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自从知道岳选侍的事情之后，何妙芙对待庄贵妃的态度越发恭敬也愈发防备，毕竟在未来不短的日子里她还要依附庄贵妃活着，或是让她帮自己挡住别人的算计，或是借着为她办事的由头暗中为自己谋利益。

所以她现在对待庄贵妃不仅要更加敬重，还要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直到庄贵妃再也离不开她。

为了不成为一颗随时都能被牺牲放弃的棋子，何妙芙将以前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能收的都收起来，再不然行事就更加谨慎。

每日里的晨昏定省更是一次不落，得到好东西先拿去给庄贵妃，她不要的何妙芙再拿回来，这样做虽然显得很谄媚，但却是颇有成效。

庄贵妃现在看她的神情也比之前亲近许多，交给她的任务也渐渐多了，虽然有叶嘉璇怀孕不能在干活的可能性在，也不能否认她与庄贵妃的关系的确愈加亲密。

相较于以前那种流于表面的客套和试探，现在庄贵妃显然正在将她当成自己人而不是随时能牺牲放弃的棋子对待。

挨个将托盘里的东西看过，何妙芙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次的玉石比上次的好了许多。”拿起一钏七宝手串端详片刻，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清晰，“前几日贵妃娘娘还说要寻一件珍宝放在佛前供奉，我看这个正适合。”

“是呢，还是老太爷有先见之明，知道您与庄贵妃娘娘交好，又知娘娘一心向佛，就特意将此物送来，让您献与贵妃娘娘呢。”如兰看她心情不错，也在一旁附和，话里话外给瞿家老爷子说好话。

何妙芙笑着觑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瞿家的功劳，便顺着她的话接着道，“是啊，外祖父一向心思细腻。”说完她看了看天色，对候着的人道，“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去昭阳宫。”

一行人刚到昭阳宫正好看到庄贵妃身边的禅音送一个人出门，那人见着她远远地行了个礼，没说话就转身走了，弄得何妙芙一头雾水，她转头看向迎着她走过来的禅音，“那是谁？”

禅音行完礼，笑着答道，“是琼贵妃身边的嬷嬷。”

“哦。”她没有说那人的来意，何妙芙没多问，如果她想知道，安插在麟趾宫的人自然会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明主子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么？”禅音率先进门通禀庄贵妃，二等宫女司琪一边引着何妙芙往里面走，一面打探她的来意。

何妙芙微微一笑，转头示意她往后看，“我刚得了一串佛珠，成色还不错，想着拿来给娘娘瞧瞧，若是娘娘看得上，那便是这佛珠的造化了。”

司琪的视线随着她的话向后瞟去，看到如兰手里捧着的锦盒以后眼神亮了亮，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您太客气了。”

昭阳宫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庄贵妃的性子淡然不在乎那些外物，所以即便她在宫里地位超然，她身边的人所能得的赏赐就很少，很多时候还不如一般得宠的低位妃嫔。

但底下的人还是要吃饭养家，眼红别人的次数多了难免对庄贵妃起了些许怨怼之心。

而这几日何妙芙往昭阳宫送了不少好东西，连带着她们这些下面的人都跟着得了不少好处，因此昭阳宫里一部分人对何妙芙恭敬非常，俨然将她当成半个主子看待。

何妙芙自然能猜到她们的想法，所以每次给昭阳宫的宫人的赏赐都会比别处厚上几分，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通银子砸下来，总会有几个心动的。

她不求这些人能背叛庄贵妃，只求能时常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对她而言有用的人往往不是妃嫔身边亲近的人而是那些平日里容易被忽视的人。

比如这次庄贵妃要找一串佛珠，这件事就是她从昭阳宫一个洒扫太监那里知道的，庄贵妃跟禅音说起时被他无意间听到了，后得了何妙芙赏赐之后就将此事透露给她。

何妙芙又在庄贵妃面前刻意提起，引起了庄贵妃的兴趣，才将此事交予她去办。

想到这何妙芙面上笑意渐浓，心情好了不少，进门前让如兰赏了一个荷包给带路的司琪。

司琪平白得了赏赐，兴奋的脸色通红，连连鞠躬，看了看左右，凑到如兰身边悄声说，“如兰姑姑，奴婢听到刚刚那嬷嬷说的是那位良娣的事情。”说完她又鞠了一个躬，说了好些吉祥话才退下去。

如兰看准机会将刚刚司琪的话转述给何妙芙，那位良娣指的是谁她们自然知道，何妙音已经是整个后宫的名人，她是何妙芙的继妹这件事也已经无人不知。

何妙芙闻言眼中划过一丝暗芒，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得了禅音的回话，她径直去了庄贵妃的书房。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亲万福万安。”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举止间不见一丝刻意伪装出来的妩媚和娇柔，她在庄贵妃面前她从来不会做多余的表情动作，因为她知道庄贵妃的真实情况，那些用来争宠的手段统统可以省了。

“起来吧。”庄贵妃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今日前来有何事？”

何妙芙笑道，“嫔妾是来交差的。”见庄贵妃抬头看向自己，她接过如兰手里的锦盒，走到书案旁，将盒子放在庄贵妃手边，“嫔妾幸不辱命，将娘娘要的东西寻来了。”

庄贵妃低头一瞧，眼神微凝，她没说话，先拿起那串佛珠仔细端详片刻，半晌，她脸上泛起满意的笑意，“很好。”说着看向何妙芙，赞赏道，“本宫倒是小瞧你了，这样的稀世珍宝都能找到。”

何妙芙嘿嘿一笑，舔着脸道，“娘娘的吩咐嫔妾自当尽全力而为，不敢有一丝懈怠。”然后她话头一转，“不过找这东西的功劳不在嫔妾，是嫔妾的外祖父帮忙找的，费了老大劲儿呢。”

“本宫当然知道不是你找到的，你在宫里哪里出的去。”庄贵妃瞥见她脸上邀功的神情，失笑道，“本宫还能吞了你这功劳不成，放心，你这大功本宫记下了，待年底一起算。”

“谢娘娘。”何妙芙脸上是欣喜，低垂的眼里却无半分激动。

“对了，你的外祖父...”庄贵妃想了一下，“是皇上新封的平阳郡公？先帝的翰林院掌院学士？”

“是，正是嫔妾的外祖。”

“哦，本宫想起来了。”她看向窗外，眼神悠远，脸上带着些怀念，“本宫的兄长生前就在翰林院任职。”

庄贵妃喃喃道，“你外祖是那一届举子的座师。”她看着何妙芙，“论起来，你外祖父还是本宫兄长的老师呢。”

“真的吗，娘娘...”何妙芙正欣喜于这个消息，但突然想起林家一家老小都死于非命，除了庄贵妃已经没人了，笑容僵在脸上，她连忙跪下，嗫嗫地说，“娘娘，嫔妾失仪，求娘娘恕罪。”

“起来吧。”庄贵妃没有收回视线，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萧瑟的寒风，“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本宫也已经放下了。”

她更不敢起身了，庄贵妃虽然嘴上说已经看开了，可看她眼里泛起的浓浓的黑暗，何妙芙把头垂的更低，她这时候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想抽自己嘴巴，好端端的提什么外祖父，平白无故的勾起了庄贵妃的噩梦。

庄贵妃不说话，何妙芙就更不敢出声了，她跪伏在地上好一会才听到庄贵妃的声音，“行了，过了这么久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快起身吧。”

“是。”何妙芙情绪低落，耷拉着脸不敢抬头。

庄贵妃本来还有些不虞，但看她那样，噗嗤笑了，“好了，本宫都没说什么，你这低眉耷拉眼的做什么。”

“嫔妾说错话了。”

“你没错，本宫也没错，错的自然是别人。”说完这句话，庄贵妃也没等何妙芙接话就换了话题，“对了，刚刚琼贵妃派人来传话，要将何良娣迁出去，你觉得迁到哪里合适？”

何妙音一个小小的良娣迁宫琼贵妃一人就能决定，她之所以特意派人来庄贵妃这里，还是因为何妙音太能闹腾了，上次她大闹御花园引得众人围观，这事很快就传到皇上耳朵里，琼贵妃被皇上好一顿斥责，差点就禁足了。

也因此何妙音到现在还住在麟趾宫，不过她的存在到底是膈应到别人了，琼贵妃忍了几天，就打算从庄贵妃这里讨个说法。

这事何妙芙是知道的，她在麟趾宫的暗线早已将事情如实传递给她，这会庄贵妃问起，她也不隐瞒，将早已打好的腹稿说出，“依嫔妾来看..”何妙芙眼珠一转，痛快的说，“不如将何良娣迁到平宁宫去？”

平宁宫虽然名字听着很吉利，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冷宫，它位于东宫最北边，离皇上的皇极殿最远。

那里是前朝末帝豢养美人的地方，前朝末帝是个荤素不急的暴君，不管男女，只要他看上了，一律掳到宫里，这些美人出身好的就封个妃，出身不好的没名没分，就整日里被关在平宁宫里，任皇上侮辱玩弄。

这些美人没一个能在那里活着住满一年，是个很邪性的地方，大启建朝后曾有几位妃嫔住在那里过，可惜最后的结局都是美人香消玉殒，最后这里就空下来了，直到现在，都当做冷宫来用。

何妙芙提议将何妙音迁到这里住，打的什么主意她们都心知肚明，早在她出卖何辉的时候就表示过跟何家人有仇，这样对待何妙音也情有可原。

庄贵妃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同意了她的提议，他们本来就打算着将何妙音逼入绝境，逼她去联系何辉在宫里的线人，他们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何妙芙的这个提议对她们的计划只会有好处，她没有拒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