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镇的街上还是如往日一般人声嘈杂,可这一切茶小新都听不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去的,只知道一路上她不知撞到了多少个人,连说了多少次对不起。
茶小新看了看天边还未散去的晚霞,霞光夺目而耀眼,嫣红如寒冬腊月新绽的腊梅,赤红如灼灼秋日盛放的曼珠沙华,茶小新抬起头直直朝着那霞光处走去,她感觉有点冷,这霞光一定能驱散她身上的寒气。
见失魂落魄走过来的人,柳壮心里一惊,这茶姑娘怎么了?柳壮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来人朝着一处蓄满水的泥坑走了过去,而她似乎压根没看见眼前的泥坑。
眼看人就要踏进泥坑里,柳壮也顾不得喂牛了,一把把手里喂牛的草往牛车上一丢,就急急的拦在失魂落魄人的跟前。
茶小新感觉美好的霞光突然没了,很不开心的就要伸出手把眼前的不明物体给推开,不过在她伸出手的刹那,一个熟悉且带着关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茶姑娘,你没事吧?”柳壮试探的开口询问,这茶姑娘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柳壮记得他家老黄牛生病的时候也是和茶姑娘这般有气无力的,莫非这茶姑娘也生病了?
听见声音,茶小新诧异的问道:“柳成哥,你怎么在这里?”
柳壮现在是百分百的确定这茶姑娘是病糊涂了,自己就是在这里等她的啊,怎么她反倒不记得自己了,柳壮也不由得担心的问起茶小新来,“茶姑娘,不是你让我在这等你的吗?我看你是生病了,要不去医馆瞧瞧?”
“是...是吗?”茶小新眯着眼睛想了想才笑到:“喔,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还要去买东西呢。”说着就要往人群中走去。
茶小新这模样,柳壮哪里敢让她离开啊,当即劝道:“茶姑娘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这城里的店铺早就关门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改天再来买。”
茶小新刚才的笑把柳壮吓得不轻,这茶姑娘以前笑的时候如沐春风,甚至还让他的心有点小悸动,不过他知道茶姑娘这样的女子不是他能够沾染的,所以他心里有这种苗头的时候,他就早早的把这种想法给掐灭了。
柳壮的话起了作用,茶小新也没再坚持去买东西,而是爬到了牛车上之后轻轻的说了一句,“那我们回去吧。”
柳壮点点头也跟着跳上了牛车,一挥牛鞭就扬长而去,一路上茶小新一句话也没说,她只是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她此刻真的怕别人窥探到她内心的秘密,她什么苦都能受,但是就是不能没有尊严,而今天她的尊严被踩到了泥里。
柳壮今天赶车也是心不在焉的,这茶姑娘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赶路的时候,这茶姑娘总会时常和自己聊些其它的事情,而今天这茶姑娘却如此的安静,安静的都有些不像她自己了,柳壮摇摇头,他毕竟是外男,也不好询问人家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赶紧把茶姑娘给送回去吧,再怎么样村里还有柳婆子可以照顾她。
牛车才一进村里,茶小新就自觉的下了牛车,柳壮本来想把她送回柳婆子家的,可是被她拒绝了,此时的她迫切想要找个地方静静,而唯一能让她安静的地方就是她刚修建好的那栋新房子。
茶小新慢慢的朝着目的地走去,以前的时候茶小新觉得这条路特别短,而今天她却走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觉,仿佛每走一步脚上都挂着千斤坠似的,茶小新的脸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的汗珠也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地下掉去,不知不觉茶小新感觉睫毛上也有了一层水珠,不过这水珠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汗还是泪。
终于,一栋刚修好的农家小院出现在了她眼前,茶小新咬着咬慢慢挪了过去,只不过在摸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茶小新终究来的急进屋就缓缓的倒在了远门外,在眼睛还未完全合上的时候,一袭月白色锦衣自眼前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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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就在十几里之外的一间狭小屋子里,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正环抱双手靠在离床一米远的墙壁上,女子的眼眸妖艳之极,她眼睛里发出的光时而魅惑时而危险,她身上穿的大红紧身衣完美勾勒出了她身体的曲线,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火辣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过在这间屋子里,除了床上还昏迷着的人,就只有女子了,这样引人犯罪的身材隐于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女子嘴角勾起,随手拨弄了会儿一头如墨的青丝后,就扭着如水蛇一般的腰肢朝着床上的人走去,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女子妖媚一笑,伸出诱人而修长的柔荑就要朝着床上之人的脸上抚摸过去,只不过在她的手就要触摸到男人脸的一刹那,床上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翻身一把抓住了那只朝他脸上伸过来的手。
女子见男人抓住自己的手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就要朝着男人的怀里扑去,男子顺势一手推开女人一手撑在床上,纵身一跃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女子见猎物跑了,反身躺在男人刚才躺过的位置,而后娇嗔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女子躺在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身上那些引人犯罪的特点展露在男人面前,她很自信,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不对自己有念想的,以前的时候这男人并非对她没有想法,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毁容了,她向来比较注重容貌,所以也就疏远了眼前之人,现在嘛!女子对着男人舔了舔自己嘴唇,她自然有信心把他给拿下来。
在她的世界,那里的男人都有去寻欢作乐的地方,而唯独这男人没去,这也是她很欣赏他的地方,要不是他当年毁容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是情侣了,不过她溜达了一圈后才发现,她还是更为喜欢眼前的男人。
男人对女人一切的动作都熟视无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冷冷的问道:“月六,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的眼眸中瞬间充满危险,她宛如波斯猫一般矫捷的从床上瞬间就移动到了男人身前,双手挂在男人的脖颈处魅惑的开口:“不要叫我月六,我更喜欢...,女子停了停,用修长的指尖在男人的后背处来回滑动着,并用那致命诱人的嗓音低声道:“嗯?呵呵!我更喜欢你叫我媚。”
女子说完后就咯咯轻笑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女子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发丝后便又接着道:“至于我来干什么?当然是专门来看你的,怎么?难道你就不想我?”
月三保持沉默,这女人妖艳如同男人最致命的毒药,凭此优势,她完成任务的完美程度仅次于自己,也是因为如此,她在暗卫营里的地位一度凌驾于众暗卫之上,当然他除外,暗卫营里的男子对她既喜欢又害怕,因为哪怕是对于朝夕相处的人,她也能轻易的将人给斩杀,所以久而久之那些人也就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在暗卫营里大家都习惯称她为“美人蝎。”
她的话十句只能信一句,月三知道,这女人以前或许是对自己不同的,但是自从自己毁容后,她就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了,对此月三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她之所以喜欢自己,不过就是自己对她没有想法罢了,这女人喜欢征服男人的快感,越是不理她,她就缠得越紧。
女子见男人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一脸的不快,随即自顾自的说到:“大家都说你是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我自是不信的,当年要是我没弃你而去,你猜猜你这个冰块会不会被我给捂化了?我们这一行的人生命本来就短暂,你又何苦这般不解风情呢?与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倒不如同我共结良缘,这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我这话可有错?”
女子的话很真诚,好似她对眼前的男人有多深爱一样,不过男人的话却是和她想的恰恰相反。
“没兴趣!”男人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之后就要往外走去。
女子一惊,飞身拦在了男人面前,男人越不配合自己,女人就越兴奋,从她那双带火的眸子里可知,她此时是有多么渴望眼前的男人臣服于自己。
好在女人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转而一改先前的魅惑之色,面上一冷,周身突然之间充斥着凌厉的气息,冷然开口:“这次黔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王爷让我前来助你,之前我见你受伤昏倒在了地上,可是遇见了什么难缠的人?”
“不过...,”女子顿了顿,用手在男人的胸前画着圆圈,“不过我为你把脉之后发现,你并非是被武功高强之人所伤,而是你多日未曾好好休息所致,再加上气急攻心,心脉受损,你这才昏了过去,你受的伤比较严重,我劝你还是好好修养吧,不然你或许活不过一年。”
“呵呵!”女人又咯咯的笑起来,“我真想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你如此不顾自己的性命,强行震断了自己的心脉,要不是我会点医术,我大概会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高手。”
“不用你管,”男人丢下一句话后就绕到女人身后离开了。
女人见那离去的背影,危险的舔了舔自己的手自语道:“哼,我迟早会知道的,没什么能逃得过我媚的眼睛。”
月三离开后,目光不由自主的往某个方向瞟去,他终究是辜负了她,不过他从不后悔,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为了弥补她所受的伤害,他生生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他暂时忘记心里的痛苦,他决不能让月六发现她的存在,那个女人来了,那其他人也应该快到了,月三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放入口中后,快速坐在地上疗起伤来。
柳家村,江左在院中走来走去的,从他凌乱的步子可知,他此时很烦躁,他今天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见茶姑娘一个人往她新修的房子去了,他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哪里知道他还没走近,这茶姑娘就昏倒了,他本想把人送去柳家的,可是转念一想柳家并没有大夫,而他的身份也不能被人发现,所以他才自作主张的把人给带了回来。
而在江左身边,一个气势威严的华服男子正抱剑站在离江左几米开外的地方,对门内之人的情况他一点都不担心,要不是太子有吩咐,他是绝不会将华頊国太医带来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诊治的。
门咔的一声打开了,门内走出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大夫,老者见院中来回踱步的人,连忙上前见礼,“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江左急急开口,“里面的姑娘情况如何了?”
听江左问话,老大夫摩拳擦掌的一脸喜悦,他刚才为屋中的姑娘诊过脉了,那姑娘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怀了身孕,照太子离宫的时间推算,这孩子是太子的无疑,不然太子怎么会大老远的让秦将军把自己给找来呢,想到此老大夫的心中不免又有些同情,这姑娘就算怀了太子的骨肉又如何?以她的身份怕是入不了宫门,尽管到时候母凭子贵,那最多也只能做太子房里不入流的一个妾侍罢了。
老大夫仔细斟酌了一下后,这才回到:“太子殿下不用担心,这姑娘只不过是劳累过度气血不足,再加上有孕在身,这才昏过去了,臣已经为她针灸调理过了,不久便会醒来,另外臣还留下了几幅调理身体的药和一些保胎的药,这姑娘养养也就没事了。”
“嗯!”江左不停的点头,直到那两个字进入耳朵的时候,他才猛然顿住,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什么?怀孕?你确定没诊断错?”
老大夫自信的点点头,“没错,这位姑娘的确是有了身孕,而且已经快三个月了。”
老大夫低头回答着,这太子的表现倒是没出他所预料的,他第一次知道妻子怀孕的时候也如太子一般,不过貌似这太子的反应比他还大,这也难怪,太子还年轻,对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这姑娘身份虽然低微,但她腹中的胎儿好歹也是皇室血脉,即便到时候不能封个什么妃位之类的,那也比呆在这乡下强。
老大夫在自己的幻想中是越走越远,直到秦幕把他赶出门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