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个晚上寿檀简直不得安生。
今晚的孟渔热情异常,寿檀实在是应接不暇。后半程她简直要昏死过去,在体力彻底耗尽的前一刻从床上撑起来瞪他,毫无震慑力地抱怨他怎么还没结束。
而孟渔只是不厌其烦地抓着她从床铺到地毯,直到后半夜还拖着她来到浴室的镜子前一边在她耳边兴奋的喘息着一边抓着她脱力的手在她的小腹慢慢摩挲,用几乎气音一样的语调心满意足道:“你看,现在可以从你的身体里找到我了。”
两眼一黑,寿檀彻底昏睡过去。
早上醒来,比阳光先看到的是孟渔炙热的目光,寿檀下意识后腰一酸,眼睛都来不及完全睁开立马一个翻身背对着他装睡,心里暗想怎么昨晚没给自己睡死过去......
幸好孟渔还不至于禽兽至斯,寿檀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鬓角出落下一吻后便起身离开了。此心安处是吾乡,一副从未有过的安稳席卷了寿檀全身,她彻底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昨晚被折腾的太累了,寿檀差点回笼觉睡过头。幸好被最后一个闹钟及时叫醒,寿檀一路生死时速终于保证了这个月的全勤。
结果刚在工位上坐下,寿檀还没来得及把包放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喂。”
两声招呼同时脱口而出,只是一个精神饱满,一个有气无力。
孟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尽管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冷静嗓音,但在寿檀的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此人现在很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咪。
“到办公室了?”
“你算的真准,刚坐下。怎么啦?”
“感觉我手机坏了,最近很不好用的样子。”
“?”
孟渔忽然话锋一转,寿檀闻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仍附和问:“哪儿不灵敏了吗?”
寿檀一边说着,一边忽然福至心灵,暗想:难不成过几天就是孟渔的生日。孟渔这会儿莫名其妙地提起手机,其实是在跟她要礼物吧?
嗨呀早说啊,寿檀忍不住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孟渔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的也没什么,主要是老接不到你的电话。一次两次的没事,时间长了多不好啊。”
“......”
......不是,谁给他打电话了。
寿檀一脸不可置信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了又看,确定是孟渔来电后终于搞清楚了——
合着孟渔不是在跟她要手机,而是在婉转抗议她不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此念头一出,寿檀当即有种被闪电批了的感觉。但很显然,这世界上被孟渔的话雷到的人不止她一个。
恒川众人敬畏的高层办公室内。
华奕铭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从孟渔口中听到如此荡漾的情话,又在确定自己听清了什么之后恨不得立马清洗耳朵。
而孟渔兀自站在窗机明镜的整面落地窗前,确定听到寿檀保证之后会主动多给他打电话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一转头,就看到面露菜色地华奕铭,也不震惊,只是悠闲地坐回到椅子上,随口打发:“你怎么还没走?”
华奕铭翻白眼,起身将携带的文件夹甩到孟渔面前,趁他打开文件研究的时候歪在他桌边虚心求教。
“孟渔,你丫是不是真不想活了?”
孟渔挑眉:“怎么了?”
“你少跟我装傻。”华奕铭索性坐在桌上,“而且孟庆来可是你家老爷子现在的心头好,收购上游企业这事就是老爷子全权应允的,不然孟庆来怎么敢签那么多钱。这事儿京市没有人不知道,这对你很不利。已经有传言说你是弃子了。”
华奕铭看孟渔那副淡定的样子,叹气道:“孟庆来摆明了就是要你死,你这周参加了几次董事会罢免会议了。孟庆来又是抢你资源又是恶意并购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手里还能有多少底牌?”
“所以你也觉得我会输?”
尽管华奕铭的话都是真话,但在多年老友的连连逼问的面前到底逼出了孟渔不少火气。
他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地盯着华奕铭:“看你这样子,是觉得我一定会被他们踩在脚底下,只能像条狗似的祈求他们绕我一命,给我一口饭吃?”
孟渔的胸腔起伏着,愤恨、恼怒无数痛苦的的情绪在他的胸口如同海浪一般翻涌。他扭头走到窗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玻璃上。
袖口的蓝宝石袖扣发出夺目刺眼的火彩。
“我不愿意。”孟渔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如果让我一辈子受制于他人之下,我不愿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孟。但那是孟槐生,他的狠辣手段我想你比我了解。跟他对着干,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是啊,但他老了。”
短暂的半分钟内,孟渔的气息已经平稳了。落在华奕铭身上的目光再次恢复平静,像是深夜里表面平顺却危机四伏的海。
“这件事,我知道,孟庆来也知道,董事会的股东们更知道。所以孟庆来这次回来才会死命地咬住我,不肯给我翻身的机会......”
孟渔言辞淡漠地分析着,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他口中那种目前处于被动危机状态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不重要的闲杂人等。
“越到了这种时候,越该稳住。瞅准时机,一招毙命。”
“可你怎么确定你还能拖到那个所谓的‘时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有意义吗?”
“有。”孟渔冷静地望着他,“只要我的目的能达到,让我放弃什么我都能舍下。”
“......”
华奕铭说不出话来,他望着眼前这个多年老友。几千个日夜一晃而过,他们都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但或许人的生命底色是不会改变的。就像如同野草般长大的孟渔,华奕铭的目光无声中落在了他左眼皮上那道疤。
那是孟渔回到大院后打的第一仗后获得的“勋章”。尽管经过时间的洗礼后那道疤变浅变小了很多,但只需一眼华奕铭就可以立刻想起多年前的那天——
他坐着吉普车刚进了院门,就看到熙熙攘攘乱成一团的人群缝隙间,孟渔肿着左眼骑在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男胖子身上,一拳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身上。
而孟渔浑身是血的被三个成年人撕开时,仍在不管不顾地逼问对方“服不服”,嘴角还在喷着血沫。
疯子。
这就是华奕铭对孟渔的第一印象。尽管后来孟渔越成长越发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谦逊克制的文明形象,华奕铭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直到今日听到孟渔的这些话后,华奕铭终于安下心来——
还好,孟渔果然还是个疯子。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这么早就跟孟槐生闹掰了。你现在太被动了孟渔,流言也会压死你的。”华奕铭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就因为那条美人鱼?我看小美人鱼人淡如菊,不像是追着跟你要名分的人啊。”
“她自然不是。”
“但她值得最好的。”
提起寿檀,孟渔原本阴沉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不少。话毕,他不忘提醒华奕铭:“我工作上的事不要跟她提起。”
华奕铭后背一凉,连忙举起双手自证清白:“喂喂喂,你跟我说干嘛。我跟她又不熟。”
“是吗?”孟渔斜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我记得她之前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个找的人不就是你吗?”
那目光要多寒心有多寒心,语气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你属乌鸦的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记这么久。那还不是怨你用力过猛,把人小美人鱼都逼得搁浅了。”
提起这个,华奕铭也像是想起什么,好奇地问:“欸,之前你对她那么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仇人。怎么现在忽然又好成这样了?”
“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孟渔罕见地叹了口气,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无奈和失落,“我当时......只是不甘心罢了。”
“我不甘心,她就这么把我忘了。”
“忘了?等等......天啊,你别告诉我小美人鱼就是你当时天天蹲在电视机前转录......”
华奕铭敏锐地察觉到孟渔话里的重点,随之将记忆里的线索连接。从前没想通的事在这一刻瞬间对上。
“就是她。”
这下轮到华奕铭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作为十分享受也十分擅长如今社会流行的短择恋爱的翘楚,华奕铭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要以怎样的心情数十年如一日地去爱一个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老哥,原来京市第一深情是你啊。”瞋目结舌许久,华奕铭看看吐出这句话来,又问,“那她现在知道了吗?”
“她不需要知道了。反正,我会让她爱上我。”
爱上此刻的我就好,别问是不是真实的我。
孟渔胸口有些闷闷的,他掏出一根烟来递给华奕铭,又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后,低头垂眸,目光穿越几十层高楼,再次俯瞰恒川大楼下的街道和花坛。
只是这时并没有寿檀的身影了。
时间走的真快,但孟渔几乎还是可以在一瞬间想起李寿檀当时宛如一只倔强的雌性猎豹在这座钢铁丛林里横冲直撞,拼命想要找出一条求生的路来。
孟渔也记得,在看到她的身影和那头海藻般自带生命力的长卷发时他的心是怎样的抽痛与酸涩。
华奕铭说的没错,他当时......的确对她很不好啊。
两个人抽烟的功夫,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进。”
孟渔朗声开口,却见严密又端着一打文件走了进来。而孟渔见来人是他,便动作随意地将华奕铭给他的资料飞速合了起来,转手就递给了华奕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