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带着融融暖意翩然而至,田间地头热闹起来,今年打算种植土豆和红薯的人家明显多了。村民们趁着这大好春光,翻地、播种、浇水,忙得不可开交,农忙时节的辛勤劳作,承载着大家对这一季丰收的热切期盼。
好不容易忙完农事,村长便召集了村里身强力壮的一伙人,神情凝重地开口:“咱们现在住在这里太闭塞了,得出去看看外头到底啥情况,大伙辛苦一趟,都机灵着点。”
众人领命而去。
一个多月后,外出的队伍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与惶恐。其中一人喘着粗气,急急说道:“村长,外头乱得没法看了!明王那边动静越来越大,各地的山匪也跟着凑热闹,纷纷举旗造反,到处兵荒马乱,百姓日子苦不堪言。”
村长听完,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在屋里来回踱步,思量许久后,重重叹了口气:“咱这小村子可经不起折腾,就老老实实在这山谷里待着,不掺和外头的事儿。等啥时候天下太平了,咱们再出去,也不知道是一两年,还是三五年,说不定得熬上十年呐。”
从那之后,村子便彻底封闭起来,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默默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安宁,在乱世的洪流中,静静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太平盛世 。
林小满听闻外头兵荒马乱的消息,心里竟暗自庆幸起来。虽说他们在这里是黑户,可日子过得安稳自在,比起外面的动荡,实在是好太多了。如今既已决定要在这山谷长久生活,她便寻思着,不能就这么整日浑浑噩噩下去,得找点事儿干,让日子更有奔头。
林小满目光落在了王童生一家上。王童生一个大男人,独自拉扯着年幼的孙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林小满看着王童生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好几次都觉得他可能熬不过去了,可每次,他都咬着牙挺了过来。林小满知道,他那小孙子,就是他在这苦难生活里坚持的唯一力量。
再瞧瞧自家,虽说不算大富大贵,可吃穿不愁,生活还算过得去。于是,林小满心里有了个主意——请王童生给大家扫盲。王童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识字的人,要是能让他教大伙读书写字,以后村里的孩子说不定就能有不一样的出路,大人们也能多懂些道理。
打定主意后,林小满立刻行动起来。她带着一些自家的粮食和衣物,来到王童生家。王童生看到林小满来访,有些诧异。林小满笑着把东西放下,说明了来意。王童生听后,眼眶微微泛红,犹豫着说:“我……我哪能行啊,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就怕误人子弟。”林小满赶忙说道:“王爷爷,您可别这么说,您识字懂道理,在咱村里,您就是最有学问的人。孩子们需要您,大伙也都盼着能多学些知识,您就当是帮大伙一个大忙。”王童生思索片刻,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心里惦记着大田,觉得这么好的事儿可不能落下她,于是软磨硬泡,连哄带劝,硬是把大田也拽进了这个学习的队伍。
大田起初还有些不情愿,嘟囔着:“我一个乡下丫头,学这些字有啥用呀。”
林小满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大田,这读书识字用处可大了,以后咱能看懂账本,说不定还能写写信,和外面的世界也能多些联系,眼界也能开阔开阔,以后你还能教给孩子,他以后也不用在地里刨食,而且你要是识字,婆家也能高看你一眼。”大田被她说动,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这边,王童生看着陆续到来的学生,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没有宽敞的教室,就在他家摆上几张简易的桌椅,就这么着,王童生这看似简陋的实则简陋的“草台班子”热热闹闹地搭起来了。
每天清晨,王童生家里便传来朗朗读书声。王童生拿着一根自制的教鞭,指着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字,耐心地教着:“人,一撇一捺,这就是咱们自己。”
林小满和大田坐在下面,学得格外认真,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跟着写,遇到不懂的地方,就举手发问。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曾经那个青涩懵懂的大田,已然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满了16岁。
这三年里,村子在那股学习热潮的滋养下,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气象,村子里多了好多个识字的人,日子似乎也过得更有盼头了。
而大田和宋五叔家三孙子宋鹿,在这期间也断断续续有过接触。虽说他的大男子主义偶尔还是会冒头,可大田也慢慢习惯了他那份质朴与实在。
宋五叔家眼看大田年纪渐长,心里愈发着急,隔三岔五就托人来林小满这儿旁敲侧击,话里话外都是催着两人早点完婚。林小满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大田,心里满是不舍,可也知道女大当嫁的道理。
这天,林小满把大田叫到跟前,拉着她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大田呐,宋五叔家又来催了,这日子,咱们也该定一定了。”
大田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道:“小满姐,都听你的。”林小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是舍不得你,可又盼着你能有自己的小家庭,过得幸福。以后要是受了委屈,不管啥时候,都要回来和姐说,我给你撑腰。”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满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大田的婚事。她翻出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又精心挑选布料,打算再给大田做几身漂亮的衣服,至于嫁衣早就准备好了。
筹备婚礼期间,林小满反复叮嘱大田嫁过去后的注意事项:“到了宋五叔家,虽说要守规矩,可也别太委屈自己。和宋鹿要是有啥矛盾,别憋在心里,好好沟通。还有,和春桃姐相处,也要多担待着些,毕竟是一家人。”大田认真地点着头,把这些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很快,婚期定了下来。迎亲那天,整个村子都热闹非凡,唢呐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大田身披红盖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上了花轿。林小满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花轿,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在心里默默念叨:“大田,一定要幸福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