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手法粗暴地把人摔在地上后退回电梯,一直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的墨镜男立刻上前把人架起来,像个训练有素的军队。
许衿心脏猛地一颤,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蒸发了:“谢珩……”
“对啊,是谢珩,你的男朋友?”田峰满含笑意地重复着男朋友三个字,又轻轻蹲在许衿身侧,“你还不知道吧,当时我刚要准备把你带走的时候这小子就过来了,屁大点本事也敢跟我叫嚣,所以我就轻轻地惩罚了他一下。”
谢珩被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架在中间,艰难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局面。
他头发散乱,沾满了血和尘土,原本俊朗的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青,白色的上衣几乎被血染红,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谢珩——”
许衿的嗓子里发出一阵尖叫,在见到谢珩的一刹那理智再次崩塌,方才的淡定从容全都化为泡影,此时此刻她眼底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冲到谢珩身边。
但田峰却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将人死死圈禁在自己身边,眼底闪过一抹疯狂的神色道:“看啊,你的小男朋友,是不是很想他?你猜猜怎么着?我刚刚跟他提了个条件,只要他愿意跟你分手,我就放他离开,但他嘴硬得厉害,伤成这样了也不愿意提一句分手的事情,这可难办了啊……”
“放开我!放开我!田峰你混蛋!”许衿剧烈挣扎着,她反手给了田峰一巴掌,又狠狠拽着他的衣领往旁边甩,眼看着依旧无法脱身,她甚至想揪着他的头发把人扯开。
“别闹。”田峰倏地攥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腕,目光阴鸷地看向她,“再闹我要生气了。”
“许衿……别冲动。”谢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脸上遍布可怖的淤青,右眼肿得可怕,眼底布满血丝,声音也十分沙哑,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架着,许衿会怀疑他根本没力气站着。
头痛的感觉越发剧烈,脑海中几年前瑟缩在墙角眼睁睁看着田蜜死在眼前的感觉又再次浮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依旧像个小丑一样束手无策。
“怎么不反抗了?”田峰用刀刃紧抵着谢珩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刀锋与皮肤的贴合处出现一道血丝,“刚刚不是还很硬气吗,这么不抗揍啊?口口声声说要跟衿衿在一起,你能保护得了她吗?就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又有什么资格敢跟我抢人?说话啊,昨天晚上要是我没去,你们两个打算干点什么?”
“你放开他!”许衿踉跄着想冲过去,却被一旁的两个黑衣人眼疾手快地拦住,双手被死死禁锢在身后动弹不得,“放开我!田峰,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其他人!”
谢珩毫不畏惧地盯着田峰,声音虚弱,但语气却丝毫不动摇:“田峰,输的人是你……就算你今天杀了我,许衿也永远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渣……”
“……”
田峰缓缓收起刀,指腹轻轻划过刀刃上的血丝,轻啧一声,忽然扯了扯嘴角,娇小的刀在他指尖徘徊,他手指微动,动作娴熟地转动刀柄,下一秒,刀被攥住紧紧抵住谢珩的肚子。
“你要干什么!放开他!不许动他!田峰你个混蛋!”许衿不顾身后两个黑衣人的拖拽撕心裂肺地喊着,“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许碰他!不许!”
“咳咳……”谢珩咳嗽一声,嘴角又淌出一丝血迹,他低头看着那把能要命的刀,释然地笑了笑,刚要说点什么,却被田峰抢先一步打断。
“怎么样,此情此景,熟悉吗?”田峰突然笑了起来,惊悚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水泥墙壁上,笑到连肩膀都在上下抖动,“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你面前了吧,好啊,条件很简单,吻我,就现在。”
“……”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望向田峰。
双手被黑衣人禁锢在身后已经变得麻木,但此刻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直到此刻她才残忍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熟悉的人早就不是记忆里的田峰了。田峰不会这样对她,也不会狠下心来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更不会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
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田峰你畜牲!”谢珩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算什么男人!”
田峰并不理会谢珩,视线从未从许衿身上移开:“考虑好了吗,一个吻换一条命,很划算吧。”
“许衿,不要答应他,我就是一个筹码,答应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会一直用我这条命来威胁你!”谢珩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这句话。
上衣被鲜血染红,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口,身后两个男人狠狠把胳膊押成一个可怖的弧度,伤口和关节都在剧烈叫嚣着疼痛,但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短暂的一瞬间,他忽然开始走神,脑海里不自觉脑补出当时521案那个晚上许衿面对的。
她那么弱小的一个女孩,面对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忍受了长达几个小时的煎熬和挣扎却保护不了任何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为了救她死在面前,那种心灵冲击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想到这,他低下头重重地呼出一口夹杂着血腥味的气,眼底闪过一道坚定的光。
如果不能用余生的时间去爱她,那就不要让她在最后关头还为他流眼泪,甚至留下多年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就像小时候很多孩子说过的那样,他是私生子,是见不得光的孩子,而他的童年却因为许衿才有了色彩。
能遇到她恐怕用尽了一辈子的运气吧,谢珩心想。
许衿仿佛心有灵犀般忽然抬头看向谢珩,两个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她突然读懂了他眼底决绝的爱意,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无法呼吸。
她放弃了所有挣扎,浑身卸力,膝盖猝不及防跌在地上,被粗粝的水泥地面硌得生疼。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
“学长,你看过《呼啸山庄》吗。”
田峰微微一怔:“怎么?”
“以前读的时候我并不认可男女主角的爱情,因为他们的感情一点都不纯粹,中间掺杂了太多的家族、地位和权利,还有希斯克利夫最后疯狂到几乎丧失理智的复仇都让我难以苟同。”许衿长舒一口气,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屋顶,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但是后来我懂了,为爱疯狂直至扭曲是可悲的,同时也是值得同情的,因为爱情不是简单的占有,而是像凯瑟琳那样的付出。”
许衿微微一顿:“她说过一句话,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田峰的手猛地一抖,刀尖划破外衣的面料,在谢珩腹部留下一道划痕。
“学长,你根本就不懂喜欢,也不懂爱,你所谓的喜欢,或许是因为欣赏,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你希望身边能有一个懂你而且愿意接受你的人,我符合条件,但你并不爱我。”许衿看着他,眼底渐渐出现一抹释然,“真正爱一个人是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最本真的自我,是灵魂的契合,而不是一味的掠夺,所以你的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你的所作所为除了自我感动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以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此刻答案却如此清晰。
她爱谢珩,爱的不是他光鲜的外表和殷实的家底,她爱的是他一次次锲而不舍地把失忆的她从漩涡里捞出来,是他不骄不躁地陪在她身边,笨拙又倔强地保护着她,是他艰难作出分别的选择去几千公里外的异地武装自己……
田峰收了刀,脸上的阴鸷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兴趣的微笑,他悠哉地走到许衿跟前蹲下与她平视道:“那可能是我们对爱的理解不同,就比如说我和田蜜,我们是亲兄妹,但我就是你们口中十恶不赦的毒| 枭,但我可以给你透个底,田蜜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我的任何事,不仅如此,她完全像个普通人,喜欢弹钢琴,喜欢交朋友,简直不像我这个罪犯的妹妹。”
“所以对我来说,爱就是占有,对一个商人来说,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田峰伸出手想触碰许衿的脸,被她迅速撇过脸躲开了,他也不恼,语气依旧温文尔雅得像个君子,“衿衿,你相信吗,我可以把你关起来,关在我身边,你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你没有任何社交,到了那时候我就是你唯一的救赎,你会心甘情愿爱我。”
“咳咳……”谢珩被他的话激得肺里一阵痉挛,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遍布血腥味。
田峰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再次看向许衿:“怎么样衿衿,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你想上学你想当老师都可以,你可以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而我的身份,我们两个的关系只需要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样对谁都好,也没有任何人会受伤。”
许衿觉得很可笑:“要跟你一样,表面上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实际上是躲在阴沟里最见不得人的臭老鼠一样一辈子吗?”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田峰站了起来,又抽出一根烟,思考片刻还是没有点燃,“如果考虑好了我今天就可以放你离开。”
——
A大的新食堂第一天营业,各种新菜品都有不小的热度,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但窗口前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曹烨放下刚拿到手的油泼面长叹一声:“排队排了四十分钟,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
宋飞扬就更别提了,烦躁地一扔手机:“下午上课的点都快到了,这些人下午都没课啊,这么能耗!”
姚杨点的烤盘饭是最早做好的,他选了个桌子,等他俩就等了快二十分钟,不过好在餐厅里空调很给力,心头的燥热被压下去几分。
手机上给许衿发出去的消息一直没有回,他皱了皱眉头,试着给她拨了个电话,但依旧无人接听。
他停下手中的筷子,又极其不情愿地给谢珩发了个消息,出乎意料的是,谢珩也没有回复他。
“怎么了,吃个饭皱什么眉头。”宋飞扬给了他一手肘。
“许衿和谢珩回你了吗?”
“谢珩?他见了我恨不得把我吃了,我哪有机会加他的好友啊……”宋飞扬摸了摸脑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不过奇怪啊,许衿也一直没回我呢,明天晚上吃饭得提前定餐厅呀,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曹烨问:“会不会上午在上课,没看手机?”
“不会,谢珩也不回,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姚杨皱了皱眉头,彻底放下筷子,洒满调味料的肉片慢慢变凉,但他却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接连给谢珩拨了几个电话没有人接听后,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宋飞扬,给你哥打个电话,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