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煦的微笑就在这一瞬凝固在嘴角,仿佛周遭的空气急剧下降,被瞬间冰封。
就连他的身体也僵住了。
宋知暖主动去美国找他,给他过生日。
她在阿拉斯加说如果他喜欢她,就可以吻她。
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她在向他示好吗?
在告诉他,她心里有他吗?
他努力地扯动唇角,声音颤抖地问:“解除协议,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的结婚协议。”宋知暖倒是很坦然,“我就是想,既然你已经当上云景的CEO,得到了你当初想要的,而响水街的项目也即将完成了。我们当初协议结婚的目的都达到了,好像也没必要继续维持一段虚假的婚姻吧?”
原来……是这样。
在她眼里,这一直都是一段虚假的婚姻。
难道他们这几年的相处,曾经有过的那些甜蜜快乐,都是虚情假意吗?
“你就……那么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吗?”沈淮煦朝着宋知暖走近了一步,低头睨着他,声音像是从冰窖中穿出来。
反正都要离婚的,早点结束她也能早点解脱,早点适应没有沈淮煦的生活。
但是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低头,贝齿不自觉地咬了咬唇边,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宋知暖今天已经放假了,没有涂口红,但是嘴唇却有着自然的红润,水盈盈的。她牙齿轻轻一咬,像是咬下了一口果冻。
像是为心口的燥热投下一粒火星,沈淮煦又走近了一步,几乎要和宋知暖贴在一起。
无形的压力逼近,宋知暖本能地向后退,想要获得一丝安全的距离,沈淮煦却敏捷地长臂一伸,搂住她的后腰,将被紧紧地桎梏住。
“沈淮煦……”宋知暖刚抬头,便看见他如猎豹般锐利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他,声音低沉地命令道:“吻我。”
宋知暖很清楚地听到那两个字,双眼倏地瞪大。
这是什么跟什么?他们在谈解除协议,在谈离婚的事,怎么突然让她吻他?
“你欠我的。”沈淮煦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宋知暖下意识地反驳,话没说完,她自己先想起来。
在阿拉斯加的那晚,他们没完成的那个吻。
当时,沈淮煦说,下次。
原来,下次是这样的意思。
只是把这个吻寄存在她这里,而他就像一个债主一样,什么时候想要就能来讨回去。
可是,当时她愿意和沈淮煦接吻,不代表她随时都愿意和他接吻。
她那时候愿意,也许是当时的心情、当时的气氛,一切都太合适了。
她想豁出去一次。
但是,现在吻他,这算什么?
离婚留念吗?
她用力地甩开沈淮煦的手,生气地说:“我拒绝!”
说完,她转身想走,沈淮煦却再次将她拽了回来,推至墙边。
“啊——”宋知暖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双手,捂住嘴巴,惊慌的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沈淮煦,你想干嘛?你又想硬来吗?”
此刻的沈淮煦猩红着双眼,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身下。两臂的肌肉绷得紧紧,泛起凌厉的线条,青色的血管像是火山蔓延下来的熔浆,充满了力量感。
宋知暖知道,如果沈淮煦真的要硬来,就算她捂住嘴也没有。
他轻易将可以将自己的双手掰开。
不过,就在他们四目相对中,沈淮煦的气焰却莫名地慢慢冷却下来。
他的双手放开了宋知暖,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他双手叉着腰,后背微微起伏,似乎还在平息刚才的怒气。
随后,他抬起一只手,扯下领带,嗤笑一声:“你反应那么大干嘛。一个吻而已,我还不至于……”
是啊,用暴力夺来的吻,有什么意思。
他要的又不是她一个吻而已,他要的是她的心。
他只是想看清她的心。
他转过身来,看着宋知暖,整个人都没了刚才那股凌人的气焰,反而像是一只受伤落败的狮子。
“宋知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知暖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清楚沈淮煦是什么意思,她声音颤抖地解释自己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的原因:“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都得偿所愿了,我们之间好像没有继续维持这段关系的必要,反正迟早都是要离的……”
“得、偿、所、愿……”沈淮煦慢悠悠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将她那句话放进嘴里嚼碎了一样,不知道品出了什么味道,突然低头轻笑了几声。
到底是谁得偿所愿?在他一手策划的这场婚姻里,他明明输得一败涂地。
是他有史以来输得最惨的一次。
“你觉得没有必要。”沈淮煦再次抬头,脸上已敛去笑容,换上一副冷峻的眉目,“那你想过没有,我刚接手云景就传出婚变,外界会怎么看会怎么说?到时云景的股价波动是你能够负责吗?”
“啊……”宋知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一点她确实没有想过,“那……”
“不就还有半年而已嘛,那你就好好站好最后一班岗!”沈淮煦生气地接过话,“做人是不是应该有点契约精神,说好三年就三年。你放心,一天都不会多要你的。”
……
距离婚姻协议期还剩三个星期。
宋知暖没想到,这个吻终究还是被沈淮煦索要了回去,还是以这样粗暴的方式。
还说什么“结婚三年,就要你一个吻,不过分”这样的话。
怎么?她的吻是什么附赠产品吗?结婚满三年送一个吻?
她直到现在都很后悔,她当时也许根本就不应该提,她就应该安安分分地等到协议期满,到时自动离婚就好了。
那一晚之后,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一次推到冰点,以至于今年的除夕,她过得比第一年还不自在。那天在前往沈宅路上,宋知暖试探地问道:“我们今晚还要睡在一起吗?”
“不然呢?”沈淮煦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道路,“还是你想提前演一下我们感情不和,好为之后离婚做铺垫?”
“我就是问问……”
那晚,她故意说累了,很晚便进房间休息。吸取了第一年的经验教训,她今年把家里睡觉的抱枕都带上了,抱着熟悉的抱枕,沈淮煦也没睡在边上,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沈淮煦也没睡在边上。她也不知道他是起得早还是压根没睡。她也不敢问。
年后,他又继续之前的忙碌,两人见面的时间也不多。就算凑巧在家里碰到,也是礼貌地打个招呼,各做各的事情,算是过上了相敬如冰的日子。
只有他需要出差时,宋知暖才能松一口气,在家里找回以前的自在感。可惜的是,沈淮煦不像以前那样需要长住在美国。基本上一两个月才走一次,而且一个星期内就回来了。
如果不是她和林晚星的对话被录音被发了出来,也许两人确实可以这样“平和”地过完最后这一个月。
可是,她又一次把事情搞砸了。
她本来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家了,如今看着这空旷旷的房子,她的心头却莫名地感到陌生。整个房子的生气都像被抽走了,她仿佛霸占了别人的房子一样,浑身都是不自在。
虽然当初沈淮煦说了这房子是送给她的,可是如今他们的关系闹成这样,而且马上要离婚了,她怎么还好意思住在这里呢?
她来不及多想,立马上楼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便拉着行李箱出去了。
站在小区大门,宋知暖拿出手机准备叫车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她不能回家,发生这样的事,爸爸妈妈本来就担心了。
她这样连夜回去,一定会把他们吓坏的。
找个酒店吧。可是,贵就不说了。她现在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最终,她把地址定在了林晚星住的地方。
此刻,林晚星还在自责。
“也不知道暖暖现在怎么样了,都怪我,如果我当时不追问她,也不会被人录音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本来就是那些无良自媒体的错,为了流量,专挖别人的隐私。”陈图森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脸埋在她的脖颈,像只小猫一样蹭着她的脖子,嘴里说道,“好了,别难过了。看到你不开心,我也好难过。”
林晚星被他弄得浑身酥痒,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将他推开:“我今晚没心情,你别勾引我。”
陈图森却再次贴了上来,将她推倒在床,说:“那我帮你找找心情。”
他的唇刚贴上来,门铃就响了。
林晚星抬手抵住陈图森,问道:“这么晚,会是谁啊?”
“可能邻居吧?也可能小孩子玩门铃。”他抓住林晚星的手摁在两侧,准备再次吻下去,“别管它。”
林晚星躲开,双手稍稍用力,挣开了陈图森的桎梏,推开他坐了起来,说:“我还是去看看。”
林晚星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跑了出去,一打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外的宋知暖。她像是哭过的样子,眼睛红红的、湿漉漉的,还带着一个行李箱。
“暖暖,你怎么……”
宋知暖用力地挤出个笑容,说:“星星,我今晚能在你这里住一晚吗?”
林晚星皱着眉头,担心地问道:“沈淮煦打你了?”
宋知暖一怔,赶紧摇摇头,说:“不是,他没有。”
“那他是骂你了?”
宋知暖还是摇摇头:“没有。”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连夜跑出来,是因为沈淮煦吻了她。
林晚星突然惊讶地用手捂住嘴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他连夜把你赶出来呀?要离婚也不需要这么绝情吧,这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