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来得及向石昊询问发生了什么，之后他被柳神接走，与齐老、不灭生灵等教主一起暂时离开了，不知道他们一同聊了些什么，只是当他与齐老一起回来后，是显而易见地心情低落。

亲友们都在等待的时间里离去了，敌人们也带着教徒败退而去，无人区的边缘变得异常空旷，最后你的身边只剩下火灵儿、小白和小狼神，而回到你身边的石昊沉默着一言不发，只伸出手将你拥入怀里，紧紧抱住不愿放手。

这是怎么了？

你抬手抚着他的背，随即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了齐老，身着金色道袍的老顽童摸了摸鼻子，浅浅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柳神前辈离开前让这小子看到了未来一角，看完就这样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未来，能让石昊这样乐观的人都受到这么沉重的打击？

“很安静，或许你、我、那些相熟的亲友，都将不复存在，只有他一人，独伴大道。”齐老唇瓣开合，无声地说道。

以石昊的天资而言，他的道途，一定会走上很久很久，你完全相信齐老说的猜测或许就是他眼中未来的模样。

当熟悉的人和事通通化作岁月流逝，就连宿敌也不过一捧黄土，红颜亦化枯骨；当他无敌天下，独伴大道，万载悠悠而过，到那时，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或许都是一种折磨。

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石昊，其实你连自己究竟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凡人的生命不过百年，你也不过是仗着小白与你的契约才能保持容颜不老，看着与石昊相配罢了。

“石昊……”

“我不会让那一切发生！我……不会！”

环抱住你的少年在你耳畔开口，牙关紧咬，却有一滴热泪悄悄淌入你的衣襟，变相地佐证了齐老的话。

他肩上的担子愈发重了，重到他几乎喘不过气，重到他抱着你哭泣。

他也不过二十岁，却有无数个理由逼着他成长，然后去背负更多。

你抿紧唇，心脏抽痛，却只能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慰着他。

“我相信你，石昊。”

“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起找到改变那一切的办法。”

“一直……是多久？”腰上的手箍得愈发紧了，少年几乎想要将你揉进骨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那颗躁动的心：“是永远吗？”

他不能失去你，执拗地向你索求永远的承诺，可永远是多久呢？是万年，十万年，百万年，还是一个纪元？亦或是时间的尽头？

可他又无比贪心，他要你的永远尽数属于自己，而不能分出一分一毫给旁人。所以有时候他真是无比羡慕小白，你的生命与他绑定，同生共死，这又何尝不算一种永远？

那些早前被压下去的念头在今日死灰复燃，侵蚀着石昊的理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夺宝的事情也干过不少，只是在你面前才披上了那层斯文的皮相，但今天……他真的装不下去。

在柳神所展现的一角未来里，年轻的他与满眼沧桑的自己隔着时间的长河遥遥对视。他好强，强到仿佛九天十地都无敌手，可他又好孤独，他亲手送走了朋友，送走了亲人，伴着一棵焦黑的残柳，干涸的眼中却连一滴泪都涌不出来。而最后，在那条长河旁，他伸出手，无可奈何地葬下了你。

滚滚浪潮翻涌，你的岁月就此停驻。

而石昊……他再没有退路，也再没有家了。

悲伤是如此轻易地就吞噬了他的内心，哪怕只是回忆都能带起一阵彻骨的痛，锋利的牙齿咬破了唇瓣，氤氲开一片艳丽的红。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有多久。”你的手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背，蹭了蹭他的侧颈道：“但如果我的余生算是永远的话，那我愿意陪着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你的永恒。”

“我会永远陪着你。”

腕间的相思缕燃起赤色的光芒，昭显着少年此刻激荡的心绪，你明显感到拥住你的双臂抱得更用力了，而石昊用力地点着头，张了张口，却被哽咽到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火灵儿默默地抹了把眼角，显然被感动得不轻，而小狼神更是接连嗷呜了几声，趴在地上抬起两只前爪搭在脸上，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地面上却很快就湿了一大块，看得小白满眼嫌弃，连忙跑到了齐老肩上蹲着。

少顷，石昊终于放开了你，虽然暂时难以从那角未来中抽身，但好在他已经逐渐开始整理思绪，让齐老总算是松了口气。柳神给石昊看的未来一角是为了向他揭示未来的残酷，而齐道临却害怕石昊过分沉溺其中，他深知弟子的天赋有多妖孽，可古往今来，越是天资卓绝的奇才，越有可能在遭受打击后走上歪路。

还好，还好石昊身边有你。

金袍老道下意识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下一秒就听到了倒霉徒弟喊自己的声音：

“师父，我要带缈缈去见祖父，还要去一趟罪州，下聘说媒的事，得劳您跑一趟天仙书院找老院长。”

石昊牵着你，无比郑重地把自己这些年攒的聘礼交到齐道临的手上。饶是齐道临早有准备，但当看到空间法器内部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感叹真是好大的手笔。

这么多聘礼，每一件都无比珍贵，就是娶几个鼎盛皇朝的公主都绰绰有余了，这小子每天不是在打打杀杀就是在打打杀杀的路上，到底是什么时候攒的？

随即齐道临又想到老院长平日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那股劲儿，摸了摸鼻子——都快当亲家了，总不至于他上门提亲反倒被老爷子从书院里赶出来吧？

“你们就放心去吧，这事儿为师肯定办得顺顺当当！”于是对自己有多遭猫嫌狗厌这件事毫无自知之明的齐道临发出了自信的声音，将聘礼一收，当即就飞走了，而火灵儿抱起小狼神，对你们点了点头后也告辞道：“那我也先回罪州，你们可记得早点来，院子里的花都快开了！”

“路上小心，到家了记得与我传信。”你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放心地叮嘱，而红衣的少女对你皱了皱鼻子，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后也挥着手离去，很快就和小狼神消失在破界符构筑的虚空门户当中。

下次再见，一定就是在那片绚烂的花海中了吧。

你眼中浮现笑意，牵着石昊、小白往无人区外走去。这里本就是边缘地带，加上有缩地成寸缩短路程，不消多时你们就走出了此地，向着三千州而去。

笼罩在空中的阴云终于尽数散去，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照亮了前方的一片坦途。

你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踏上了这条金光大道。

终于……尘埃落定，仙古的终章，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