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邓嘉景提前了点下班,骑车到了柳华医馆,轻车熟路地找到十五诊室,坐在外面等待。
许楠在江攸出差回来之后,就从药房回到了诊室,还和之前一样。
听许楠说,江攸这段时间写报告很忙。
那两天的双休结束后,外出培训结束的成员也都回到工位,公司给他们分配了外援,召开组会安排每个人的工作。
虽说公司不提倡加班,但大家都年轻,对自己的创建的游戏一腔热血,所以这段时间都在赶进度。
邓嘉景倒是无所谓加班,大家都加,他也跟着一起。要改建模,要画图,早点完成也早点放心。
他一直觉得,工作得尽早做完,哪怕是不交,也得提前完成在那里备着等着交,发现问题时还能及时修改。
这两周他几乎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画图画的想吐。稍微有点慰藉的是,每天早晚他和江攸都会互相道好。
许楠今天让他来接下班,估计是因为过生日。
立秋,夏天的翻篇,秋天的伊始,邓嘉景的生日。
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多,电子屏上只显示了一个正在就诊的病人。等病人出来后,他里面探了个头,抬眼便和江攸的视线相接。
空气仿佛有一瞬宁静,幸好许楠也发现了他。
“来了啊。”许楠热情地打着招呼,“坐。”
邓嘉景起身走进了诊室,指着病人专属的椅子,不解:“我坐这儿?”
“梦回最初的地方,给你看看。”许楠拍拍手,按着邓嘉景的肩膀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又看了江攸一眼,“没问题吧江哥?”
江攸笑了笑,“没问题。”
“你们等会儿要出去玩么?”江攸问。今早来上班时,他先是看到许楠坐在凳子上翻开病历,到储物柜放东西时又发现里面多了一顶头盔。
许楠没车,连电瓶车都没,所以带上头盔只能是要和邓嘉景一起去玩。
“不出去玩,”邓嘉景摇头,将自己的手臂伸直放在桌面上,“今天他要跟我回家。”
一旁的许楠点点头,“因为明天是个大日子。”
江攸将脉枕从一旁拿到邓嘉景手腕旁边,握住对方的手腕放到脉枕上,“嗯?什么大日子。”
邓嘉景没说话,生日算不得什么大日子,如果不是许楠,他根本不会过。
“生日啊。”许楠顺嘴接道。
邓嘉景明显感觉江攸手上的动作一滞,很快又恢复自如,手指搭在他的腕上。
江攸点了点头,询问:“最近的睡眠应该比之前好了吧?”
因为每晚邓嘉景都会在十点左右和他发晚安,正好也是他的睡觉时间。而邓嘉景面色很好,眼下也没有黑眼圈,说明睡得挺早,睡眠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说到这个,邓嘉景认真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的影响,再加上他晚上睡前总会在脑海里演绎各种身份的他和江攸,好像是睡得挺早。
别人因为加班精神不振时,他反而干劲十足。
“嗯,我好像找到快速入睡的方法了。”邓嘉景说。
江攸收回手,眼带着笑意,“你的身体有些缺乏锻炼,平时可以多散散步。”
许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出疑问,“江哥你怎么知道?”
他记得自己没说过邓嘉景的身体虚来着。
而邓嘉景听到这话后,将手缩回,有些赧然。因为这话江攸在出差的最后一天跟他说过,虽然是好意,但邓嘉景有种江攸在说他虚的感觉。
“跟他呆了一周发现的。”江攸回答,又问:“你们等会儿去哪儿玩?”
邓嘉景摇头:“不知道。”
许楠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看电影。”
两人下意识看向对方。
邓嘉景用眼神询问:看电影?你没和我说啊。
许楠也用眼神回应他:你不是说随便我安排?
还想用眼神传递信息的两人被江攸出声打断:“那你先走吧。”
“真的假的?”许楠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江攸。
要知道离下班还有一小时。
“真的,今天没什么病人了。”江攸看了眼邓嘉景说,“而且在这儿干坐着,他也懒得等。”
许楠听到这话,真就很快脱下身上的工作服叠好放回储物柜,抱着头盔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江医生再见。”邓嘉景被许楠推出诊室时,只匆匆道了个别。
快到电梯时,邓嘉景问:“你推我走那么快干嘛?”
“大哥,我觉得情况有变。”许楠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邓嘉景:“?”
“你注意到江哥的眼神没有?”许楠问。
他刚才在一旁看到的可不得了,江攸之前看邓嘉景的时候眼里只有关心,现在可不一样,有种许楠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
就好像有点喜欢或是说,那种眼神是看自己的所有物?许楠想不出如何形容,反正不一样了。
“没有,我没怎么看他眼睛。”邓嘉景老实回答。
许楠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总听见他说的话了吧?”
“嗯?”
“他说你懒得等。”
“这怎么了?”
“……”许楠扶额,问,“你自己跟他相处的时候不是挺能脑补的吗?”
邓嘉景立马反驳:“那不是脑补,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行。”许楠抓着头盔,手臂一摆一摆的,“那你对刚才发生的真实事件有什么看法?”
邓嘉景轻咳一声,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偏偏他又用十分严肃的语气:“我的看法就是,你们真的没病人了,所以不需要你了,你早点走他身边还能清净点。”
许楠:“?”
“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吗我去。”许楠勾着邓嘉景的脖子无能狂怒。
邓嘉景被他勾的一踉跄,讨饶般道:“是是是,错了错了。”
许楠这才满意松开手,还贴心帮邓嘉景揉了揉有些泛红的脖子,“到底怎么想啊你。”
“你非要我说我开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才行?”邓嘉景白了他一眼。
他当然听到了那句话,也清楚地感受到江攸对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他还不能确定这种不一样是出于什么,弟弟或是朋友?
邓嘉景暗暗告诉自己,得把握好这个度,不要越界。
“去家附近的影院,我买票了。”许楠说。
邓嘉景走到车前叹了口气,“还好今天阴天,不然我都不愿意来接你。”
他的头盔就放在车座上,拿起戴上,侧身看着许楠,伸手给对方理了理松紧,而后才跨上摩托。
“走吧。”
许楠上车搂住邓嘉景的腰,身体往前靠了靠,问:“明天要去看看奶奶么?”
邓嘉景驶向车道,“要,明早我送你上班,然后去看她。”
车速很快,风打在邓嘉景脸上,道路旁的一片落叶吹到他脸上,蹭出一点疼痛感。
“哦,要我陪你吗?我今年还没去看过奶奶。”许楠靠在他耳边问。
等待红绿灯时,邓嘉景头往后轻轻仰了一下,两顶头盔相撞发出“噔”的一声,他笑了笑说不用,又问,“真去看电影啊?”
许楠说,“都行,看你。”
“那吃什么?”邓嘉景又问。
许楠不确定地问:“我给你做?”
邓嘉景语气比他更不确定,还有些不可置信:“你给我做饭?”
“是啊。”许楠瞬间硬气起来,忿忿用头盔撞了一下邓嘉景的头盔,“我俩半斤八两,你看不起我?”
邓嘉景决定采用拖延政策,“明天吧。”
俩人回到邓嘉景家,许楠就像主人般打开客厅的空调和电视。他手里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上的电影挑挑选选,选中一部热血漫,“看这个吧。”
“嗯。”邓嘉景没意见,“等会儿吃什么?”
“点外卖。”许楠将手机举到邓嘉景面前,递过去,十分豪气:“我请。”
邓嘉景接过他的手机。
说实话,这天气热得他都没什么胃口。但上班后饮食好不容易规律了点,他不想打破。
“黄焖鸡吃不吃?”邓嘉景滑动着店铺列表,“或者粉米面?”
许楠已经进入了观影模式,“黄焖鸡——”他顿了顿,“就黄焖鸡了。”
邓嘉景笑了笑,点了两份中辣的黄焖鸡,和许楠一起窝在沙发看那部动漫。
电影开始前,许楠拉上了客厅的窗帘,现在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但从帘底钻进的光来看,外面似乎又出起了太阳?
正值饭点,外卖配送都会慢一些,直到电影高潮部分才听见敲门的声音。
“我去拿。”邓嘉景起身到门口。
拿到外卖后回到客厅,和许楠一起摆在茶几,边看边吃。
“果然,夏天就该看热血番。”许楠瘫在沙发上,手搭在有些圆鼓的肚子上,“这家好吃,小邓子点的好,赏!”
荧幕上播放上片尾曲,桌面上是被风卷残云后的空盒。
邓嘉景无奈地配合:“谢少爷垂爱了,赏什么啊?”
“来人,把本少爷的包拿过来。”许楠给邓嘉景一个眼神,瞟向门口的鞋柜。
“得。”邓嘉景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这就去给少爷拿。”
许楠和他出门都有背包的习惯,上班也不例外,挎包或者胸包。主要用来装充电器充电宝或者钥匙一类物件。
拿到包递给许楠时,他听见许楠指着茶几底下说,“诶,你也用这个纸啊。”
茶几底下放的是他上个月买的手帕纸,第一次坐江攸车的那天,在车门格子里看到的纸同款,哦,还是某次在公墓遇到的好心人的同款。
“啊。”邓嘉景不尴不尬地应了声。
许楠把自己包丢一边儿,俯身去看那提手帕纸,在脑中大胆猜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重新坐回沙发,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向邓嘉景投去揶揄的目光,“你也知道我为什么用’也’字吧?”
“求放过,求嘴下留情。”邓嘉景双手捂住耳朵。
许楠倒向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我真的服你了,又想骂你,又觉得你可爱。”
“神经吧你。”邓嘉景被他的笑感染,笑骂道,“谁形容男的用可爱啊。”
“我啊。”许楠直起身,变戏法一样手上凭空出现一个小礼盒,扔到邓嘉景手上,“少爷赏你的。”
邓嘉景笑着打开礼盒,里面摆着一对一金一银的耳钉。
图案是狮子座。
“纯金啊?”邓嘉景取出耳钉,捏在手里端详。
“那当然,”许楠立刻露出得意地神情,接着又“啧了一声”:“哎呀,没多贵的别客气。”
邓嘉景揉了揉自己的耳垂,确实能明显摸到耳洞,但不确定能不能戴上去。
“我给你戴!”许楠有些兴奋地搓手,跑去柜子翻酒精和棉签。
不算宽敞的客厅内,一静一动,气氛却出奇的和谐。
许楠先给邓嘉景的耳垂抹了遍酒精,又仔细地给耳钉消毒,揪住小狮子尾巴跃跃欲试地凑到邓嘉景身旁,动作极快地戴了一只进去,感叹道:“还好那天让我妈给你通了下耳洞,轻而易举嘛。”
耳垂上冰凉凉的。
许楠摸出手机快速拍了两张,“你看,是不是好看?”
“我让我妈选,她还说我送的不合适,说耳钉一般是送女孩子的。”许楠撇撇嘴,又很快拿起另一只耳钉,问,“这只也戴上?”
邓嘉景身体下意识后仰,拒绝了他,“不,戴一个就行。”
“行吧。”
雨在深夜淅淅沥沥下起来,直到清晨渐停。
往常六七点就会天光大亮,阳光也能照进屋内,今天八点还是灰扑扑的。
“你确定?”
许楠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怎么?”
“我觉得不用。”邓嘉景下意识朝厨房走一步,挡住许楠的道路。
许楠生气地叉着腰,伸出手指着邓嘉景,手指夸张地颤抖,“你你你,今天你生日我好心想要给你做完长寿面你就这样对我?”
“我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