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暖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身走到街口，掏出手机打车。
今晚是中秋节，网约车平台上叫车的人数激增，页面显示前面还有89个人排队，大概要30多分钟才有车。
这么久啊……
宋知暖有些犹豫，她要在这里等半个多钟吗？
她想起刚才李叔说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叫他回来。
不过，她刚才已经让李叔先走了，估计现在已经回到沈宅了吧？
现在再把他叫回来，会不会太麻烦了？
在她心里，始终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沈家真正的少奶奶，因此她并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地使唤沈家的佣人。
算了吧，等吧。
她打开晋江APP，准备找部小说打发时间，看看书时间会过得快一些。她正在书城浏览时，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窗户降了下来，开车的人朝着她叫道：“小暖？”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知暖抬起头，看到陆辰开着车，停在她面前。
自从上次在宏天集团外遇到陆辰后，两人就没再见面，也没有任何联系。今晚偶然遇见，宋知暖难免想起上次见面时，陆辰突然的告白。
虽然尴尬，但她还是维持表面的礼貌：“学长，这么巧。”
“是啊。”陆辰脸上笑容明显，似乎很开心能够看到她，“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不会刚下班吧？”他知道这是响水街的街口。
“没有，我刚好顺路，就来这里逛逛。”
陆辰的眼光越过宋知暖，看向她身后漆黑的响水街，中秋节晚上一个人到一个旧改项目的工地上逛？不过，他并没有戳穿宋知暖，只是问道：“你怎么一个人？等人吗？”
“呃……不是，我等车。”
陆辰果断说道：“今晚过节，你现在叫车，估计要等很久。我送你吧。”
“不用，我已经叫车了，很快就到。”
陆辰没再说话，启动车子，缓缓地往前走了一小段，又停了下来。
他将车子在路边停好，走下车，来到宋知暖边上，说道：“既然这样，我陪你等吧。”
“不用！”宋知暖赶紧推辞，这多不合适啊！
“学长，你真的不用陪我，我自己一个可以的。而且，车很快就来了。”
说着，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叫车页面，进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还有29分钟……
陆辰也瞥见了她手机页面上的时间，更加坚定地站好了。
宋知暖也不能强硬地赶陆辰走，只好尴尴尬尬地和他站在路边等车。这下好了，她连小说也看不成了，端端正正地站着，本来就漫长的时间被拉得更长，像是一把钝刀在艰难割肉一样，漫长又难熬。
“沈淮煦呢？他怎么没陪你？”陆辰突然开口问道。
“啊？他呀，他出差了。”
陆辰微微皱眉：“出差？一直没回来过？”
“回来过一次。”
陆辰阴阳怪气地说：“他真的有这么忙吗？节日都不回来陪你。”
宋知暖没法跟他解释，沈淮煦没义务回来陪她。
她也不想解释，只好说道：“别说了。”
“对不起。”但语气中并没有听出太多歉意。
“阿嗤——”宋知暖突然打了个喷嚏。
已是中秋，江城早晚温差大，哪怕白天炎热，入夜后就凉了。
宋知暖本来想着吃完饭就直接回家，因此只穿了一件短袖。
陆辰没有多想，抬手便脱下自己外穿的浅蓝色衬衫，准备披在宋知暖身上。
“你干什么？”宋知暖看着陆辰拿着衣服往她身上挂，而他自己上身只剩一件白色背心，她双腿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陆辰双手拿着衣服还悬在空中，有些尴尬。他解释道：“我担心你受凉。”
“我没事。”宋知暖还是保持着和他的距离，“学长你还是自己穿上吧。”
陆辰却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小暖，这种时节最容易受凉感冒了。你不想穿也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上车我送你回去，要么把衣服穿上。”
宋知暖又抬手看了眼手机，竟然还有22分钟……
行吧，坐他的车回去总比穿他的衣服要好。
穿异性的衣服，总有种隔空和对方发生肢体接触一样。
不行，坚决不行。
“行吧，那上车吧。”
宋知暖取消了平台订单，朝着陆辰的车走去。
陆辰脸上扬起得逞后的快意，穿上衣服，跟在宋知暖后面。
一路上，宋知暖并没有太多想要和他交谈的意愿，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把他当成司机。
陆辰只好自己找话题。
“小暖，以后这种情况，你也可以随时找我。”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
车子还在平稳行驶，窗外的树和路灯依次排列，正逐一快速地向后方撤退。
橙黄的灯光忽明忽灭地从宋知暖脸上闪过，像是快速倒带的影片。
陆辰的这些话，就像她刚上大学时，他经常对她说的话。
他可以对当时并不喜欢的她说这些话。
他也可以对现在已表明心意的她说这些话。
所以，无论面对是否喜欢的女生，他都依然可以表达自己像中央空调一样的善意么？
同步涌上来的记忆还有，她在平安夜那晚得知他有女朋友后，即使心里明白要放下他，但是感情上却依然很难接受。
她总是不经意地问身边的同学、朋友：男孩如果不喜欢一个女孩，也会对她很好吗？
她甚至还去问度娘。
可是她陷入更深的迷茫中，因为她得到五花八门的答案。
有的说会，有的说不会。
更刺痛她的是，她看到有一个答案说：人生的三大错觉就是，有人敲门、手机响了，他喜欢我。
所以，这是错觉。
陆辰对她的好，是真的。
但陆辰喜欢她，却是错觉。
她要说服自己接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如今，相同的话再次从同一个人嘴里说出，她不再觉得温暖，也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本已经尘封的羞辱感像是解开封印一样冒了出来，再次将她占据。
她冷冷地说：“不需要，我自己能解决。”
陆辰笑道：“我知道，你很优秀，也很独立。但是，小暖，我只是希望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就像今晚一样。”
当年，她就是沦陷在陆辰这些充满暧昧的话里，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当成是对她的示爱。
“学长，真的不用。”宋知暖的脸始终看向窗外，没有和陆辰对视，她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淡淡地说道，“我已经不是当年刚上大学的那个小女孩了。”
我可以自己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
我也不会再因为这些话而感动。
陆辰意识到宋知暖的状态真的不太对，终于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车子到了江湾华府，宋知暖礼貌地说道：“学长，今晚谢谢你，中秋节快乐。”
“你也是，中秋节快乐。”
……
沈淮煦不在的日子，宋知暖的生活只剩下工作的忙碌，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转眼已到了一年的最后一个月。这段时间，除了每个月到云景开项目例会，通过视频会议见沈淮煦一面之外，两人再无联系。
这个月，宋知暖照常过来参加项目例会。会议上，她趁着沈淮煦和其他项目工作人员沟通时，偷偷抬起头，眼角看向屏幕，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他并没有注意到宋知暖的偷窥，而是认真地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工作。
下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平安夜是他的生日，他到时会回来吗？她很早就想问他了，但是他回不回来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是他的生日，又不是她的。美国的圣诞节应该氛围感更好吧，在那里过生日过圣诞，应该也会更开心吧。
也许是害怕听到沈淮煦说他不回来，宋知暖好几次想要发出的信息，在最后一刻还是删了。不过，她还是准备了礼物。
算是礼尚往来吧。毕竟他也很认真地给她过生日，虽然是一个略带乌龙的生日，但起码心意是有的。去年她不知道他的生日也就算了，今年再没有一点表示，好像就说不过去了。
她想过要不要给他把礼物寄过去算了，但是寄过去的话，还是得联系他问地址。她的眼睛瞄向会议室里，他的助理文松。
会议结束后，宋知暖没有立刻离开。她等其他人都走了后，才走到文松身边：“文助理。”
文松毕恭毕敬地应道：“宋小姐。”
他知道宋知暖和自家老板的关系，不过工作场合还是会叫她宋小姐。
“我想问下，你知道沈……沈总在美国的地址吗？”
文松听罢，脸上难掩疑惑，不过转瞬即逝，说道：“知道的。宋小姐您是需要吗？”
“是的，你方便把他美国的地址给我吗？”
文松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两夫妻，宋知暖却要来找他要地址，直接问他老板不就好了嘛。但他也不敢当面蛐蛐，想着毕竟人家是两夫妻，给个地址应该不过分吧。
文松拿过一张便利贴，写上地址后，递给了宋知暖。
同时，他又顺嘴问了一句：“宋小姐，您是要过去找沈总，还是需要给他寄什么吗？”
“对。我有东西想要寄过去。”
“您着急吗？”
“嗯？”宋知暖抬眉。
“哦，我的意思是……”文松赶紧解释，“邮寄的话，顺利可以也要三五天，如果遇到延误，可能要七天十天也说不定。如果宋小姐您着急的话，我可以帮你带过去。”
“你也要过去美国？”
“是。”文松说道，“有些文件需要沈总签名。如果他不回来，我每个月也会过去一趟。明天我正好要飞一趟，如果东西不多的话，我可以帮您带过去。这样应该会更快一些。”
宋知暖有些惊喜，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好啊。东西不多，就是一个……一份小礼物。那，我晚点给你拿过来？”
“可以的。您还有什么需要我转告沈总吗？”
宋知暖想了想，微笑道：“没有了，你帮我祝他生日快乐。”
“好的。”文松回答得干净简练，完全是一个专业的助理应有的样子。
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还是觉得自己成了这两夫妻PLAY 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