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了?”
“嗯。”
“我在台上给那么多女人表演,而且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还会跟观众席某个女人亲密互动,这些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何念含糊应道。
“那为什么我跟别的女人联系你会生气呢?不矛盾吗?”孟川眼错不眨观察着何念。
“我……那是一时情急,想逼你同意我加入计划,”何念仓皇喝了口汤,声音虚了下来,“那不是时间紧迫么。”
“既然想到用吃醋当筹码,证明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也就是说,”孟川停顿一秒,计谋得逞似的笑起,“我在包厢里用眼神向你传达的信息,你收到了,对吗?”
当啷——何念汤匙掉在碗中。
挖坑式审讯技巧,果真是二处精英必备。
何念方寸大乱:“你当时提出舍己救我的计划,我……我真的很感激,真的,我以后……我以后一定不擅自——”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对方摆明不想模糊处理,何念感觉自己像被猫堵在墙角的老鼠,没有退路,且无计可施。
“如果你非装不知道,那我这就去隔壁花店买束花,再租个大喇叭,当众对着你单膝跪地,重新说一遍。”
我为什么不自己打车回家?
我为什么要同意跟他一起吃饭?
我为什么不跟艾丽卡好好学习怎样应付男人?
对自己灵魂三问之后,何念大脑彻底宕机,像被核弹扫荡过,只剩废墟一片。
“从你醒过来,这一路你一直在回避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回避到什么时候?”
何念低头不语,呼吸渐乱,只盼这一天快快结束。
气氛在沉默中凝固。
终于,孟川长叹口气,岔开话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家餐厅吗?”
何念摇摇头。
“还记得安全司门口那家包子店吗?”
何念点点头。
“以前这家店,就开在包子店那个位置,佩姨跟我们都很熟,尤其我师父。”
难怪从一进来,老板娘就跟孟川很是热络。
“那个时候,我师父出去查案,不管多晚回来,佩姨的店总是不打烊亮着灯,总是留着他最喜欢吃的水煎包和虾饺。而我师父呢,只要佩姨有事,什么换个灯泡、搬个货箱、赶个醉鬼……从不二话,呵,比自己的事还上心。
“当时我年纪小,不是没起哄撺掇过。可我师父说,安全司的男人平时上班没个准点,对家里终归有亏欠。还说万一哪天殉职了,让老婆孩子怎么办,最好别拖累人家。就这样,我师父打了一辈子光棍。
“可能是怕触景生情吧,我师父去世没多久,佩姨的店就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有几次我师父忌日,我和娇娇去扫墓,墓前放着眼熟的水煎包和虾饺,我知道那是佩姨来过,即使我从没碰到过她。”
何念侧过头,佩姨正在门口送往迎来,笑容像焊在脸上,眼角已被岁月揉皱。
孟川目光与何念汇于一处,看着佩姨忙碌的身影慨叹道:“佩姨以前挺好看的,人又勤快,想找早找了,结果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你说我师父,口口声声说别拖累人家,结果给人家留了一辈子遗憾。”
“你师父也是为佩姨着想吧。”
孟川看回何念:“所以你也是这样为我着想的吗?”
“?”
“你怕自己变成王大安那样的疯子,所以不想拖累我。对吗?”
不是在说长辈爱情吗,怎么又绕回来了?
何念才放松些许的眉头又微微蹙起。
“我想说的是,就算你真的变成王大安那样,我也会把你绑在我身边,不让你离开我半步。我力气大,你跑不掉的。”
何念呼吸一滞,倏然抬头对上孟川深邃的眉眼,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又紧接着转头看向窗外。
不远处的树荫中,一对老夫妇正颤颤巍巍走着,半天走不出两米远。
老爷爷驼着背,一手扶着老伴,另一条胳膊小臂端着,手不住抖动。
老奶奶腿脚明显不利索,小心翼翼抓着老伴手腕,步履蹒跚。
他们这样彼此相伴,走过多少光阴了?
孟川的画外音传来:“两个人终究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就算没有各种困难,生老病死也会让人分开。人生苦短,能在一起的日子就好好在一起,不要留遗憾。”
何念依旧看着窗外,梧桐高大的树影投在地上,斑驳细碎。
她忽然好奇,孟川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何念,勇敢些,好吗?”
老夫妇停了下来,老爷爷的手颤抖着从口袋中掏出纸巾,又颤抖着给老伴擦了擦汗。
此情此景,何念心湖泛起涟漪,没有注意到孟川想来拉她又收回的手。
沉默片刻,孟川说:“我不给你压力,你也不要逃避,慢慢想,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