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酒席要提早两日开始准备，为着江华平成亲的事周巧荣已经快忙了一个月了。

江荷与江芹一块出门挖野菜，这些都是野地里长的不用钱买，洗干净上桌也能当一个菜。

早春这会还是吃野菜比较多，冬菜有些过季了，春菜又才刚种下，要是开春晚的年份，没菜吃也是有的。

连着下过几场雨，感觉空气都变得湿润润的，地皮菜也长了出来。

蕨菜更是长了一大片，挖好的野菜都需要仔细清洗，尤其是地皮菜，泥沙有些多，不洗干净吃着硌牙就不好了。

两人沿着河边找到了山脚下，还带了些其他的野菜，零零总总装了两筐，想来是差不多够了。

河边平常洗衣服的地方水流缓些，两人各找了一块平缓的大石头。

将筐里的野菜都倒出来一点点清洗干净。

没什么人在洗衣裳，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洗。

春天的河水还是有些凉，在河里站久了会觉得冻脚，江荷下去没多会又上来了。

洗好的野菜没有一开始那么多，不过也足够了。

周巧荣在做豆腐，这回做的少，只泡了了三斤豆子，豆腐也是一个菜，自己做只费些事不用花钱买。

洗好的野菜先放在盆里，今天要干的活就这么多。

第二天是酒席前一天，二伯娘也过来帮忙，还有几个同姓的人家，再有就是周巧荣娘家的两个嫂子。

今日要将步骤多的菜先准备好，明日就能直接下锅。

江大伯还跟屠户定了半扇猪肉，这会子刚拉回来。

他家的猪年前杀了一头，其他的都卖了，这回是为了肉菜多一些才买的。

院子里支起了大锅，切下来的肥肉和板油都拿来炼油。

骨头剃下来，剩下的肉也都分好，这些有熟练的人在做。

江荷与江芹在灶房忙着，地里的葱蒜还有，拔了一大把正在点呢。

张金莲也在灶房，怕她不小心碰着哪里，就只让她坐在灶门口看火。

左邻右舍也有来帮忙的，周巧荣没特意叫，但是知道日子的都会过来帮忙。

你帮我一回，下回我也帮你，邻里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维护起来的。

哪哪都是说话的声音，砍骨头的声音砸着案板砰砰响起，油烟在院子上空交织又随风消散，整个院子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头一天忙起来，主家是要包饭的，不用多好，肉菜一块炖了就成。

新鲜的猪肉和猪肝猪杂炖了一大锅，底下放了豆腐菘菜，都是亲近的人，来帮忙有这样的饭菜已经很好了。

下午江华平带着人从村里的祠堂拉了些桌椅凳子回来，这是村里共用的，哪家办酒席都能借用。

专门有人管着，借出去多少换回来也是多少，为的就是怕有些人家办完酒席还偷偷藏下些。

怕明日不够又从左邻右舍借了些，这会全堆在院子里。

周巧荣进灶房看了一眼说道：“小荷小芹，你俩打些水把外面的桌椅都擦上一遍，哪家的桌凳都是有记号的，放在一块到时还回去也方便。”

江荷带着江芹提了水去擦，祠堂里的放久了灰要多些，只擦一遍还不够干净。

相近人家借来的则要干净许多，许是一直在用着。

忙到晚上总算将活都干完了，要炸的肉已经炸好扣在碗里，酱料都已经配齐，明日直接上锅蒸就行。

其他的素菜配菜都洗干净放在一块，配料也都配齐了。

周巧荣累地直揉腰，谁找不到什么东西都要叫她，菜要怎么安排也要问她一句，一天下来竟是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歇下来。

江荷与江芹一人捏着她一边肩膀，没多久周巧荣就说道：“小荷你先回去吧，等会天黑了不好走，今日你辛苦了，明天还得忙一天呢。”

江荷只捏着肩膀说：“大伯娘，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明天我肯定早早过来，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周巧荣拍拍她的手让江芹送她出门了。

江荷回到家时，江笠已经洗完了澡，正在院子里晾头发。

明日他与二哥要跟着江华平一块去接亲，江华平特地和他俩说收拾一下。

见江荷回来便说道：“姐，锅里还有水，我和爷爷都用过了。”

江荷点头，她也有些累，先在凳子上坐下了，要不是想着还没洗漱，她都想直接回房睡了。

江笠坐在她身旁，两人说着话，怕水冷了，江笠又催着她去洗。

“姐，你赶紧洗了去睡，我给你把水都端过来了。”

江笠都将脸盆摆在她面前了，江荷也坐正了开始洗脸，刚刚还困得不成样子，洗了把脸反倒醒了过来，一时间困意都不见了。

三十的晚上没有月亮，天已经黑了，江荷就着灶膛的火光泡好了脚，倒了水将火灭了才关门去睡觉。

一夜无梦，睡得好转天早早就醒了，出门就见江爷爷和江笠也都起了。

江笠要跟着接亲，他们得早些过去准备，平时吃席倒不用去那么早。

收拾好又换上最好的衣裳，几人便出门了，后院的鸡已经喂好，不用担心它们闹。

到了江大伯家，江爷爷先掏出礼金随了礼。

周巧荣几人都换上了新衣裳在门口迎客，脸上都是喜悦。

大爷爷也笑得牙不见眼，拉着江爷爷说话。

江二伯一家也已经过来了，这会都在院子里说话。

客人还没来，江荷跟着江芹去灶房烧水，今日没有其他的活要干，她俩就只用帮着看看火烧点茶水就成。

日头渐渐升高，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外面都是说话的声音，夹杂着恭喜，一时间也是热闹的很。

配菜、炒菜、上菜都安排了人，全是熟手，虽然有些忙乱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小孩在人群里穿梭，跑来跑去，每个孩子都有一小块喜糖，在门口随礼的时候就发了。

江荷与江芹也得了一块，是周巧荣塞给她俩的，含在嘴里化的差不多了。

江荷喝了碗水，嘴里都是甜丝丝的。

板儿见了她俩，跑到身旁说话，过年的时候瞧着他就大胆了许多，这会子像是性子都放出来了。

上回江芹像江华平打听板儿和他大哥关系时，江华平觉得奇怪，就多问了几句，江芹就把事情说了。

后来听说板儿他大哥给他出了一回气，那几个捉弄人的小子也不敢再欺负板儿了。

每回再见他都能瞧着比以往胆子更大，也更符合他这个年纪了。

外面响起了鞭炮的声音，看时辰估计是接亲回来了。

有小子从门外窜进来喊道：“新娘子回来了，到村口了。”

不少人站了起来，涌动着往门口走去。

江荷也拉了江芹去看，两人没往门口挤，就站在檐下看着。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鞭炮响起，唢呐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周巧荣还请了吹乐的师傅，新娘子进门时要响起来。

热热闹闹的声乐带着喜意，喜庆的气氛将所有人觉得高兴。

鞭炮的烟雾散去，江华平也带着新娘子进了门，他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意，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就没放下来过。

后面跟着一大群人进来，有人挑着嫁妆，还有些带着东西。

江荷看见江笠混在人群里头一块走了进来，他比江华平要矮上半个头，人长得端正，看着还挺俊秀，一眼看过去也不会被略过。

他的眼神从人群中穿过，看见江荷站在檐下，立刻就笑了起来。

江荷嘴角也扬了起来，笑起来的江笠一下就回到了他的年纪，看着还是个少年。

这边新人已经进了堂屋，大爷爷还有江大伯夫妇都在正中，旁边有媒人喊着拜天地。

拜过天地外面有放起了鞭炮，礼成之后就差不多开席了。

周巧荣安排江荷与江芹去新房陪着新娘子吃饭，外面的席还要人来招待。

江荷和江芹端上饭菜去了新房，新娘子正坐在床边。

听见门响抬头往她们这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去了。

匆匆一眼，江荷只能见她的脸很小，脸上擦了粉和胭脂，看着挺清秀。

江芹拽拽江荷的袖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荷清清嗓子喊道：“嫂子，我们来给你送点吃的，折腾一路饿了吧。”

见她抬起头看过来，江荷又介绍了江芹和自己的身份，等了一会只听她开口回答说自己叫王小蝶。

江荷赶紧推了一把江芹让她去把准备好的帕子送给王小蝶，江芹踌躇地上前，脸都红了才呐呐开口。

“嫂子，我是江芹，这是我给你绣的帕子，送给你。”江芹将早已准备好的帕子拿出来。

王小蝶接过帕子，上面绣的是两只蝴蝶停在花朵上休息，针线精密，看着就废了很多心思。

她赶紧拉过江芹：“多谢小芹，我很喜欢。”

王小蝶说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看起来能和江芹相处得很好。

江荷招呼道：“快来吃饭吧，这些都是单独盛出来的，有肉有蛋，不够还能再盛。”

两人说话都很温柔，语气里都是关怀，王小蝶也没那么紧张了，和江芹一块过来吃饭了。

吃过饭，江荷将碗筷都收好准备带出去，江芹也跟着一块。

一顿饭下来好不容易放松了些的王小蝶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双手攥着袖子，揪成了一团。

江荷见状说道：“嫂子别担心，大哥人很好，不用害怕。”

江芹也使劲点头：“大哥人真的很好，他会对你好的嫂子。”

王小蝶只能按捺住紧张，冲她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