦挣扎的鬼突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吧，去吃饭。”俞尽染说完，那鬼便向某个方向走去。
嘿嘿，总算抓到个能带路的。
在此处驻足的众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头雾水，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自从来到这鬼地方，俞尽染就开始郁闷，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偏偏脑子里有些清晰的记忆。
她，鬼界黑心商家，靠劝别人带上面具，操控对方给钱，不认路。
刚才的紫面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老大，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啊，好不容易聚了那么多人，怎么突然要走啊。”
紫面鬼，凝霜，她的托。
俞尽染悠闲地神了个懒腰：“这不是遇到肥羊了么，再不走，面具失效了该拐不走他了。”
她看向紫面鬼——现在是白面鬼：“还有，你这次说的话也太生硬了，他们都僵在那了，你突然站出来就说面具怎么卖。”
凝霜擦着脸上的颜料：“还没说你呢，让我打扮成这样。”
“再说了，我今天新想出来的点子不好么！先是让别人说你的闲话，吸引些路过的兴趣，都是因为我这次才能聚这么多人啊，老大。”凝霜脸上的颜料越擦越乱，像个花猫儿似得。
“哈哈哈哈哈······”俞尽染见笑了起来
“你还敢笑！”凝霜瞪圆了眼睛
“不要吵架了。”身后跟着的肖红玉弱弱地说到
“我都差点忘了你了，下回你能替我干这活么？”凝霜说到
“······可是”肖红玉本来就微微低下的头压得更低，整个人像个缺少阳光的可怜向日葵。
俞尽染揽上凝霜的肩膀：“哎呀，为难她做什么，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你怎么不当这能者？”凝霜语气不佳。
俞云辰不由分说地拍着凝霜的后背：“你最适合。”
“怎么就我最适合了？！”凝霜气的要跳起来。
几人拌嘴的功夫，带着面具的鬼将他们带到了一家饭馆。
“······”
“这是什么地方。”
露天饭馆，只有几张不算干净的桌子，一个生着火的炉子上架着一口锅，庖人拿着个铲子，面无表情地搅拌着锅里冒着黑气的食材。
眼前恶劣的环境让几人都顿在原地。
那烟熏火燎的奇怪味道简直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
凝霜捏着鼻子，眉头紧蹙：“这就是你说的肥羊？”
带着面具的鬼在一张看着最不干净的桌子面前坐下，有些疑惑地看想三人，眼神像在说：”快点来啊！”
俞尽染三人整齐地后退几步。
这就是俞尽染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的原因。
这东西鬼能吃么？她时常发出感叹。
她方才给这肥羊下的命令分明是找到一家味道不错的餐馆，并且主动付钱。
肖红玉看着那口冒着黑烟的锅，有些发抖。
庖人搅拌的速度均匀，并没有抬头。
而让几人更害怕的应该是这庖人的内心活动，他心里想的是：这锅里的药够劲么，还能多药死几个么。
这位庖人正是俞云辰。
与墨开阳联系后，俞云辰打算跟着符纸上附着的灵气去找几人，却在半路出了岔子。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鬼拽住了俞云辰的胳膊。
俞云辰回过头：“您是？”
“什么您是，别装不认识我，你今天的活你不干了吗？！”
满身横肉身高九尺往上的鬼脸上被横肉布满，鲜红的眼中露出杀意。
俞云辰心下一惊，暗中将灵力汇聚于指尖。
“快跟我去干活！”
但很快俞云辰就发现这鬼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执着的让他跟着，恰巧他走的方向又和符纸显现的姐姐的方向一样，俞云辰便不再反抗。
那满脸横肉的鬼在前面走着，叹了口气。
“······哥知道这活你也不爱干，但是不是哥跟你说，除了这活，在这鬼城，你还能做什么？你长得跟个凡间百姓似得。”他说到
见俞云辰不吭声，他也不再说话了。
不一会，他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指着不远处那团黑色的不明物体：“去吧。”
俞云辰原地站住。
······这是什么地方？
几张桌子围满了形态各异的鬼。它们有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有的一会一叹气，甚至有点鬼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是在祭祀或者干一些邪恶勾当的团伙？俞云辰想着，有些紧张起来。
而自称哥的鬼却突然喜笑颜开，他站在众鬼中央：“客官，我们这的庖人找到了。”
“什么庖人！真以为自己这是什么宫廷贵族么！”一鬼拍桌而起，大声喊到
“是啊！吃口饭就这么难么！”
“你们还想不想干了！”
附和声如同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各位贵客，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店本小利薄，就靠爷你们支持，才能干到今天，今日是我们的不是，今日的饭钱便全免了可好？”他冒着腰，满脸堆笑道。
“这还差不多！”
得到满意答复的众鬼这才平静下来，不一会又开始大声交谈着。
老板这才松下了一口气，看向俞云辰。
俞云辰有些僵在原地。
本来以为是什么鬼界犯罪团伙，结果是个露天饭店，自己好像还被当成厨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看什么啊！生火做饭啊！都在等着呢！”
老板急切的表情就像是自习课上见学生不低头写题，抬头茫然地看黑板的恨铁不成钢的老师。
俞云辰低头看了看案板上的食材。
发了霉的肉，两个头连在一块的鸡，还有个无法辨别的长得像头发一样的毛团。
老板现在正站在食客中间挨个赔礼。
俞云辰就听见：“也就看你这的食材新鲜，全都是能看到的，要不谁来你这里吃饭！”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低头看了看。
发了霉的肉，两个头连在一起的鸡，还有一个无法辨别的长得像头发一样的毛团。
······
难道某品牌转基因的三头六臂鸡是真的？
俞云辰有心离开，但看到那老板满脸赔笑的样子又不忍心走了。
我倒要看看这些像变异了一样的食材能做出些什么。
他处理着肉，听着周围的鬼交谈。
“你孩子呢？怎么这次不见你带来？”一鬼说到
“你还不知道他啊，吃了呗。”另一个现行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是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听得俞云辰眉头一皱。
“你怎么来这里的老兄？”
“哎呀，我呀，好赌一点，在赌场欠了些钱，老爷们上赌场欠钱还不正常啊，我又不是一直不赢。”
“然后呢？”
“有此赔大发了，追债的找到家门口，媳妇不给出钱，我就把她杀了，爹娘不出钱，我又把他们杀了，我也没办法不是么。”
俞云辰眉头皱得更紧，手上的刀再三克制才没扔出去。
又听了一会，他面无表情的从锦囊里掏出些东西。
临走之前下致命的老鼠药，毒死一个算一个。
······吃不死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