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姚津言没想到能和段竟扬一起迎接新年，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世界很美好。
-
《湮没无闻》剧组最近在一个江南水乡影视基地拍摄，春节期间不放假，不过除夕这日收工早，晚上全组还一起吃了个年夜饭。
晚宴挺热闹，有主持人带动气氛，有发红包环节，有抽奖活动，大家都持续工作了几个月，难得放松，自然从头到尾喜气洋洋。
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喝酒，姚津言酒量不错，闲暇时光也喜欢小酌几杯，他今天打算需要他喝他就喝，多喝点也没关系，一醉方休，然后就回酒店一觉睡到天亮。然而几杯下肚后他蓦地又不想喝了，甚至心情也渐渐变得不大好，莫名有种惘然感，仿佛自己与此处的热闹格格不入。
随后，他开始尽量避开喝酒，甚至用离开宴席一段时间来躲避。他打算等有人开始离席自己也就找机会离开，那时喝酒的人已酒过三巡，应该不会在意他。
意想不到的是，当有人开始离开，他正思考着自己该什么时候离开时忽然收到了来自段竟扬的微信，内容就是一张照片——江南水乡影视基地的风景照。微信对话框里面，两人中午还聊着剧组除夕夜会在哪儿吃年夜饭，有种前后呼应的感觉。
即使一眼就能感受到照片是自己所在的影视基地，姚津言依然有点不敢相信，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秒才打字回复：你在哪里？
段竟扬的消息回复得很快：离你吃饭的地方大概有五、六百米吧。
姚津言：你来E市了？
段竟扬：对呀！
姚津言：今天是除夕。
段竟扬：我得趁过年期间搬家，索性就一个人待着。我妈最近兴致勃发，满心都是澳洲的自然风光，就不打扰她啦！
姚津言：所以你就来打扰我了？
段竟扬：打……扰……
段竟扬：我好伤心，整颗心哇凉哇凉的。
姚津言：……
段竟扬：凉得快要裂开了，即将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姚津言：那……依你看，我能把你的心捂热吗？
段竟扬：这个嘛……谁知道呢？倒是可以试试。
姚津言：给个定位，我去找你。
段竟扬：请我！要不然亲我。
姚津言：请你给个定位！
段竟扬：这么干脆？不考虑亲我这个选项吗？
姚津言：小孩子才做选择。
段竟扬：（乖巧表情包）
段竟扬：（定位）
姚津言：等我。
-
十几分钟后，姚津言见到了独坐在河边石凳上的段竟扬。段竟扬一身黑，戴着帽子、口罩和围巾，融入黑夜之中，但姚津言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
“冷不冷？”姚津言快步走到段竟扬面前，他很想摸摸对方的手，可惜场景不允许。
“冷——”站起身的段竟扬一边拖长声音装可怜，一边抽出放在衣兜里的右手，快速将手伸到姚津言的衣兜里面抓了一下对方的手。
“在外面呢！”姚津言惊了一瞬，不过段竟扬的手很快抽出。
“我在古镇上绕了很久，没人跟着，这片人也特别少。”段竟扬肩膀微耸，轻轻吸了下鼻子，“帽子、口罩和围巾都戴着，裹得跟粽子一样严实，大晚上的，还大过年的……放心。”
“知道了。”姚津言的语气变得柔和，“走吧，回酒店，酒店里暖和。”
“现在就回去呀？”段竟扬左右扭了下脖子，眼睛往四周瞟，“你等不及要亲我了吗？”
“你不是冷吗？”姚津言微微偏头，“你……下飞机就直接来这边了？还是先到酒店休息，看准时间才来的这边？”
“你这个说法……”段竟扬眉头一皱，眼睛一斜，“听起来我今天晚上不能和你住一起？不会是欲迎还拒吧？”
姚津言鼻子一哼，翻了个白眼。可惜他带着帽子，对方只能听到他的“哼哼”声，看不见那个超大的白眼。
“我们俩什么关系呀，还分房睡？”段竟扬继续斜眼看姚津言，不由得撅起嘴，“这么冷的天，你不想抱着我这个暖呼呼还有八块腹肌的帅哥睡吗？”
“有暖气，一点儿也不冷。”姚津言白眼翻上天，“腹肌我自己有。”
“你不会真的要抛弃我吧？”段竟扬转正脑袋，直勾勾盯着姚津言，努力向对方展现自己水汪汪的眼睛。
姚津言眉毛一扬：“我那边全是剧组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太危险了。”
“那我们一起换个酒店住？”
“订酒店可是需要身份信息的，更危险。”
“听起来我今晚得睡大街了？还是要直接赶我回A市？”段竟扬假装抽泣几声，“人家不远千里来找你，你却……寒心，太寒心……”
“好了，不逗你了。”姚津言无声地笑了一下，“回去的时候我把房卡给你，你先回酒店，晚点我再回，时间尽量错开久一点。”
“我来却弄得你要晚回去，明明你那么累，该多休息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好啦！别杵在这儿了。你来我高兴得很，怎么都是好的。我们四处走一走吧！”
“能走回酒店吗？全程就我们两人更安全。”
“也不是不行，酒店离这儿车程不到十分钟。开导航看下大致方向，慢慢走吧，就当散步。”
“嗯。”
-
月色朦胧，夜空漫漫。
抬头往上看，路边的枯枝姿态各异，仿佛在不断生长，夜色溶溶，似乎萦绕在枝丫间，成了片片树叶。侧目环视，石桥古朴秀雅，房屋别致斑驳，此刻安静闲适，却能想象出白日里有更多烟火气息的景象。低头垂眸，青石板的边角染上青苔，潺潺流水泛着淡淡的银光，无数人走过，源源不断的水流过，暮来朝去。
怡然自得，宁静而安详。
影视基地是对外开放的，不过除夕的晚上人很少，走好一会儿才会遇到路人。夜色浓郁，路灯微弱，大家也看不清对方。
“看吧，人很少的，别担心了。”段竟扬抬头仰望夜空，深吸一口气，却吸紧了口罩，似乎还有黏糊糊的水汽，有点难受，但他只用手扯了扯口罩。
“嗯。不知道晚点人会不会变多，附近有个烟花秀。”姚津言双目望着前方，“我们应该不会走到那边去，希望那边的人也不会走过来。”
“等开始放烟花，大家看天上都应接不暇呢，不会在意我们的。话说烟花秀什么时候开始呀？凌晨十二点吗？我们要不要看烟花？”
“凌晨前就开始，会持续到凌晨后。想看就看呀。”姚津言摸出手机看时间，“差几分钟到十点，还有两个小时。”
段竟扬忽地想到什么，瞥了瞥身边的姚津言：“有人约你看烟花吗？你了解得这么清楚，就像是本来就打算去看一样。”
“有啊，男男女女都有，约我的人可多了，我很受欢迎的。”
“那是我来的时间不对了。”
“这个嘛……我倒是认为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段竟扬的眼中瞬间漾出笑意，满足的同时忍不住继续追问：“意思是我比他们都重要？”
姚津言“噗嗤”一声笑了，不由得微微弯腰：“嗯嗯嗯，对对对。”
-
两人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姚津言忽然觉得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走错路了。”姚津言放缓脚步，拿出手机看导航，接着眉头一皱，“绕路了，刚才有个分叉口，选错了路，方向不对。我该看着导航走的。”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说散步嘛！”段竟扬语气十分轻松，“时间还早，不绕点路就走回酒店了。这边风景多好！小桥流水……哎！那里有猫在打架诶！”
“啊？”姚津言还在懊悔中，身边的段竟扬突然拉起他的手臂往前跑。
“看那边！”段竟扬拉着姚津言跑到一座桥旁边，路边高高的路灯正好照亮桥上打架的两只猫。
一只橘猫和一只狸花猫正翻滚在一起，嘴咬爪抓脚踢，有一团团猫毛飞起，相当激烈。两只猫听到段竟扬的声音后没多久就翻滚着分开，但对战没有结束，两猫继续弓背炸毛飞机耳地盯着彼此。
“你眼神可真好，人家两小只打架都被你看到了。”姚津言嘴里说着话，目光确实被桥上的猫咪吸引，“它俩好像不太喜欢我俩看着它们，我们打扰到人家了吧？”
“据说猫特别爱面子。不过没关系，它们在大街上打架，肯定会有爱看热闹的路人围观呀！说不定因为我们俩看热闹，它们就不好意思继续打，战斗就此结束，挺好。”
“它们好像改吵架了。”
两只猫死死盯着彼此，一只“嗷嗷嗷嗷”叫，一只“哇哇哇哇”叫，两猫的脸就隔着七、八厘米，既不上前，也不后退，橘猫的尾巴时不时还晃荡几下。
“它们骂得应该很脏吧？”段竟扬兴致勃勃，“你说猫会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呢？”
“争地盘？抢吃的？”姚津言被带着也来了兴趣，“要不就是纯粹看不惯对方，手痒。就像遛狗时两只没见过面的狗，主人一般都会先问对方狗的性别，据说两只公狗特别容易打架。”
“哦……同性相斥呀。该让它们向我们学习，相亲相爱多好。”
“你去跟它们说呀。”
“不了，围观就好，别它俩一起骂我打我。诶！如果它俩骂我打我，你会不会保护我呀？”
“怎么，是要我学猫叫骂回去吗？它们会嫌弃我有各种语法错误吧？”
“语法错误无所谓，气势要到位！反正你愿意保护我就行。”
“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想着和猫……幼稚。”
“我的重点是猫吗？我的重点是你！”
“呵呵……”
“诶诶诶！打了打了！又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劝架呀？该怎么劝？”
“有猫条说不定能成功劝架，什么吃的都没有，别想了。我们走吧，也许没人围观，它们打一会儿就不打了。不是说猫爱面子吗？有人看着，它们下不来台。”
“也是，它们有它们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生活。”
“你冷不冷？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去室内待会儿？”
“不冷，这儿的气温顶多零下两、三度，走一走还暖和呢！你冷吗？”
“还好。”
于是，两人继续慢慢地走着。
-
大约十一点半，两人准备找个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会儿。
“烟花是在哪个方向？我们尽量找一个能看到烟花的地方坐吧！”眼前就有石凳，但段竟扬的眼睛依然在往四处瞧。
“燃放地点在河边的一个广场，我看看。”姚津言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查看。
“哇！山茶花！”段竟扬的声音无比惊喜。
姚津言抬起头，顺着段竟扬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从墙内探出的一树山茶花，苍翠欲滴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在萧瑟的冬日里格外夺目。
“好漂亮。”姚津言微微一笑，目不转睛地望着山茶花，“我们就坐这儿吧，山茶花同样灿烂耀眼。烟花升起来的时候自然能看见，到时候我们再换方向也不迟。”
“好。”
两人坐在石凳上，看花，看水，看夜空，感受风，感受花草树木的气味，感受每一秒存在的感觉。平平淡淡的，相当惬意。
-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烟花忽然在夜空绽放，一朵又一朵，接连不断，百花齐放，五彩缤纷。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绚烂的烟花很美很美，可对于他来说，他才是黑夜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