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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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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一刻,岑子宴回到了小院。

他御剑而来,甫一落地便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台阶,来到了蒲忻澜的厢房前。

江意迟和丛苋一直守在门前,见来人是岑子宴,两人还未说话,岑子宴便道:“师姐,我拿到解药了。”

江意迟向他身后看了看,道:“你从何处找的解药?令白和令青呢?”

岑子宴焦急地道:“他们在后面,师姐,你先别问这么多了,这解药是真的。”

江意迟与丛苋对视了一眼,她抬了一下手道:“先别急,师尊在厢房下了禁制,不好硬闯,我来。”

岑子宴只得后让了一步,道:“好。”

江意迟随即抬手结印,将一道法印打在了门板上,法印在接触到门板的一瞬间便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既而消失不见。

三人屏住呼吸,都目光紧紧地盯着房门。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房门方应声而开,门扇打开的一刹那,一阵彻骨的寒气裹着似有若无的白霜扑面而来,门外的三人生生打了个寒噤。

丛苋喃喃道:“怎么这么冷……”

三人怔愣了一瞬,拔腿就冲进了厢房。

厢房内无光无亮,三人适应了好一会才在厢房的角落找到蒲忻澜和喻逍漓的身影,丛苋随之点燃了一盏烛火,微弱的光芒使三人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却叫人倒吸一口冷气。

蒲忻澜被喻逍漓抱在怀里,两人身上均挂满了寒霜,就好似极寒之夜的风雪未归人,沾满了山野的寒凉,而两人的身下是一滩凝固的血迹,说不清这到底是他们谁人的血,仔细看去却见两人身上都是斑驳淋漓的暗红。

喻逍漓抬起头看向三人,呼出了一口白气,他对着岑子宴哑声道:“你回来了。”

三人都被骇的说不出话来,岑子宴几步上前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了解药,他看着喻逍漓怀里瑟瑟发抖的蒲忻澜,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只好把装着解药的小瓷瓶递给喻逍漓,急切道:“师尊,这是解药,快给师伯服下吧!”

喻逍漓接过了岑子宴递过来的小瓷瓶,咬开瓶塞却发现里面并非丹药,而是药水,他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给蒲忻澜喂解药时,那疑虑果然成了真,药水顺着蒲忻澜的唇边滑落,蒲忻澜已经没有意识吞咽了。

喻逍漓的手一顿,而后轻声道:“你们先转过去。”

江意迟和丛苋皆明白喻逍漓要做什么,她们面上有些许诧异,但都心照不宣地背过了身去。

岑子宴的面色在听到喻逍漓的话的那一刹变得煞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喻逍漓,哆嗦着唇没说出话来,他的目光又落向蒲忻澜神色痛苦的脸上,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他死死地捏住拳头,撑着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行尸走肉似的转过了身。

喻逍漓垂下了眸,仰头将解药倒进了嘴里,倾身贴上了蒲忻澜冰凉的唇。

他知道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引导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咽下药水,以口相对绝不是上策,可多耽误一分,蒲忻澜就要多承受一刻的痛苦,他的每一寸私心都让他做出了这个超出师兄弟之情的选择,即便在外人面前也在所不惜。

喂药之际,屋外传来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江意迟和丛苋心念电闪,抬脚便往门外走去,正好把赶到门前准备进门的沈令白、沈令青兄妹二人拦在了门外。

兄妹二人不明所以,异口同声问道:“子宴回来了吗?师伯情况如何了?”

江意迟道:“子宴在屋里,先别进去,师尊在给师伯呃……喂解药。”

兄妹二人看了丛苋一眼,见小师妹点了点头,略有迟疑道:“……那好吧。”

厢房内喻逍漓喂完了解药,摧动蒲忻澜体内的灵识游走在他的灵脉间,随着解药药力的发散,蒲忻澜的灵脉不再阻滞,灵息也渐渐平稳,他拿出蒲忻澜的胳膊看向他的手腕内侧,那诡异的蝴蝶已消失不见。

“子宴。”喻逍漓抬头道。

岑子宴回过身来,他先是看向了蒲忻澜的手腕,见暗蝶已消这才松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喻逍漓,他的眼神异常复杂:“师尊,你……”

门外的四人听到动静纷纷进了厢房,岑子宴的话未能说出口就被打断了,而下一刻,喻逍漓倏然一转头,“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师尊!”几人惊呼道。

“嘘——”喻逍漓随意地擦了擦唇上的血迹,轻声道,“不要吵,让师兄好好睡一觉。”

丛苋上前半跪到喻逍漓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师尊,你是不是也中毒了?”

“没有,别瞎猜,”喻逍漓温声道,“只是替师兄压制毒素消耗了一些灵力,没事……你们先把师伯放到床上去吧。”

岑子宴闻言便蹲下身,想从喻逍漓的怀中接过蒲忻澜,喻逍漓没有说什么,任由岑子宴将蒲忻澜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只是蒲忻澜的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怎么都不放。

喻逍漓轻轻地抚着蒲忻澜的手背,说话的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小孩:“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别怕,没事了师兄……”

些许是喻逍漓的哄慰声起了作用,蒲忻澜慢慢放开了手,岑子宴即刻将蒲忻澜连人带被子一把抱了起来,快步走向了床榻,他将人安放在床上,仔细地探了一遍蒲忻澜的脉象,又检查了他的身体,提了一天一宿的心这才落到实处。

“师尊,您真的没事吗?这地上为何这么多血迹?”

岑子宴听到丛苋忧心忡忡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折返到了喻逍漓的身边。

丛苋和沈令青一左一右将喻逍漓扶了起来,喻逍漓看起来很虚弱,在两人的搀扶下都有点站不稳,他缓了好一会,摊开了自己的右掌,一道横贯了整个掌心的狰狞裂口出现在几人眼前,裂口虽已不再流血,上面却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岑子宴皱眉道:“这是……”

只一瞬喻逍漓便握住了手掌,坦然道:“只是放了点血列了个阵,不妨事,一会去调个息便好。”

几人看着满地的鲜血,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丛苋默了默,斟酌着问道:“师尊是在这里调息,还是……”

“我回东厢房,你们在这好好照顾师伯。”喻逍漓嘱托道,“哦对了,待天明以后,去和掌门他们说一声你们师伯已经没事了,不好叫他们担心。”

江意迟应道:“放心吧,师尊,你且安心疗伤,这里有我们。”

沈令青点了点头,道:“师尊,可需要我为您护法?”

喻逍漓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蒲忻澜,道:“不用,一点小伤无需挂心。”

沈令白见喻逍漓要走,赶忙上前背对着他半蹲了下来,道:“师尊,我背你吧。”

喻逍漓微微一愣,抬手拍了一下沈令白的头,笑骂道:“为师还没到这种程度,你要是实在闲的便把师伯的房间收拾收拾。”

沈令白揉着后脑勺道:“是,师尊,您不说我也会收拾的。”

喻逍漓道:“好了,也不用扶我,我有事自会叫你们,放心好了。”

言罢,喻逍漓便离开了厢房,几个弟子见他步履还算平稳,虽然忧心但也没再说什么。

*

蒲忻澜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梦魇,醒来时他惊了一身冷汗。

“不要!”

“师伯?师伯你醒了!”

蒲忻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乍然苏醒他的眼瞳一时无法聚焦,眼前模糊不堪,直到有人扶起他喂他喝了点温水,他的视线才渐渐清明,感知也慢慢回到了身体里。

他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场大梦比他过了半生还要累。

他靠坐在床头,抬眸看向了守在床边的人,声音虚弱地道:“子宴……”

岑子宴看着蒲忻澜,一脸自责地道:“师伯,对不起……”

蒲忻澜轻声问:“为何道歉?”

岑子宴摇了摇头。

蒲忻澜心中有诸多疑虑,但他没有立即询问,而是看了一眼透着天光的窗扉,道:“几时了?”

岑子宴道:“未初,师伯已经昏睡一天一宿了。”

蒲忻澜咳了两声道:“怎么那么久……逍漓呢?他怎么样?可有事?”

岑子宴看了一眼别处,才重新将目光移回来,像是有些不豫:“昨夜我寻来解药,师伯毒解之后,师尊便回房调息去了。”

蒲忻澜追问道:“那你师尊可有受伤?”

岑子宴的拇指捏着指关节,沉着气道:“应是受了些内伤,辰时师姐去看过,没有什么异样,师尊修为深厚,应很快便能痊愈,师伯不必担心。”

蒲忻澜松了一口气,他扶着额头道:“那便好……真是吓死我了……”

岑子宴观察蒲忻澜的神色,小心地问道:“师伯方才,可是做噩梦了?”

蒲忻澜低垂着眉眼道:“倒称不上噩梦,只是一些陈年旧事。”

岑子宴压低了声音,让嗓音听起来沉缓悦耳,他试探着问:“陈年旧事?”

蒲忻澜并未察觉到岑子宴眼神中透露的些许危险之意,他在岑子宴那略带蛊惑的声音中缓缓开口道:“记不清多少年了,那时候我和逍漓一起在仙山学艺,只是他师从玉灵峰长老,我在万相峰,上山后我就很少能见到他了……”

“我说这些做什么……”蒲忻澜闭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没什么要紧的。”

岑子宴眼底闪过一丝暗光,立马抬手替蒲忻澜按揉额角的穴位,抬高了嗓音道:“我来帮师伯。”

蒲忻澜皱了皱眉,有什么东西从心头一闪而过,他想抓却抓不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阵怪异之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他看向岑子宴:“你……”

岑子宴神色自然地道:“怎么了师伯?”

蒲忻澜默然摇了下头,他拂开了岑子宴的手,忽而想起了什么,随即拨开后颈的头发,侧过身背对着岑子宴道:“你帮我看一下我脖子后面有什么?”

闻言,岑子宴的目光随之落向蒲忻澜光洁的后颈,他强忍住了想碰一碰的冲动,道:“师伯的后颈白净光滑,什么都没有,很好看。”

蒲忻澜顿时一梗,他猛地放下长发捂住后颈,回过身瞪着岑子宴道:“岑子宴你胆儿肥了是不是,敢对师伯出言不逊?”

岑子宴笑了一声道:“何为出言不逊?实话实说也不行吗?”

蒲忻澜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他现在很奇怪,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他那时明明感到后颈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刺痛,难不成那只是他受靥蝶毒侵扰以至神志不清的错觉?

岑子宴见蒲忻澜不答话,勾起的唇角慢慢放了下来,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道:“师伯,你可知师尊对你有意?”

“嗯?”蒲忻澜茫然了一瞬,既而抬眼看向岑子宴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岑子宴一瞬不瞬地盯着蒲忻澜道:“师尊待你很好。”

蒲忻澜隐隐觉得昨晚他昏迷之时发生了什么,岑子宴这表情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但他又不能明着问,只好旁敲侧击地道:“他昨天是做什么了吗?”

岑子宴答非所问道:“好得不同寻常。”

这种略带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让蒲忻澜很不舒服,尤其是岑子宴看他的眼神,有一种毒蛇看猎物的压迫感,陌生又诡异,与从前小白兔似的岑子宴相去甚远,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峰,语气有些不耐道:“你想说什么?”

岑子宴将蒲忻澜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垂了垂眼眸,却没有掩去神色,像是铁了心地要对蒲忻澜展现自己恶劣的一面:“我想说,你知道师尊喜欢你吗?”

蒲忻澜真心怀疑岑子宴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你吃错药了是不是?”

岑子宴并不理会蒲忻澜,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会接受师尊吗?你愿意接受师尊还是……接受我?”

“岑子宴!”听着岑子宴愈发不像话的言语,蒲忻澜感到一阵火大,许是刚刚毒解,体内残余毒素未清,他只觉自己这一声喊过之后胸口都是疼的。

“你再这么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去!”蒲忻澜指着门口冷冷地道。

“师伯,你如此抵触这件事,是因你我身分之悬殊吗?”岑子宴无视了蒲忻澜的怒火,他语气平静,可听来却有些咄咄逼人,“如若我离开师门,脱去玉灵君之徒、你之师侄这层身份,你是不是就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彻厢房,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岑子宴的头偏到了一边,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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