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像黄金时代里湍急的小河,奔流而逝,再不回返。
中学时代,少年们成长了许多,男生们逐渐显出高大地身形,书生气息自然而然的发散出来,年少的轻狂感,总像春天的万物,蓬勃生长。他们傲然挺立,意气风发;女生们也渐渐秀丽起来,她们青云平步,婉转千悠,为繁荣的春景,画上红妆,总像万紫千红的山河,粉墨登场,百转柔肠。
这让从小就在一起的四人,更加亲近起来。
“喂!凌诺,这道题给我看下。”秦牧拍了拍凌诺的肩膀。
“……”凌诺看也没看一眼,缓缓吐出几个字,“自、己、做!”
冰宸璟在一旁打趣道:“行不行啊秦牧,这都弄不明白,就别玩天域了。”秦牧没好气地说:“冰宸璟,搞得像你会似的,天域铠甲的设计课那么难……再说咱们又不是御甲师,干嘛学那玩意啊!”
梦晴在一旁看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嘻嘻地说:“好啦,我的好哥哥们,你们不是说今天要给我过生日吗?我可是都已经收拾好了哦。”说着她指了指自己有些鼓胀的书包,“所以,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当然去。”秦牧一拍桌子,“嗖”地一声站了起来,顿时来了精神,他胡乱收拾了一下东西,急忙说:“梦晴,咱可说好了啊,今晚去我家给你过生日,尤其是你和凌诺,已经好久没吃过我妈的手艺了吧?嘿嘿嘿,快走吧。”
秦牧说完就拉着梦晴跑了出去,冰宸璟跟凌诺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都收拾好东西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都到了秦牧的家中,正听着锅勺的敲打,飘出浓香传入口鼻,四人不禁都有些口水直流。眼下的情况,对凌诺和梦晴来说,确实为数不多,不过冰宸璟倒是常客。
冰宸璟的父亲冰杨是联盟的陆军战士,母亲若楠时常在外地出差,两人少有回来的时候,年幼的冰宸璟不得不一人在家。好在冰秦两家关系十分要好,所以秦牧的母亲栖夏很是照顾,于是冰宸璟在秦牧家里吃饭。
虽说栖夏是太空军战士,但如果舰队中没什么太繁忙的事务,再加上清水诗织的帮忙,还算相对清闲。
“孩子们,快来吃啦。”秦牧的母亲端着最后一盘佳肴上桌,温和注视着四人。秦牧最先跑了过去,其余三人有礼貌的依次落座。但随后都再也招架不住诱惑,狼吞虎咽起来。
在这个年代,人类虽然还没有庞大的宇宙舰队,但是已有了基本的第十一代星际战机,以及七艘主要的星际母舰。就拿栖夏所在的七艘主舰之一的[玄鸟]舰来说,母舰和其附属的战机群系每年都要对太阳系内一定区域进行巡游探索。这既是护卫,也是测试,是人类对探索星空的宏伟计划进行预热,是征程前傲然试飞的壮举。
栖夏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她实在太年轻了,冰宸璟甚至觉得能叫她一声姐姐。而宇宙中浩瀚的征程,星云的翻涌,流星的奔波,这些年从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
正是这样一个人物,却给了冰宸璟别样的慰藉感。大概是冰宸璟很小的时候,栖夏就照料着他,带给他的也是家人那份美好。在父母都不在的日子里,他却比别的孩子多收获了一份欢乐,那就是栖夏给他的第二个家。
“那么,梦晴妹妹,给自己的生日许个愿吧。”秦牧迫不及待的搓手。
梦晴一脸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你想听听我的愿望是什么吧!哼,不过我早就想好了”
“你早就想好了?”冰宸璟和凌诺异口同声地问。
“是啊,放学路上就想好了。”梦晴微笑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就像是对着烛光说。
“第一,我希望世间永无病痛,少一些离愁别绪。”
“第二,我希望我们和彼此的家庭,未来的路少一分曲折,多一分平和,直通黎明。”
“至于第三……”梦晴停顿了一下,睁开眼睛,眼中倒映着童话里的烛光,然后,满心欢喜地说道:“我们大家要一定要一起走下去,永不分开!”
“干杯!”
那一晚并不平淡,懵懂的少年许下懵懂的誓言,秦牧的家中一片欢声笑语,就像平淡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喜爱放晴的天空,悠懒的白云,不息的鸟悦,高塔的鸣钟……
记得校门口有一家小卖部,那里坐着一位面善的老人,每日来往的过客不少,不过少有进店的客人。这位老人并没有像商贩一样急切,也没有像愚者一样懒惰,常常可见,他总是一个人独坐门前,反复交替着研究象棋跟围棋。
有一次,冰宸璟实在不解,上前去问道:“老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啊?一个人下棋真的有意思吗?”老人此刻正下的是围棋,他抬头一看,见得只是一个小孩,于是便笑呵呵的示意冰宸璟坐下,他语重心长地说:“小朋友,天域的无极元素分为阴阳,这你知道吧?”
“知道的,您继续。”冰宸璟认真注视着他。老人看了看棋盘,一本正经地讲道:“围棋之中,黑棋为阴,白棋为阳。阴阳相生,又彼此相隔。他们分分合合,相克相生好似无极之道,交织在一起,共同筑成修行之路。”
“人,亦是如此。世人皆分阴阳两面,一面干净,一面丑陋。我同自己下棋就是这个道理,当自己的阴面和阳面对话,方可完成一次修身养德,灵魂便可能到淬炼和深化,在一次次矫正中不断完善自我。”
“原来是这样。”冰宸璟恍然大悟,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又兴冲冲地问道:“那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两面皆为阳的人呢?”
“有的。”
老人的神情突然端正起来。他正襟危坐,开始给冰宸璟讲一个不为人知的传说。
相传,在宋朝末年,出现了这样一位人物,他的名字叫翊之远。
他不同于烟花柳巷里的那些草莽,也绝非半世逍遥的一介书生,他的心便是家国的铁壁铜墙。
翊之远三岁习武,十八岁站上狼烟滚滚的高台,率领八百轻勇冲击北疆,用利刃贯穿敌王的心脏,气吞山河、名震四方。
随后的日子里,少年出征在外,仿若横空出世的天星,金戈铁马,寒光扑朔,而他的枪戟披荆斩棘,将游牧民族打得节节败退,夺回一寸寸山河。
人常说他的心中有一道很亮的光,让他这个人很有气质,这话不假。翊之远心中的光,就是冲破整个黑暗时代的太阳。
但很快,战火纷争,在与蒙古铁骑的怒火摧残之下,翊之远日益操劳、倍受消磨,他强大的精神终于被彻底摧垮、土崩瓦解,重病卧倒在床,不久病逝。
也许,他的故事不像太平天国那样宏大悲壮,不像义和团那样神彩多姿,但他心中的亮光,始终闪耀,与那永恒的黑夜做着无休止的斗争。
终生未娶妻纳妾,终生未成家立业。一句霍去病在世,却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家国,他是那个时代里的悲歌,也是……两面都是太阳的人。
“老爷爷,以后再来听您讲翊之远的故事吧,天黑了,我回去了。”冰宸璟跟老人告别,
“好啊,小朋友,快回去吧,我一直都在的,随时欢迎来玩啊!”老人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
火车上,冰宸璟一边翻着曾经的照片,一边陷入了沉思,直到,他翻到了一张照片时,心中猛然一惊,回忆的河流也在此时被拦路的青石挡住,回溯半圈,才接着缓缓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