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的上空腾起了一朵占据有大半天幕的冰花,扇骨与冰层才将将触碰到一起,双方便再也承受不住另一方刺过来的力道,轰然炸开!
霜白的气浪从冰墙的中央向外堆叠,膨胀,简直就像那深冬时节早晨看窗外时的雾霭茫茫。
冰屑被裹在气浪中央,飘得到处都是,就连泰姬那边都受到了影响——
使者原本火红的发,愣是被这些沾上来的冰晶碎屑给染得在雾白中才透出了几点红。
泰姬侧眸瞥了她那边一眼——气浪依旧盘踞在监考官那边战场中央,什么也瞧不着。
就这么一小会儿,使者身后那些灰白的雾已然自觉地从中分出了数不尽的小扫帚,清理掉了那些沾上她发丝的薄雪。
火红的发在一片茫茫的雪域中央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即便塔塔娜在天上,也能很轻易的找到。
“小心——”倏然间,不知法师姑娘看到了些什么,忙不迭地高声提醒。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定,泰姬也注意到了,眼前的冰蟒将身躯折成了环形,随即俯冲而下!
蟒蛇的躯体划过了空气,带动了风中的雪花,而在泰姬的周身,也在此时,从四面八方,被冰锥封锁了路径。
冰蟒迫在眉睫,尖锥也不容忽视,泰姬踩在了一根从雾气中探出的锁链之上,空闲的那只手抬起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哗啦啦……”无数的锁链探入了她的手掌间,使者从脚下的那根铁链之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身体在半空中翻转,手中的那一把锁链随着她的动作朝着四周用力横甩出——
“噼里啪啦……”
锁链在她周身被甩出了一个圆形,而冰锥却也在这时候锁定住了她的身影,来自于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的物件瞬间碰撞到了一起!
冰锥坚硬,锁链也是金属质地。
泰姬加重了手中挥舞的力道,那些原本铺天盖地,旋转着突袭而至的椎体还未来得及彻底靠近,便被锁链击打过来的力道强行改变了轨迹!
一些冻得不够严实的冰锥瞬间在半空中炸成了一朵冰花,即便是异常坚固的部分,却也抵不过锁链长条状的外形。
简直就像空中突然吹来了一阵风,或是多出了一把无形的大扫帚,一下子就把这些出现在半空中的异物给清扫了个干净。
蟒蛇就在此时撞入了她的眼底。
冰冷的蛇瞳宛若一颗钉子,试图将她钉在原地。
可泰姬却笑,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手中的锁链已经在冰锥破碎的同时溃散,变幻回了雾气。
雾气托住了她的脚底,使者屈膝蓄力,一跃又跳向了空中,将将擦过了冰蟒俯冲而下时,眼角的方位里。
蛇瞳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意识到她的举动,冰蟒体型虽大,但却灵活异常,很快就在半空中扭转了身躯——
“哗啦啦……”锁链被拖拽时的刺耳声响便在此时再一次回响在了它的耳边,趁着它扭转身躯的功夫里,泰姬的锁链从她脚下的雾气中翻滚而出!
这一次的使者并没有执着的想要全然束缚住冰蟒的行动能力,反倒只是让锁链缠绕在它脑门与脖颈的位置上。
随后再寸寸收拢,贴合冰蟒身上的鳞片纹理,锁链的引绳部分被泰姬握在手里,远远望去就像是给蟒蛇套上了一个马笼头那样。
“吼……”感受到这一股无法同先前那般直接用蛮力挣脱的束缚,冰蟒的口中发出一声嘶吼。
仰天长啸间,身体后仰,朝着雪地里有冰岩覆盖的坚硬部分重重撞击而去!
泰姬回头看了一眼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近的冰岩雪地,一手握在锁链上倒也不急着从冰蟒的脑门上离开,反倒将身躯寸寸化作了雾气。
“轰——!”
终于,蟒蛇的鳞片压进了冰岩雪地,巨大的冲击力道之下,地面上的雪花被朝着四周荡开的气流卷得到处都是,露出了寒冰冻结而成的岩层。
只不过这些岩层才刚一出现,便被砸下来的冰蟒躯体给破坏了个彻底,地面被震得颤了三颤,“咔嚓咔嚓”,如江河分流一般,龟裂出了道道沟壑。
雾气飘到了空中,使者被从天边撒下来的光线勾勒出了轮廓,镰刀在她手中暴长数米,朝着蟒蛇的腹部,劈斩而出——
暗泽的刀身在空中划过了轨迹,圆满的月弧破开天地,将原本属于风雪的霜白色彩都压得黯淡下来。
而在那冰蟒巨大蛇瞳的眸底,此刻便倒映出来刀身平滑无一丝滞涩的切碎了气流,不断放大进它瞳孔里的最深处。
直至那道被斩出来的月弧,真正彻底的,切进了它脑门上的那枚凸起的菱形鳞片之上。
一切的声音都被压得寂静,只能听到气流在半空中些微的转动。然在下一瞬间,冰蟒的身躯炸响在天际!
“砰!砰!砰!砰!砰——!”
从冰蟒眉心的那块鳞片开始,与月弧接触的瞬间,起初还能抵挡几分,可时间才过了一息不到,鳞片上就布满了裂纹。随即轰然炸成了一团雾气。
这一阵爆开的声音恍若向外传递出了某种讯号,伴随着被淹没在气流中的极细微的“咔擦”响,裂纹从蟒蛇的眉心处朝着身躯的部位蔓延。
不出片刻,属于冰蟒那庞大的身躯便在与月弧的触碰之下,一节一节的,彻底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冰晶碎片!
冰蟒碎得太过于干净,连一块稍大一点的鳞片表皮都未能留存下来,终究是全然失去了不修补复苏的可能。
感受到有寒风裹着冰渣扫到了自己的脸上,很快叫被体表的热意融成了小水珠,化进了表皮肌肤里。泰姬到底是吐出了一口烦闷气,平复下了心情。
“……”使者抬手将镰刀收回了储物空间里,整个人踩着锁链跃至半空凌空而立,双手环在身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兰黛娅那边的情形。
平心而论,泰姬其实并不是什么小心眼的性子,不过她也着实好奇,一个平平无奇的监考官,为何敢在她面前五次三番的挑衅。
虽说对方并未真正触及使者非出手不可的那个点,但那种在边缘跃跃欲试的冒昧感,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散。
——大概是对方对于自身能力的自信?
意识到这么一个可能的时候泰姬笑了一下,因为在她的视野范围以内,此时的监考官可与什么实力卓绝沾不上边。
非要仔细探究下来的话,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狼狈不堪——
几点淡青色光斑缠绕在这位监考官的足尖,风的轻盈另她能够较快的做出反应,灵活的半空中划过了道道轨迹。
若只是如此当然还不至于到被称之为狼狈不堪的地步。
可在这位监考官的身后,与此同时还追击着那条一刻也未曾松懈过的冰蟒。
有好几次,监考官都差点被对方给咬到手腕或脚踝。
那件灰黑色斗篷上边缘出多出来的破洞与撕扯痕迹,便是最好的佐证。
只不过很快,使者就又笑不出来了——在她俯瞰的同时,监考官也注意到了她已然休整下来的动作。
泰姬的心间冷不丁地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扩散。
如果她的眼睛能透视的话,就会发现,在方才视线接触的瞬间,兰黛娅面罩之下的唇角居然勾起来冲她笑了一下。
笑容很浅,毫无疑问也预示着,圣女阁下已经不再满足于简简单单的溜蛇玩儿了。
因此也就在蟒蛇下一次将长尾当成了鞭子甩过来的时候,兰黛娅非但没有躲,更有甚者还直接把这条冰蟒甩过来的尾巴当成了借力点。
圣女阁下极为敏捷的在几个跳跃间,落到了蟒蛇的脊背之上。她半蹲下身子,手掌覆盖到了冰蟒鳞片间连根头发丝儿都难以探入的缝隙之上。
大团大团的银线就这么从她的指尖探了出来,简直就像菌丝伞网那样,在蟒蛇表面的鳞片上蔓延。
“咔嚓咔嚓……”空气中的气旋被凝成了半透明的风刃,“噼里啪啦”在冰蟒的外壳上开出了几道细碎的口子。
裂纹甫一出现,银线就恍若嗅到腥味的食人鱼一般,半个呼吸间的功夫都还没有过,它们便从各个方位簇拥而至,循着裂缝探入其中。
银线极细,却锋利异常。
即便肉眼看不清它们在蟒蛇体内的行动轨迹,但随着它们不断的涌进冰蟒的鳞片以下,空气中传来了接连不断且清脆的“咔咔”响。
那些棱角分明的鳞片,便就这么在银线的作用之下,簌簌的从蟒蛇的体表被脱落了下来。
“吼——”
冰蟒被打回了体表光滑时的原形,口中爆出一声嘶鸣,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吞云吸雪,修补伤痕。
可就在它张开嘴的瞬间,十八根扇骨投影便在兰黛娅的手中合作了一骨,暴长数米的同时从天而降,将它的獠牙与下颌钉在了原地!
蟒蛇的大嘴被强行关闭,颀长的蛇尾在雪地上翻滚挣扎扭动起来,泰姬却看得仔细分明——那扇骨钉得极浅,不出片刻,就能被挣脱。
事实上也的确不出她所料,时间才过了两秒,那一根由十八根扇骨所合成的投影,便在使者的眼皮子底下,化作光点,溃散进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