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吃过午饭，六个人投入新阶段的训练中。

李乐本来还担心顾泽和夏朗星之间的关系呢，见到他俩一起推门进来，李乐那一颗心可算落进肚子里。而一直在他旁边的季代白则只是扫了推门进来的两人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把视线重新落回李乐身上。

“咳咳，我说一下哦。”夏朗星清了声嗓子，站在门口向屋子里面包括他身边站着的顾泽说道：“后面的比赛，我和顾泽商量过了，会由我们两人交替指挥。我们这两天训练的时候就主要磨合这方面，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复盘的时候提出来。”

这消息让李乐有点意外，但他挺开心的，毕竟这样磨合一下，大概率就不会发生那天指挥意见撞车的情况了。

几人磨合了三两天，败者组比赛正式开打。

联赛的锦标赛采用胜、败者组的模式，为的就是给进入联赛的队伍更好地发挥空间。只要在败者组淘汰赛里，将其他三位对手淘汰，就可以重回争夺最后冠军的行列。

所以，败者组的淘汰赛，说白了，就是复活赛。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打这场复活赛，因此，即便是败者组的比赛，精彩程度也毫不逊色隔壁正常进行淘汰的胜者组。

TBC在花村A点，依靠李乐一手阿三传送门转点，从侧门摸进点内的骚操作，拿下第一局。

然而，新指挥模式的磨合时间还是太短，在赛场上总会出现指挥撞车的情况，这就总是让TBC错失良机。

最终，TBC在败者组只淘汰了一个战队，便遗憾退场。

网上骂声四起，但最吸引火力的还是顾泽。

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言论一样，所有的脏水都向他泼来。

最严重的几天，俱乐部甚至派陈准和夏朗星等人轮流看着他，防止他点开任何一个社交平台，浏览到任何与他相关的负面消息。

顾泽看着这架势有点无语。

他实际上早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在SG那三年，从来没人管他会不会看到不好的消息。TBC的保护，虽然让他感到有点温暖，但负担也同时存在。

今天轮到夏朗星“看管”他。

他拿着手机回消息，夏朗星就坐他旁边，拿着NS玩“猛男捡树枝”。两人看上去各干各的事，但只要顾泽上划手机切屏，夏朗星的视线就会立刻盯上他的手机屏幕。

顾泽试过几次去点黄色背景的红色大眼，但每次都是手刚向那边挪去，就立刻被夏朗星叫去替他玩游戏。

这感觉，就像触发程序编写很灵敏的机器人。

几次下来，夏朗星也察觉不对。NS往盘起的两腿之间一放，双手撑着膝盖，气势汹汹像站起来张牙舞爪的红熊猫，质问顾泽：“咋，故意的？”

顾泽两手一摊，装作听不懂：“我什么都没做啊。”

夏朗星气不过，一把夺了顾泽的手机息屏，又把NS塞他怀里：“你玩这个，手机我替你保管了。”

顾泽没玩过NS，他对手柄和掌机不太熟悉，拿在手上感觉两个手都不听使唤了。

“这怎么玩？”顾泽试着拨动摇杆，屏幕上的人向他拨动的方向小走一步。夏朗星一手收起顾泽的手机，一手撑着自己身体来到顾泽边上，手把手教他如何成为一个“猛男”，又如何好好地“捡树枝”。

等顾泽再抬头看外面的天，已然黑了。只有远处一点不服输的落日橙还在顽抗，但很快，也融进大城市灯火映照在深蓝天空的光芒里。

早早被淘汰的日子不好过。

除了网上的舆论和攻击，陈准及其上层领导似乎也下了些指标给夏朗星。

短暂的休整几日后，日常训练磨合再度开始。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训练安排不是夏朗星一个人说了算的。

看着公布的日程安排，几个人都紧皱起眉头。

顾泽进来，看到的就是四个人都围着表沉默的画面。

“什么仪式，怎么不叫我和夏队？”

顾泽拉着椅子，坐在四个人对面，凑上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表。

“这强度，快赶上青训了。”

祁柏青眉头拧的最深，他推了一下圆框眼镜，似乎想要看的更仔细点。

但无论怎么看，这个堪称魔鬼的训练表就是那样，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

“和青训还是不一样的。”李乐站在前面，学着祁柏青的样子，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框，道：“咱们这儿青训从早八打到晚十，没事儿不复盘。但咱们不一样，咱现在还要复盘呢。”

……

“乐乐，没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赵谷难得出声呛李乐。

李乐耸耸肩，向后一靠长叹一声：“出走半生，归来仍是青训队员啊！”

顾泽拿起表，仔细研究了一遍，又将表放回“仪式”中心，道：“别那么重的思想负担，就当集训了。我们现在趁别的队还打比赛的时候努力练，夏季赛才会一鸣惊人。”

顾泽的发言太老干部了，别人虽然没什么意见，但李乐的嘴还是挺能叭叭的。立刻说笑起来：“顾神真的很通透啊，我们这应该算是笨鸟先飞吧？什么时候开始实行这个计划，今天吗？对了，夏哥人呢，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见他了。”

顾泽看着李乐，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毕竟他这话，只听着，还是有点刺耳的。

“朗星和陈经理好像在开会，估计等会儿就来。”顾泽拿着表，贴在了训练室门后：“朗星没跟我说过训练计划有变的事儿，等他来了再说吧。”他看着那四人马上就要东倒西歪的开始玩手机休息的架势，立刻用指节叩响玻璃门，吸引他们注意力：“没开电脑的先开电脑，把号登上先进靶场或者自定义打打靶子热身，省得一会儿夏队回来心情不好。”

在这种时刻，顾泽以前的队长范儿又悄悄跑出来了。

好在这几个人也都没什么心思，即使是经常不与队里人做过多交流的祁柏青，也乐意偶尔受顾泽的领导。

五人坐在电脑前，悠闲地进入自定义模式热身。

打了不到十分钟，夏朗星就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

顾泽第一个抬头——他刚好打完这一波靶子，正要休整——夏朗星不悦的神情直闯进他眼里。顾泽见其他人专心热身，便尽可能小幅度动作地起身，拉住才进来的夏朗星出去。

“你干什么？”夏朗星的不悦不加掩饰，他拧着眉，想要甩掉顾泽的手。

顾泽握得紧，硬拉着夏朗星出门找了个没人的会客室坐下。

“脸色怎么臭成这样？”顾泽从门边上的饮水机下面取出两个纸杯，接了温水，递了一杯给夏朗星：“和陈准开会出问题了？”

夏朗星接过水没喝，深呼吸两下，在短暂的思考后，才开口：“跟陈哥没关系，是总部。”

顾泽有些意外，他以为刚才的会只是夏朗星和陈准两人开的季中复盘，没想到竟然是和TBC远在魔都的总部开会。

“总部说……今年打不出成绩就散队重组。”

夏朗星这话一出，顾泽瞬间瞪大了双眼：“不会吧？！这要求太夸张了，先不说按新打法来打，这赛季能不能磨合好。就算按老打法来，能走多久也是个未知数。TBC总部太急了，这不像打电竞，这像——”

“卖货？”夏朗星自嘲一笑：“我们就是他们急于推出、立稳在市场的招牌货品。立不稳，就换人、换‘配方’。总之，快速打出知名度，拿到成绩才是他们需要的。”

夏朗星抬头看向顾泽的瞬间，眼里泪光一闪：“顾泽，我们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顾泽也沉默下来。

SG是老牌电竞队，成立公司后也是稳扎稳打，延续一贯作风。一进入职业赛道就在SG这样的公司里，顾泽是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的。

他完全不知道，TBC这样在各个领域风头正盛的新队伍，总部上层对电竞选手们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顾泽想起夏朗星出道时，也是在一个老牌战队里被选中去世界杯，想必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一切。

情绪崩溃也很正常。

“冷静……总部那边具体怎么说的？你告诉我，我想想怎么和陈准还有总部谈。”

顾泽离夏朗星近了点，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橙花、柑橘等水果香混在一起，配合着木质底香散发出的活力又清新的味道。

但现下，这点味道里属于柑橘的点点酸气透了出来。

顾泽手抚上夏朗星后背，无声地劝慰他。

夏朗星调整好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复述了全部情况。

情况和夏朗星刚才那一句话差不多，核心内容就是今年打不出成绩就重组。

但夏朗星和顾泽不会被影响。

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俩，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换掉。

这样在不知情人眼中，就好像是夏朗星和顾泽背刺了队伍的其他人。

更何况，锦标赛输掉的最直接原因，实际上还是在顾泽和夏朗星两人身上。

要真这么搞，在一些粉丝眼里原本就“罪大恶极”的顾泽，更是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呵……”顾泽脑子里把事情过了一遍，冷笑出声：“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但他并没有被冲昏头，毕竟现在他要是也被一时的愤怒和不爽冲昏头，那这事儿就真没办法处理了。

顾泽拍拍夏朗星的肩，问询里带着点安慰的意思：“陈准在哪，我去找他。你别想了，回去带训练吧，他们可能对训练安排还有点不清楚的地方。”

夏朗星抬头，担忧又怀疑的眼神看进顾泽心里。让顾泽又感到几分压力，但他还是装作无所谓的轻笑一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就离开去找陈准了。

路上，顾泽看着夏朗星发来的陈准位置和让他好好讲话别吵起来的信息，长叹一口气。

推门进入办公室，陈准在看清来人是顾泽后明显有些惊讶，但听说他来意后又有些犹豫：“顾泽，总部那边是提了点要求，但是你也别急——”“我当然不急，只是散队散的是我队友，我为他们说几句话的权利是有的吧？”顾泽坐在陈准对面，他嘴角的弧度看不真切，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出于礼貌在笑。

陈准平日和顾泽接触少，一时间拿不准他的情况。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劝走他，就直接被顾泽打断：“陈哥，让我和总部开视频会议。我来谈，保证不会吵起来，如果有任何问题我来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