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皇后佯装大度,“既然永华替你求情,那你就起来罢。”
魏舒月心底颇感好笑,面上却不显,道了声:“多谢母后。”
抬眸的那一瞬,察觉到皇后的视线落在自己腹部,她眉心微蹙,隐隐不安。
果然,皇后张口就说出让她面红耳热的话来。
“你这肚子怎么就不争气?成婚都半载了也没怀上?”
魏舒月垂眸,咬了咬唇,窘迫到无所适从。
“子嗣这种事情也要看缘分。”永华公主笑着宽慰母后。
永宁公主眼波流转,轻瞥她一眼,“嫂嫂这身子也太单薄了些,如何能够孕育子嗣,还要好好补补才是。”
魏舒月莞尔一笑,“有劳皇妹挂心。”
她欣然领受的姿态让永宁公主喉咙一噎,忿然白了她一眼,“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怕你无福…”
“永宁不可胡言。”
她后面的话连皇后都听不下去了,忙开口阻止。
视线再次落在魏舒月身上,皇后虽然不喜她,可想到太子爱重她,又不得不语重心长地叮嘱:“既然回来了,就养好身子,早日给皇家延绵子嗣,太子在前朝也能省心些。”
魏舒月抿了抿唇,对永宁公主的嘲讽她可以笑着回敬,面对皇后的责难她却只能应声:“是。”
皇后张了张口,还想着交代几句。
好在这时,入宫赴宴的命妇来拜见,人一多,皇后也不好再为难魏舒月,她顾着与命妇寒暄,永华公主顺势拉着魏舒月离开。
魏舒月回眸去看人群里的母亲,母亲也悄然望过来,母女俩心有灵犀,微笑颔首。
出了安仁殿,魏舒月不着痕迹地挣开永华公主的手,抱歉地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皇姐了。”
“太子妃这是还在生我的气?”永华公主眸底黯然,敛眉神伤。
“皇姐何出此言?”魏舒月淡然一笑,只做不解。
永华公主深深凝她一眼,还没开口,耳畔就响起永宁公主不耐烦的声音:“阿姐跟她废什么话?不是说好了去我宫里看我新裁的衣裳?”
为了今儿晚宴要穿的这身衣裳,她可是费了好些心思。
“好。”永华公主无奈地由胞妹拖拽着走。
在魏舒月转身时,她又回过头来睇了两眼,眸色意味深长。
——
晚宴设在太极殿。
皇帝着衮冕,皇后着袆衣受百官朝拜,山呼声响彻朝野。
内侍手捧黄卷,高声念着今日晚宴所备一百八十八道膳食,着装统一的宫婢们有条不紊地捧着鎏金托盘一一给席面奉上酒菜。
殿中央,宫廷乐师弹奏着箜篌,舞姬翩翩起舞。
灯筹交错,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殿内的氛围愈加高涨。
突厥相国忽而起身,对皇帝遥遥行了个国礼,随后笑着说道:“尊敬的陛下,迩利可汗委派臣下前来,实为两国永结盟好。”
歌舞暂停,众人纷纷侧目望向他。
他却望向太子李驰,笑容越加诚挚,“齐国太子龙章凤姿,可汗愿献上图珠公主以结秦晋之好,还望陛下应允。”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魏舒月捏着酒樽的手一顿,心口像是被火苗燎过,隐隐有些刺痛,她不自觉地看向坐在身旁的李驰。
哪怕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情形下,他依旧泰然自若,神色平静。
“太子意下如何?”龙椅上的皇帝不动声色地俯瞰下来。
李驰站起身来,先是恭敬地对皇帝行了礼,才缓缓开口:“儿臣已经娶妻…”
话到这里,他看向莫折蓝,“图珠公主金枝玉叶岂可为妾,不如另选他人?”
皇后看出太子的意图,她自然也不会同意太子纳个异族公主为妾,遂附和道:“太子所言甚是,本宫瞧着图珠公主跟赵王年岁相当,金童玉女极是般配。”
皇帝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贤妃亦为之大惊失色。
皇后察觉到了,又笑着说道:“除却赵王,还有几个尚未婚配的宗室子弟,总能为图珠公主觅得良婿。”
皇帝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突厥相国呵呵一笑以掩饰尴尬,还没等他开口,莫折蓝就抢先一步。
“赵王英勇善战,妾倾慕已久,若得夫如此,再无所求。”她眼波流转,期期艾艾的模样堪称做足了戏。
李赫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目光扫过她,最终定在了魏舒月身上。
魏舒月毫无预兆地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还没做出反应,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侧目,见是李驰悄然握住她手,不知为何,心里陡升起一股子无名火,下意识就要甩开他,怎料他攥的紧,一时竟挣脱不开。
二人私下的小动作被李赫看在眼里,熊熊妒火烧得他胸腔一阵阵作痛,他猛地搁下酒樽,赌气般地说道:“本王瞧着图珠公主甚合心意,恰好本王尚未娶妻,公主可愿嫁?”
闻声,满座皆静。
皇帝没有表态,然紧蹙的眉心已经透露出失望。
反观皇后眼里的喜色几乎要藏不住。
贤妃气得脸色铁青,恨不能敲开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妾愿意。”莫折蓝似乎激动得声音在颤抖,唯有她自己清楚,这是抑制不住的害怕。
她当众算计李赫,以李赫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岂会让她好过。
可为了留下,她不得不这样做。
在突厥相国哈哈大笑声中,这场两国联姻的好戏落下帷幕。
——
宴席散后,魏舒月回到宜春宫。
今夜她饮多了几杯酒,脑子有些晕眩,吩咐兰馨和青梅去备热水后,径自躺到了贵妃榻上小憩。
朦胧间,鼻尖似乎闻到一股子奇异的香气,呼吸紧跟着越来越急促,小腹有股暖流缓缓蹿起。
不对劲!
她努力甩开晕眩感,顾不得身子上的不适,撑着起身走到三脚铜制兽纹镂空香炉旁,察觉到此处的香气愈加浓郁,她连忙挽袖捂住口鼻,抬脚踢翻了香炉。
香灭了,可那股香气经久不散。
“来人!”
她转身,跌跌撞撞地想要往殿门外走。
周遭安静得可怕,耳畔唯有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来不及了…她暗暗咬牙。
脑子里忽起一阵嗡鸣,她不做思量步履踉跄着撞开窗扉,翻身而出。
整个人摔在地上,疼痛让她意识稍稍清醒了些许。
她爬起来,双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庭院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仿佛一息之间,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又要栽倒在地,她硬撑着往前快走两步扶住了柱子,身子却忽然支撑不住,软倒下去。
魏舒月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拔下发上的簪子对着掌心狠狠一划。
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她眼里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
恍惚间,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眼帘,正朝着她缓缓走来。
待走得近了,她才看清来的是太子李驰。
“是你?”她仰脸望向他,话里意有所指。
李驰蹲下,眉心微蹙,默默地撕下一片衣角来给她包扎手掌心的伤口。
“给我解药。”她开口,不是央求,而是威胁,手腕轻转,簪子尖端抵住李驰脖颈。
“不是孤做的。”李驰平静地解释。
“我不信。”魏舒月指尖在颤抖,簪子尖端若远若近地游移。
李驰一阵无奈,“在阿月心里,孤就是这样的人?”
“你闭嘴!”
魏舒月此刻已然听不进任何话,手里的簪子用力往前推送,实则失了准头刺了个空,整个人载到李驰怀里。
终是抵挡不住猛烈的药劲,簪子“叮”的一声落在地。
她一双盈盈春水眸迷离失焦,脸颊嫣红,唇似丹霞,宛若绽开的灼灼桃花,惹人采撷。
纤纤素手在他腰上玉銙带轻轻拉扯,叫人分辨不出是在推拒还是拉近距离。
李驰一手攥住她腕子,一手捧住她下颌,强迫她仰视自己。
“阿月,你睁开眼看清楚,只有孤才是你的解药。”
魏舒月早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浑身燥热的她只想从李驰身上获取些许凉意。
她急躁地拽住李驰衣襟迫他靠近,双手无意识地探入衣里去抚摸他的胸膛、脖颈,一路延伸至唇瓣,上去就咬住他。
李驰胸腔狠狠一震。
心上人投怀送抱,他却是满心复杂。
终是硬起心肠推开她,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回了寝宫。
短短的十几步距离于他而言是那样漫长且难熬,失了理智的魏舒月不断向他怀里乱蹭,便是柳下惠也难以自持。
“阿月…”
他箍住魏舒月乱动的双手。
“孤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别闹…”他无奈地扒拉开挂上来的人儿,与她水雾朦胧,春‘潮荡漾的眼眸撞上的那一刻,就再也移不开了。
“明早醒来,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告诫自己还是在劝告对方。
直到…
她温热的唇扑在他喉结,恍若雷击一般激起浑身颤栗,他再也克制不住反客为主,吻上那娇艳夺目的红唇。
即便明日后悔…
不,阿月是他的妻,他有资格履行丈夫的职责。
她的迫切和主动让他几乎难以遏制,却不得不一步一步试探着慢慢来。
可最后发现他越慢,她反而越痛苦。
她嘴里嘤咛出声,丹蔻掐着他后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
“乖,再等等…”
他轻轻抚平她因痛而蹙紧的眉心,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唯恐初次体验给魏舒月带来任何不适。
她娇躯轻颤,是在适应他。
他也在等她慢慢接受。
浅浅的吻落在她娇软的唇瓣,她开始试着迎合,虽然青涩,有时又发了狠地咬他,让人欲罢不能。
他温柔缱绻…一步步领着她冲上云端,感受腾云驾雾的极致乐趣。
他的低’喘和她的呻‘吟混合成了一篇美妙的乐章。
再一次…
他已然驾轻就熟…轻而易举就渡她至极乐,那种如鱼得水,灵与‘肉的充盈让彼此都得到了极致的满足与畅快。
她娇艳的容颜也由先前异常的潮红慢慢绽放出最秾丽的韵色。
他俯身亲了亲她眉间,欢畅过后的眉眼隐含忧虑。
他终究还是做了回小人。
念及此,他自嘲地笑了。
随后抱着魏舒月去湢室一起沐浴…
一夜无梦。
清晨,魏舒月醒来,怔怔地望着绣着金色牡丹的帐顶,久久回不过神。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样难堪的画面像针尖一下一下刺进她心口。
胸腔里空落落的,眼中酸涩,想哭,不知为何竟是哭不出来。
又有股怨气萦绕心头,一来怨恨李驰趁人之危,二来…
床笫间,那种微妙似在云端里的感觉让她羞耻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