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路窄,只有两条道,还是双向行驶路;车坏了这么一停,就占了一边道。
“什么情况?”郁凡微慌。
“别急,”林昶任乱了几下,赶忙稳住自己,“可能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新手司机朱时宜哪见过这场面,急得不知所措:“再打打火试试看呢?”
潘岳听劝又打了打火,发动机响一声便泄火,打不起一点。
来往车流大,后车不明状况,不耐烦地鸣笛。
朱时宜:“难道我成了交通事故肇事者?”
潘岳转头揉了下她脑袋,交代:“车上坐好。”
他开门下车,马上有车主降下车窗询问情况,潘岳简单交代车打不着火,并向周围车主道歉,又打开车后尾箱,往外搬行李。
林昶任见状也下了车,和潘岳一起搬出行李箱,从后尾箱底部搬出三角警示牌,放到车后,二人一同对后车车主解释,引导大家尽早换道,并注意对向行驶的车辆。
干看着不合适,朱时宜和郁凡也下了车:“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外面冷,”潘岳裹了裹她的风衣外套,“车上坐着就好。”
朱时宜摇摇头:“我不冷。”
潘岳弯了下唇,沉吟片刻:“你和郁凡在导航上传一下交通事故讯息,提示后车早做准备。”
朱时宜应下,打开手机,信号却不太好,网络很慢,估计只能打打电话。
潘岳:“对面有间民宿,你们去里面借个网。”
朱时宜这才注意到,拉着郁凡小跑去民宿,民宿不大,大堂只有一个本地模样的小哥,听了她们讲的遭遇,慷慨给出WIFI密码,还给她们打了两杯热水。
高原气候多变,昼夜温差大,白天骄阳似火,晒得人热得慌;晚上却凉风飕飕,冻得人直打颤。
朱时宜抿了一小口水,和郁凡小声说:“我去给潘岳送口水。”
郁凡也正有此意,她们不好意思再麻烦民宿小哥,便端着自己的水跑到屋外,送给林昶任和潘岳:“趁热喝。”
潘岳就着朱时宜喂来的水喝了口,就示意剩下的让她喝。路边有懂车的车主见路不通,干脆来帮忙看看车。
“车休息这么久了,再打下发动机试试。”好心路人大叔建议。
潘岳又打了打火,车是启动了,但还是开不了火,可好歹也能看到车表,水箱温度过高,好在大概率不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路人大叔帮忙撬开车前盖,朱时宜也凑过去看,大叔打开车水箱,水体温度因过高喷涌而出,刺啦刺啦溅出来,吓得她下意识挡起脸惊叫。
潘岳下意识伸手挡在朱时宜面前,手背被溅了几滴。
“这水温是有点高哦!”大叔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林昶任第一时间从车上拿湿巾递给大叔:“您擦擦,哥。”
朱时宜这才发现潘岳手背的红点子,赶紧拉到嘴巴吹吹:“疼不疼?”
“没事。”潘岳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向林昶任也要了张湿巾纸,擦擦手背降温。
大叔跳开得快,也没受什么伤:“你们带冷却液了没。”
“没有,”潘岳紧了下眉,“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疏忽了。”
“高原温差大,堵车又开开停停的,车子很容易发热的,水箱不添冷却液,肯定打不着火,”大叔的分析听起来很专业,“有矿泉水吗?加点矿泉水吧。”
“有的有的。”朱时宜主动去车里拿,但加了两瓶矿泉水,仍无济于事。
“水太少了,起码还得要几升。”大叔道。
郁凡:“可我们没水了!”
大叔有些为难,好在周围车主都很热情,一大叔听闻状况,马上拿来自己的冷却液。要命的是,冷却液倒满水箱,发动机仍打不着。
自救彻底没了法子,只得寻求保险公司帮助,潘岳打电话去问,最终情况是调了拖车,从虞山来,可看路况,至少也得两个小时。
好好的放松之旅就这么出了意外,心情却没有计划泡汤的落寞,大家互相安慰,没有一个人抱怨,随遇而安,甚至生了点奇妙的、独特的感觉。郁凡兴奋地拉着林昶任拍照,朱时宜也悠闲,和潘岳一起欣赏了会儿天上的星月。
“饿不饿。”潘岳搂着她的肩。
朱时宜摇摇头:“还好。”
是有点饿,但能忍。“你呢?”
“我也还好。”
潘岳从车里拿了盒她最爱吃的抹茶饼干,朱时宜吃一个,就给潘岳喂一个,忽然又打了个打喷嚏。潘岳目光一凝,让她上车。
“不要,”朱时宜觉得外面空气好,手伸进他口袋,“这样就不冷了。”
潘岳捂住她的手,给她搓搓,可仍不管,朱时宜决定蹦跶两下做功产热,蹦了两下捂住胸口,觉得闷。
“海拔高,不要剧烈运动。”潘岳拿来氧气罐给她吸。
“也不太剧烈嘛。”朱时宜努努唇反驳。
郁凡和林昶任估计饿了,到车上找吃的,郁凡应该是冷,把围巾都缠起了。
“你们去对面民宿吃点吧。”潘岳招呼他们。
“对,你们去吧,里面暖气暖和。”林昶任道。
郁凡:“一起不行吗?”
潘岳:“这得有人看着。”
朱时宜不忍心抛弃潘岳:“没事儿,晚点安顿下来再吃嘛。”
“哎呀你们去就好啦!”林昶任强硬道,转头推着郁凡,“我送你们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潘岳扬扬下巴,示意朱时宜跟上。朱时宜抿了抿唇,扯下围巾,系在潘岳脖上。
“......我不用,你戴就好。”潘岳要扯围巾,眼神偏开眨了又眨,不太自在。
“里面有暖气,你就戴着吧!”朱时宜跳开两步,回头打量系着奶黄色毛绒围巾的男人,很违和,特想笑。
......
时间太晚,民宿也没饭菜了,朱时宜和郁凡买了两盒泡面吃,又给外头的两个男人也泡了两盒。
拖车历经百里赶来,才发现要拖的不仅是车,还有四个人。
“我这车前面最多就坐两个人啊!”师傅有些为难。
朱时宜不解:“我们坐自己车上,您把我们的车拖到您的车上,不行吗?”
师傅砸了下舌:“这样很危险!”语气却不像拒绝的样。
林昶任:“可我们也没办法呀,车确实打不着火。”
郁凡也说好话:“您看您大老远跑来,这么辛苦这么麻烦,就通融通融吧。”
师傅叹气,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
“这样师傅,”潘岳抿了下唇,低声,“我们另外付一些钱,不走公账,算您私人的。”
师傅眼神有些松动:“你们这样我要担风险的。”
潘岳:“遇到过路检查我们就趴下,不会给您添麻烦。”
师傅松了口,潘岳趁热打铁确定价格,多给一千块钱,解决载人难题。
收了好处,师傅也很尽责,车子发动机打不着火,一直停在P档,车轮纹丝不动,他也没有用牵引绳硬拖,而是绑了辅助轮,麻烦全部被硬核地解决了。
拖车创造的“双层巴士”上,林昶任高反有些难受,便坐前面放斜座椅,潘岳把另一个前座让给女士郁凡,自己和朱时宜坐后座。
黑夜山林雾气弥漫,山路国道路面不平,时有颠簸,本以为会挑剔睡眠环境,但一天的折腾与意外的倦怠实在催眠,朱时宜就这么靠着潘岳的肩睡着了。偶尔车颠簸下,睡意会吓醒半分,却立马被潘岳安抚的手再次哄睡。
如果说意外就像高原的天气般捉摸不定,那积极温暖的人心,就像江河中的大桥不惧渡河冲打,像石头堆砌的迎风旗不惧风刷,像神山之巅的白雪终年不化,胸有希望,人就平和,身处再黑的夜也能拨开云雾,终见芒光。
......
睡梦中,朱时宜觉着自己被晃了两下。
“醒醒趴下,可能有检查。”
朱时宜立马醒了,趴在潘岳腿上,他伏倒在座上。
郁凡:“这是什么检查?”
潘岳:“不清楚,师傅没走高速,应该没问题。”
“卧槽真刺激!”林昶任甚至兴奋。
朱时宜啥也看不到,只看得到一束光,好像往车窗照了照,她赶紧缩紧脖子,老实巴交。
电筒白光消失了,车辆恢复行驶,一车人松了口气,该睡觉的接着睡。
朱时宜却精神了,抱紧潘岳手臂:“你不睡会儿吗。”她不打扰前排休息的二人,尽量放轻声。
“你睡吧。”潘岳手抚上她脑袋,朱时宜就着蹭了蹭。
“我不困,”她坐直身,拍拍自己肩膀,“你靠着我睡会儿。”
潘岳顿了一秒,敛眸笑了下。
朱时宜可不想和他在这推推拉拉,霸道地把潘岳扯到怀里,摸摸他脑袋,哄小孩儿一样轻轻哼唱:“睡吧睡吧~”
潘岳没再抵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平稳。
望着他眼底的乌青,朱时宜不禁上手抚了抚,又抚开他习惯蹙起的眉,有些心疼。
今晚的意外,明明是件失控的事,可他从不惊慌从不抱怨,只是迅速想好应对策略,安排好计划,承担起责任,自己默默解决一切。
潘岳的身庞,是宽大的、厚实的,令人安心的,面对意外,他是如此地有力量。
此刻,朱时宜把她的安心抱进怀里,一股格外的温暖溢了满腔,她想给让别人安心的人,一份稳稳的安心。
从来都没有这么想。
很想、很想。
山路弯弯绕绕,和潘岳的爱一样,不直白、不利落,却蜿蜒平稳,在慢慢缓缓间,坚定地翻山越岭,托着惦念乘着风,一尘不染的、一次又一次送到她面前,汹涌又克制地引着她打开看,永远清澈热烈。
一路走到一起不容易,朱时宜止不住打开手机,想再看一眼他们的合照。
镜头里的女孩,紧握着一只大手,头偏向看着她的男人,对着前方笑。他们的周围,是雪山、白云、蓝天、绿地,潺潺流水滋养万物,将清风与山川联结在一起,托举着她、和他。
“我向往着清风与山川。”
“从前,它在我和你的中间,阻隔着我们的身体,只让风传赠心灵的讯息,它是阻碍,也是考验,它坚定了你我的心;”
“如今,某种程度上说,它仍在我和你的中间,可它再也阻碍不了我们,它再伟大,也抵不过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里,清风、山川都是爱的背景,它们承托爱、滋养爱,变成我们的记忆,裹在了我和你相握的手心。”
今年,10月29日凌晨零点,手机备忘录里,朱时宜如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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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送到4S店维修,几人拿走车上物品,临时订了个酒店,两对情侣各住一间。
今天林昶任高反比较厉害,虽然换了城市,郁凡还是不放心,特意拿了两瓶氧气罐,一个自己拿着,一个递给朱时宜,还仔仔细细叮嘱,一定要放在床头,顺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朱时宜没太在意,可这确实也就顺手的事,她一回房间就把氧气放好,才躺上床。
潘岳先去洗了澡,哗啦啦的流水声白噪音般催眠。车上没睡够,一沾着软榻床,朱时宜不知不觉睡着了,再度醒来,房间大黑。
手伸向前摸了摸,嗯,就是这手感,这结实的肌肉。朱时宜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这个点,潘岳应该睡着了,吻了下他的脸颊,她轻轻掀开被子起身,进浴室洗澡,怕吵到潘岳,她水都开得很小。
一场简单的澡冲了近二十分钟,朱时宜刷完牙,换好睡衣,重新躺上床。被窝里本该睡着的男人却凑了过来,单手搂住她肩颈,用了点力道。
朱时宜侧过身子回抱他:“你没睡吗。”
才发现潘岳没穿上衣。
“醒了。”潘岳闷咳了声,许是刚睡醒的原因,嗓音有点沙。
“还早呢,你不睡了吗?”
“不怎么困。”潘岳偏过身,捏了下她的脸颊。
朱时宜温温吞吞应了声,默默缠住他精健的手臂,大臂肌肉流畅得完美,哪怕在黑暗里,也能触到温热皮肤下凸起的青筋。
不禁抵起上牙膛,嘴皮子有点痒,她随心张唇,一口咬在他大臂上。潘岳肩膀微动,却没躲,她干脆更任性,伸出舌头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