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百里西瑶渐渐忙了起来,上午走正门看望胡错杨,离开后在街上转一圈买一些小玩意儿,再翻墙进入景玉王府侧院找易文君,而后每隔一天上午去找玉执,下午则是和小朋友们以及郑岩钰坐在街边吃糖葫芦。
百里东君他们想找百里西瑶,有时候就连苏辰都说不好小姑娘在哪里。
这日上午,百里西瑶带着几串糖葫芦去看胡错杨。
胡错杨看着百里西瑶手边的糖葫芦轻轻笑了笑,她早就听说了小姑娘去侧院看易文君的事情,这最后一根糖葫芦应该是给那位留的。
胡错杨的两个贴身侍女青芜和青荇吃着糖葫芦看百里西瑶,这位倒是一碗水端得极好,上午看她们王妃,下午则是去侧院看那位即将进门的侧妃。
百里西瑶倒是慢悠悠地在吃糕点,她眉眼弯弯,看得出来胡错杨这里的糕点很是合小姑娘的胃口,她都已经吃两块儿了。
胡错杨看着小口小口吃糕点的百里西瑶笑的温柔,她突然很想逗一逗小姑娘,“今日怎么想起来给我带糖葫芦了。”
百里西瑶眨眨眼,“我在路上看到了,就买了。”
胡错杨看向那根被用油纸包好,放在一旁的糖葫芦,“那这是……”
小姑娘眼睛瞟了瞟,“给朋友的。”
百里西瑶不敢说出易文君的名字,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胡错杨其实并不喜欢景玉王府的这些女人,玉执之前和她讲过,一般来说,没有女人会想要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哪怕她再贤惠温柔。
可是胡错杨有对萧若瑾的爱,以及身为王妃的责任,所以她只能逼着自己接纳那些女人。而同时,景玉王府的那些女子也很是可怜,她们因为各种原因进入到这座王府,终生只能成为一只金丝雀。
看着胡错杨温柔的面庞,百里西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只想尽可能多的来看看胡错杨和易文君,给她们带一些小玩意儿,或许能让她们开心一些。
在她看过的书中,只讲述了成王败寇,权谋兵法,但是没有一本书讲述了那些隐藏于政权和历史之下的女子是何结局。百里西瑶之前有些好奇,就问了玉执。
她还记得那天玉执神情严肃带着点悲伤,“男人之间的博弈,女子却是牺牲最大的。”
“你想啊,或成或败,那些个男子总会在史书中留下一笔,可是女子呢,成了也就是某某的皇后,妃子,败了就只能是死。”
玉执轻轻叹了口气,“女子连进入朝堂,参与棋局,成为执棋人,不,甚至是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她们只能是筹码,联盟的工具,最后还要付出代价。”
她看向百里西瑶,眼中带着唏嘘,“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在百里西瑶十几年的人生中,见到的大多是像白鹤一样搏击长空,潇洒自如的女子,像是胡错杨真的是第一次见,她既像是浮萍,又像是梅花,还像迎春花,她像白鹤一样高洁温柔,可却无法飞翔。胡错杨有自己的坚持,可也有万般愁绪萦绕心头。
百里西瑶看了看胡错杨,而后走到她身边,缓缓靠在了她的身上。
胡错杨看着身边的百里西瑶笑的温暖,她轻轻抚摸小姑娘的长发,“怎么了?”
百里西瑶抬起头,看着胡错杨温柔的眉眼,她轻轻蹭了蹭胡错杨的肩膀,“没事。”
小姑娘向来话少,胡错杨已经习惯了,但是她能感觉得到,百里西瑶只是想来陪陪她,用自己的方式让她开心一些。
临近午膳,百里西瑶借口有事就跑走了,胡错杨看着那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轻笑。
不多时,王府护卫传来消息,说是那位刚刚跑出府的百里姑娘,又爬墙进入了侧院。
正在用午膳的胡错杨微笑着叹了口气,“可真是拿她没办法。”
青荇在一旁小声说道:“王妃,这百里姑娘与侧院交好,会不会……”
胡错杨看了她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青荇,你多虑了,我们和那位易姑娘本就没有仇怨,西瑶和她来往,也只是她们小姑娘之间交朋友罢了。”
青荇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景玉王府侧院,易文君看着手中的红彤彤的糖葫芦,笑了笑,“已经很久没有吃糖葫芦了。”
她看向喝茶的百里西瑶,“你吃了吗?”
百里西瑶轻轻点头。
“哦~” 易文君挑了挑眉,“你吃过了,和谁呀?”
一旁的洛青阳看着易文君暗自摇了摇头,明明知道还非要逗人家。
王府之中消息传得极快,他们早就知道百里西瑶下午来找他们,上午则是去看胡错扬。
看着易文君手中的糖葫芦,洛青阳扯了扯嘴角,想也知道是和这座王府的女主人一起吃的。
百里西瑶眨了眨眼,“和一个姐姐。”
易文君点了点头,她咬了一口山楂慢慢嚼着,“说起来,那个人可是比你大了十岁呢。”
之前易文君问了一嘴,百里西瑶有没有喜欢的人,小姑娘干脆地说有。
她眼中顿时迸发出光彩,此后便不停地追问那人的情况。
洛青阳在一旁听的直扶额,两个姑娘在他面前谈论这个话题,真的有点尴尬。
易文君一拍桌子,“你们差了十岁,一看那人就是老牛吃嫩草。”
她轻轻呸了一声,“真不要脸。”
百里西瑶想了想萧若风的样貌,“他不老。”
“那他就是在骗你。” 易文君撇了撇嘴。
百里西瑶眨眨眼,“骗我?”
“十岁可不是一个小差距,你之前不是说他是行伍之人嘛,那就是他已经在军队历练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
易文君咬碎一颗山楂,“保不齐他就喜欢年纪小的小女孩。”
“像钱老爷一样?” 百里西瑶之前将钱老爷的事,当成志怪故事讲给易文君听过。
“差不多吧。” 易文君点了点头,“我听说天启的一些达官贵人私底下喜欢玩弄幼女。”
“你不会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吧。你想啊,他比你大那么多,阅历比你丰富,想法也肯定比你一个从小长在山上的人多。”
易文君煞有介事地说道:“你还是小心一些吧。”
百里西瑶愣愣地点点头,“好的。”
一旁的洛青阳听的直蹙眉,他们在这里公然说琅琊王的坏话真的合适吗!
“还有你那个师父,听起来也不是好人,竟然故意制造你们相遇。”
易文君挑了挑眉,“不过他对他徒弟是真够好的。”
百里西瑶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我也不清楚其他人什么样,但是我知道这些个皇家人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易文君抬头看向远处的浮云,
“你能在这里见到我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嘛。”
她看向一旁的洛青阳,“我师兄是监视也是保护。”
“我出不去的,我要是逃走,我师兄会被我父亲狠狠责罚。而且,他会找到我,还是挺可怕的。” 易文君耸了耸肩,她眼中流露出对自由的向往以及灰暗。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工具。”
百里西瑶垂眸不语,她无法评价萧氏兄弟的所做所为,尽管知道萧若瑾和易卜还是不一样的,但是无法说易文君的话就是全错。
她们终究站的立场不同,百里西瑶有时候更像一个旁观者,她看着身边的每个人,在可以的时候她会调整他们的人生走向。
可是目前来看易文君这里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法。人生如赌,可毕竟不是赌桌,她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的想法去控制每个人的命运,她能做的只是在一些节点推动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百里西瑶忽然想起,终试那天,一墙之隔,就是易文君的住所,他们若是相遇相爱走向原本的命运。
她慢慢摩擦手中的茶杯,命运真的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