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溋惬意得趴在床上,享受师尊涂药,摸着软枕说:“还是师尊这里舒服。”
他小时候被山月强行抱着一起睡过,山月道:“当初你可是死也不跟为师一起。”
李溋拉她的衣袖玩,山月道:“在这里待多久?”
李溋道:“师尊不想我在这?”
山月拍了他一掌,他才说:“我不走了。”
山月手里一顿,若从前回来,有个伺候她陪她到处玩的人,当然高兴,可现在……
她擦干净手说:“太子殿下窝在我这,宫里怎么办。”
李溋道:“我不要做太子,我要做师尊的徒弟。”
“胡说。”见他在笑,山月道:“是不是有事求我?”
“没有,我真的不走了,以后都跟师尊在一起。”说完,顿了顿道:“……不过确实有事求师尊。”
山月:“说吧。”
李溋道:“不太好意思说……”
世上的事只有一件不好意思,山月道:“有心上人了?”
李溋回头看她,又飞速低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山月伸手揉他脑袋:“有就有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想,你们都一起历险了,还没有互通心意呢?正想细问,屋外有人敲门:“师弟,是你在竹屋吗?”
听声音是姬云亭,李溋道:“掌门师兄?”
山月起身去开门,李溋则快速穿戴整齐,姬云亭见开门的是山月,诧异道:“咦?师祖,您又出关了?”
山月:“何事。”
姬云亭道:“生死海和上清派派人上玉匣宫,除大事了。”
师徒二人到了肃离殿,山月刚从两派回来,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无非是过来告状,白月教袭击仙门,打伤弟子云云。可当她到了大殿,却看见了另一番景象。
大殿摆着数十具单架,修士的尸体躺在上面,被白布盖着。姜麟正在观察其中一具尸体,见山月过来,姜麟有些惊讶,但很快掩饰下去,道:“师叔,白月教主带人袭击上清和生死海,把这些人……”
露出半张脸的是个年轻男修,山月有映像,他是上清派地宫门口的看守。
山月装作不知:“白月教主?她不是已经……”
上清派的萧师侄道:“回禀师祖,为首的是个带着菩萨面的女子,弟子从前见过白月教主,白面菩萨只有教主能戴,菩萨面换了人,白月教一定有了新教主。”
白月留下的面具,简单的白面具上勾勒出一张菩萨脸,生死海道:“从前那个神出鬼没,从不恋战,此人却十分凶悍!残杀弟子毫不留守!可怜我这些弟子,最大的不过二十,生死海要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山月救过阿刚阿智之后立刻御剑去上清派就其他人,她只打晕了看守的修士,根本没有动手杀人。她上前一步,看着萧师侄:“真的是,白月教所做?”
萧师侄似乎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顿了顿道:“自然。”
山月:“白月教为何突然袭击你们?”
生死海和上清派互相看了眼,道:“这邪教行事,我们如何揣摩?”
山月道:“凡事总要有个理由。”
生死海道:“师祖,您的意思,难道邪教袭击我们,是我们的问题?”
山月笑了声:“本座可没有这么说。”
萧师侄道:“或许是派中弟子外出遇到白月教,顺手清剿遭他们记恨!”
生死海:“对对对!正是如此!”
山月:“所以你们的弟子被杀,却连原因都不能确定?”
生死海道:“师祖,人都死了,您怎么揪着这一点?当务之急,应该联合起来剿灭白月教!”
山月半蹲在尸体前,看似随意得检查,片刻后道:“他们有击晕的伤,又被割喉。既然已经控制住了人,为什么还要下死手?”
上清派道:“本就为了杀人,怎么杀很要紧吗?。”
山月:“一个如此不奇怪,全都如此就很怪。”
上清派道:“不怪怎么称邪教?”
这时,李溋忽然道:“白月教如此猖狂,仙门自当早日铲除,可邪教不光要铲除,还要遏制,如何遏制?”
姬云亭接过话头,温声道:“自然是普法,让百姓和学子都知道邪教的目的和由来,有理有据分析他们的恶行。从根本上撕开白月教面上华丽的皮,揭露暗地里的阴谋。”
李溋:“正是。那么,他们袭击贵派,有什么阴谋?”
六年风沙和勾心斗角,他倒是练出来了。李溋又道:“诸位师兄师姐,此事不可心存侥幸,邪魔奸,我们仙门正道只能比他们更‘奸’。含糊其辞只会让其寻到漏洞,反咬一口。事情越要紧,我们越要谨慎,不可自乱阵脚。”
两派面面相觑,萧师侄仔细看了眼李溋,终于把他认出来,正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殿下说的是,我等心痛门下弟子惨死,一时情急,忽略了其中要害。”
他对生死海使了个颜色,李溋现在如日中天,没有哪个敢堵上仙门前途,触他的霉头。生死海再不甘心,也只能附和。
山月看他们装模作样模糊重点,想来不可能说出真相,便问:“萧师侄,贵派的锁灵神碑,还在研究吗?”
萧师侄道:“师祖严令禁止,我等当然不会再做那种事……”
“没有?”山月上前一步:“没有最好,战事刚歇,若让世人知道仙门掠夺灵力,恐生流言。上清派和生死海是大派,家大业大难免有所疏漏。掌门,不如我们派弟子协同监督,现下是休养生息的时候,绝不能再出乱子。若生死海再来,我们也好第一时间相助。”
上清和生死海脸色一变,这是要监视他们的意思,但他们只是神色微动,片刻便笑道:“这倒是好,说实在的,我家掌门劳心劳力,分身乏术,有玉匣宫相助,我等也好喘口气。”
这反应让山月心里犯嘀咕,将他审视一番后道:“好。”
众人告辞离开,山月拦住他们:“门下弟子,不带走安葬了?”
等人都走了,姜麟道:“怎么突然提起神碑?”
山月道:“哪有无缘无故的冲突,阿麟。”
姜麟:“嗯?”
山月看着她,摇头道:“没事,既然白月教卷土重来,我们也要多加防范。”
姜麟答应,看着山月离开的背影,她叫住山月:“师叔,你还闭关吗?”
山月摇头:“不了,但我要出去。”
她离开肃离殿,却不往乘风台的方向走,对李溋道:“陪我去藏书阁。”
她很在意石棺上的纹路,想起找找来源,李溋道:“是不是射鹿大赛,被师尊打碎的那块神碑?”
山月道:“对,当时碎石里有白色的东西,我那时没有留意,那居然是……”
她没有说下去,自己扮作白月教主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李溋道:“师尊怀疑他们私底下偷偷做神碑?”
不是怀疑,是亲眼所见。山月默认,和李溋在藏书阁里找了好几本古籍,找得差不多时她走下书架楼梯:“打仗之后天气灵气骤降,仙门急功近利自来有之,有捷径不走是傻子。”
说完,一直没话找话的李溋却没了回应。山月看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一付魂驰梦想的模样,心道这是在思春吗?她抓着李溋下颌让他抬头:“我在跟你说话,你在想谁?”
李溋眼睛亮晶晶:“想师尊。”
山月道:“为师就在你面前。”
李溋笑道:“在面前也想。”
受不了他,这张嘴怎么可能为情所困。李溋接过山月手里的书,又扶着她下楼梯,二人在窗边坐下,安静片刻,李溋道:“师尊,您有心事?”
山月揉去眉心烦恼:“我怀疑,上清派和生死海自导自演。”
李溋很快听懂这句话的深意:“您是说那些弟子是他们自己杀的?”
反正山月没动手,她摇头道:“只是猜测。”
李溋道:“不如我和师尊一起下山调查?”
山月点头,却说:“你不许去。”
李溋:“为何?”
山月:“你别闹了,如今你还能来去自如?早些回去吧。”
李溋:“我真的不走,朝政有周太傅,有政事殿,还有父皇,父皇身子不大好,可又没有……我可以留下的,师尊不用……”
山月打断他:“自古东宫,有几个顺利即位,不要觉得自己军功在身,兵权在握,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我有我的事你有你的责任,既然早早下山,何必留恋此地徒增烦恼?”
李溋急了,跪在她身侧道:“师尊是不是怪我下山?”
山月无意迁怒于他,道:“阿溋,你本就不是山上人,不用如此。何况,你留在这里,你的心上人怎么办?”
闻言,李溋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我其实……其实我……”
其实了半天,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山月道:“来仪郡主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我看她也很喜欢你。”
李溋猛然抬头:“我喜欢的不是她!”
山月一愣,道:“那你喜欢……不喜欢人家你说清楚没?可不能拖拖拉拉吊着她。”
李溋道:“我当然说了!在师尊救了我又不肯那天就说清楚了!”
见他急到双眼泛红,山月道:“不是她就不是她,那到底是谁?”
李溋又犹豫起来,半天说不出话,山月道:“罢了,你喜欢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你去哪?”
李溋不知道为何一脸气恼得站起来,摔门而去,山月想:“不说就不说,至于这么生气?还是那个倔脾气。”
她摇摇头,投入到书海里,翻阅过四本书,山月找到些关联的信息。正仔细研究,藏书阁进来人,抬头一看还是李溋,他绷着脸,手里端着东西。山月假装不在意,李溋走到近前,把托盘放下,里面有四个生煎,和一碗水晶皂儿。
原来一怒之下做了顿饭。
山月不理他,他把碗往前推了推,恳求般看着师尊,山月终于尝了口甜汤,道:“行军打仗,手艺倒没用退步。”
李溋道:“我比军中大厨最饭都快。”
山月道:“那你是背剑还是背锅?”
李溋笑了,他察言观色:“师尊,我只是想你才想留下,哪有弟子六年不在师尊身边,你就不要赶我走了,我……我帮掌门师兄调查白月教和锁灵神碑。”
他肯定想和山月一起下山,只是怕山月不同意,退而求其次。见他委委屈屈的模样,山月道:“好吧。”
李溋满意了,趴在书案上道:“上清派说的新教主,师尊有眉目吗?”
山月道:“是我。”
李溋:“什么?”
山月挑眉:“白月想拉我入伙,让我做他们的新教主。”
李溋眨了眨眼睛:“师尊是教主,那修仙界大难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