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接下来的话所带来的震撼一样。
“没错,”他闭了闭眼,轻声承认道,“我是个狼人。”
芙蓉愣住了。
这不是她所设想的问题的答案——尽管这答案对于任何一个巫师来说都十分劲爆。
“哦——啊——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刚刚接酒杯的反应速度那么快。”顿了顿,芙蓉眨了眨眼,用一种旁若无人的语气说,“那么,你一定得来布莱克老宅尝尝克利切新学的菜——生牛肉鞑靼。我得说味道很正宗。”
莱姆斯惊讶地望着她。
她略带夸张地耸了耸肩,说,“我猜你会喜欢某些法国餐馆的。它们提供的牛排往往是半生的,带着一点血水的那种。生肉爱好者们都排着队去吃。”
西里斯站在她身后,放声大笑。
“她的第一反应跟我当年差不多,对不对,莱姆斯?”他耸动着肩膀说,“我那时候也觉得你会喜欢吃半生的牛排。”
“第一反应?我以为你早就告诉她了。”莱姆斯说。
“我可没告诉她。是她在诈你。”西里斯瞥了芙蓉一眼,脸颊上带着欣赏的笑影,对莱姆斯大声说,“你该再沉得住气一点的,莱姆斯,别这么鲁莽,好吗?”
莱姆斯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神色里掺杂着一些释然。
这时,端着一整托盘啤酒杯的唐克斯用一种莱姆斯没怎么见过的、小心翼翼的、专心致志的姿态走了过来。
她的表情很郑重,似乎怕自己再次把酒杯碰倒;可在精神上,她并没有放弃与大家交谈。
“这不稀奇,他们常说‘鲁莽’是格兰芬多的代名词。”唐克斯大声说,“因为这一点,阿拉斯托总说我该进格兰芬多,而非赫奇帕奇。”
莱姆斯对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西里斯则做了个鬼脸。
唐克斯气愤地对莱姆斯说:“西里斯这个家伙!他没有给我付钱的机会。那个女酒保真过分,她眼里只看得见他……”
“我给你提供了为大家端酒杯的机会。”西里斯无辜地说。
莱姆斯咧开嘴笑了。
“猜猜我为什么同西里斯做朋友?”他用夸张的语气说,“这就是同西里斯·布莱克做朋友的最大好处:无论酒吧里有多少人,你永远可以派他第一个拿到最新鲜出炉的酒。”
西里斯滑稽地对芙蓉摊了摊手:“那些年我可没少被他们奴役。”
“相信我,你不是唯一有这种人生体验的人。”芙蓉用一种屡见不鲜的语气对西里斯说,“猜猜我是怎么在布斯巴顿交上第一个朋友的?”
旁边的莱姆斯哧哧地笑着,接过了唐克斯手里的托盘;唐克斯则很积极地把一杯热红酒率先递给了芙蓉。
芙蓉笑着对她道了声谢,拿起酒杯的姿态很优雅。
“你们刚刚究竟在谈论什么?”唐克斯问莱姆斯。
“哦,我们在谈论一个无伤大雅的毛茸茸的小问题。”西里斯愉快地抢过话头说,还冲莱姆斯眨了眨眼。
趁西里斯同莱姆斯眉来眼去的时候,芙蓉问唐克斯:“你是赫奇帕奇的?同塞德里克来自同一个学院?”
唐克斯对芙蓉热切地点点头,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芙蓉身上了。
“塞德里克为人不错。”芙蓉说,“我认为赫奇帕奇是一个友好的学院。”
唐克斯自豪地点点头,对芙蓉高谈阔论起赫奇帕奇的历史传说和学院里毕业的知名人士来。
当这轮酒被喝完的时候,他们终于觉得身体暖和了一点,起码不会再因为夜深风疾而瑟瑟发抖了。
此时,密密麻麻的灯像繁星一般充斥着整个营地,人潮已拥挤不堪。四个人决定趁通道被挤得水泄不通前,先往前排走一走。
唐克斯和莱姆斯刚刚已经把路走过一遍了,这次自告奋勇走在西里斯和芙蓉前面,为他们带路。
芙蓉知道自己该专心享受演唱会的氛围。
可是,看着唐克斯热情洋溢地对莱姆斯谈论着“古怪姐妹贝斯手结婚内幕”的背影,她还是忍不住琢磨起纳西莎在舞会上对西里斯提到的一些关键词来:赫奇帕奇的遗物......金杯......
假如这件事同莱姆斯·卢平没关系,会不会,来自赫奇帕奇学院的唐克斯——与西里斯、纳西莎都有亲戚关系的唐克斯——才是真正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假如再给她一点交谈的时间,说不定她能从这位热情洋溢的唐克斯口中套出金杯的消息——
她的思绪在此便戛然而止了,因为西里斯正在对她说话:“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大多数时间里,莱姆斯是个谨慎的人。”
他为自己的朋友解释道,“实际上,他是我们之中最不会鲁莽行事的那个人。他也不是一个能够被随便套话的对象。”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轻易被我套出了秘密?”芙蓉笑了笑,故意反问他。
“因为他了解我的过去。”鉴于周围的人群太喧哗,西里斯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比他鲁莽。他觉得我会把这件事随口宣扬也很正常——”
“是的,以及,不是的。”莱姆斯马上回过头来大声说,“我下意识地认为你会告诉她这件事,是因为,我认为她在你心中与众不同。”
西里斯怔了怔,随即轻笑一声;芙蓉则心中迷惑。
等他们在靠近舞台的地方找座位的时候,她趁机问莱姆斯:“我不明白。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不过聊了一小会儿天而已。我在他心中与众不同——你怎么能做出这样重要的判断?”
“因为——”莱姆斯淡淡地说,“我认识了他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他所正式承认的约会对象。”
芙蓉惊讶地扬了扬眉,看着莱姆斯温和中带着点促狭的表情。
“彼此彼此。”她忽然笑了笑,看着莱姆斯同样扬起的、有点疑惑的眉毛。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我来见你。”芙蓉对莱姆斯答疑解惑道,神色狡黠,“我可不相信这场遇见是巧合。我认为这是他有意为之。”
看着莱姆斯那张惊讶、释然与惆怅交织的脸,芙蓉笑了笑。
“事实上,你是第一个他如此正式地介绍给我的朋友。莱姆斯,你在他心中也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不是吗?”
不等莱姆斯回答她,古怪姐妹乐队已经站在场地的中心,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这场响彻苏格兰高地的演唱会大获成功。
新婚燕尔的贝斯手风采依旧,似乎并没有被他强势的日本妻子影响而降低创作激情。观众们的情绪也非常热烈。演唱会结束的时候,散场的巫师们还在大声合唱着乐队的压轴成名曲。
同已经喊哑了嗓子的唐克斯和今天情绪特别高涨的莱姆斯愉快地道了别,芙蓉和西里斯用“幻影移形”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3号。
“这就是今天约会的所有内容吗——”芙蓉望着布莱克老宅的黑门说,背着手问,“你确定?”
“今天的约会内容没有让你感到满足?”
“满足,但不够满足。”她用卖关子的口吻说,“假如有人能骑着它,带着我在伦敦的夜晚吹吹风就更完美了。”
在西里斯不解的眼神中,她一挥手,门前的马路上顿时出现了一台锃光瓦亮的银色的越野风格的麻瓜摩托车。
西里斯读着车身上的标签:“CCM——”
“——Spitfire Scrambler.”芙蓉高兴地补充,“英伦感与狂野感的结合,是不是?”
西里斯挑了挑眉,围着它转了一圈。
“越野轮胎……T45车架……前后Brembo卡钳与浪花碟盘的刹车……唔,下护板的主意不错。”他打开摩托车的引擎盖看了看,很老道地说,“600cc的单缸引擎,55hp最大马力,58Nm的峰值扭力……”
他吹了声口哨,回头看着芙蓉,眼睛正闪闪发光。
“这个尾管有点夸张的小美人是——”
“——我买的。”芙蓉得意洋洋地宣布,“但我不会骑。”
西里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嘴角勾着调皮的笑容。
“怎么样,爱冒险的格兰芬多?”芙蓉拍拍搭配菱格纹缝线的皮质的座垫,说,“敢带我骑一圈吗?”
西里斯桀骜不驯地笑了笑。
“有什么不敢?”黑发男人率先跨上车,握着摩托车的皮质把手,回头看着她,眼神有点狂热。“坐上来。”
芙蓉二话不说,长腿跨到车后座,双手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腰。男人通过摩托车的后视镜看到,她的脸上正露出一抹微笑。
“那么,扶稳了——”他说,在震耳欲聋的摩托车的轰鸣中,嘴角勾起了危险又兴奋的笑容,“我们逛一圈伦敦景点吧。”
下一秒,摩托车在芙蓉的尖叫声中飞驰而去。
一小时后,那辆轰鸣着的麻瓜摩托车重新出现在布莱克老宅的门前。
西里斯和芙蓉一前一后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他们的大笑声还未停歇。
“看见——那个麻瓜警察——惊恐的表情了吗?”芙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几乎是从他鼻尖前飞过去的。”西里斯用司空见惯的语气说,“别担心,他大概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麻瓜们总是会用类似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
“还有——那辆巴士上——对我们做鬼脸的老太太——”芙蓉说。
“她倒像是位见过世面的人,”他言笑晏晏地说,“不是每个麻瓜都能接受自己从二层巴士上看到我们的脸的。”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摩托车的外壳,“我想,这个小美人实力不俗,有飞得更高的潜力。”
“你是在夸奖我的眼光好吗?”她骄傲地看着他。
“挺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她飞得不够高。假如能够改装一下——”西里斯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一瞬间,芙蓉回想起曾经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遇见他时的情景。那时,他正对韦斯莱孪生兄弟眉飞色舞地传授移动沼泽的扩展魔咒。
那时,他也有着类似此刻的神情。
那是鲜活的、自信的、更是吸引人的。
她忽然意识到他这种鲜活的表情很少出现在布莱克老宅里,却偶尔会出现在布莱克老宅以外的地方。
她望着他,用发音标准的英式英语郑重地说:“Be my guest.(随你发挥。)”
“Je veux pas te decevoir.(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用纯正的法语说,眼睛闪闪发光,显得很高兴。
芙蓉看着他,突然微笑了。
他说他因为种种原因不想再玩摩托车了,可发自肺腑的热爱从来都是不会骗人的。
这样一个内心狂野、外表孤傲的人,偏偏又在某些他人意识不到的时刻,对人极其体贴。
“我好像从没有告诉过你,我觉得你是个很体贴的人。”她美丽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温柔,“体贴得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西里斯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优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
“你是极少数听到我用英语说话,会礼尚往来地用法语回答的英国人。”她微笑了一下,“很多英国人都高人一等地觉得一个法国人在英国说英语是件很容易的事,也很少有人会意识到一个法国人偶尔会想要在异国他乡听一听乡音。”
“哦,我可不是今晚唯一出人意料的那个人。”西里斯心情很好地说,“我没想到你还特地准备了约会的后续活动。我原本以为今天都是按照我的安排来。”
“绝不。”芙蓉得意地说,“我怎么可能在约会中——或者说任何事中——仅仅满足于被牵着鼻子走?难道我的安排没有让今晚变得更加有趣?”
“是更加有趣了。它完美地治愈了我从沉闷无聊的魔法部工作中所遭受的精神创伤。”西里斯回味无穷地说,绅士地拉开了老宅的黑门,让她先进。
“演唱会也挺有趣的。”芙蓉穿过布莱克老宅的走廊,遗憾地挥动着手臂,像个即将谢幕的舞者,“唯一的缺点就是,我们没法从座位上站起来,现场跳个舞什么的。我明白,这会挡住后排观众们的视线——”
“哦,作为你的永久舞伴,我认为你永远可以随时向我要求这件事。”西里斯说。
“真的?”芙蓉懒洋洋地笑了笑,在路过厨房门的时候说,“那我今晚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