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尽管她努力地控制，却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哽咽声。
电话那头的沈淮煦忍不住眉头一紧，心脏也微微颤动。
她疲惫、低落又带着哽咽的声音全被他听在心里。
他语气温柔，像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宋知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真的没有。”宋知暖稍稍平复了心情，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好一点，“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而已。”
“真的？”沈淮煦并不太相信。
宋知暖笑道：“真的。”
“对不起。”沈淮煦突然道歉，宋知暖反而愣住了，问道，“你为什么道歉？”
“我这边实在走不开。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沈淮煦眉头紧皱，这里有太多事需要他亲自解决，但他又实在放心不下宋知暖，“要不，我抽两天回去……”
“不用！”宋知暖立马打断她，他们的关系实在还不到要他放下工作，千里迢迢飞回来看她的地步，“我真的没事！你工作要紧。”
“真的不用？”沈淮煦再三确认。
“嗯！”宋知暖故作轻松地说，“我最近很忙，你回来我还不一定有空陪你呢！”
“对不起。”沈淮煦又说道，“不过，不用多久，我就不需要总是过来这边，可以有更多时间……”
“小暖？”沈淮煦的话还没说完，他听到对话那头有人叫她，她似乎抬头“欸”了一声回应。他只好顿住，等宋知暖那边聊完再继续说，结果宋知暖直接回复道：“我要忙了，先不说了。”
“那好吧，你别太晚，再……”
见。
电话冷漠的挂断音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
她没跟他说“再见”，甚至连他的一句“再见”都不等他说完。
……
宋知暖挂掉电话，看到来人，立刻站了起来：“华姐，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吴昕华笑了笑，说道：“那天走得匆忙，还有些东西没拿，刚好和朋友在这附近吃饭，便顺路过来了。”
“哦。”宋知暖应道，“你的办公室我们一直都没动，你进去拿吧。”
吴昕华笑着“嗯”了一声，便走进办公室。宋知暖坐下，又抽了几张纸巾，徒劳地在画板上擦拭。
很快，吴昕华便走了出来。
宋知暖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华姐，你这么快收拾好了吗？”
“嗯。也没多少东西。”她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画板，以及画板上的污渍，还有桌子上一堆沾了咖啡渍的纸巾。
宋知暖咬咬牙，低着头。真是狼狈极了。
“别画了，下班吧。我送你。”
“啊？”宋知暖惊讶地抬起头，“不用了，华姐，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不对。”吴昕华好像想起什么，说道，“不应该送你回家，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吧，我先陪你去吃点东西。”
“啊？”宋知暖着实受宠若惊了，她还想推辞的时候，吴昕华已经直接上前要把她拽走，说道，“还是，你要我给你打包上来？”
“不用不用。”宋知暖怎么敢劳烦吴昕华给自己打包，她赶紧收拾收拾桌面的东西，两只手掌将纸巾包裹住，一把扔进垃圾桶，然后背起自己的包，说道：“那我们走吧。”
吴昕华带着宋知暖，穿过办公楼后面的一条小巷，来到一片住宅区。这是繁华市中心中，被高楼包裹其间的一小片老住宅区。夜已深，大马路上人迹罕至，可是这片老区却人声鼎沸。
沿街不少烧烤档、糖水铺、快餐店，也许是周边的写字楼太多了，不少加班完的打工人都会到这里填一下肚子再走，几乎每家店铺都坐满了人。
吴昕华带着宋知暖来到一家糖水铺。老板看见吴昕华，明显认识她，热情地招呼道：“美女好久没来啦！还是照旧吗？”
“我的照旧。”她说完，看向宋知暖，“你想吃什么？”
“呃……”宋知暖看了眼餐牌，说道，“姜撞奶吧。”
吴昕华对着老板喊道：“老板，一份姜撞奶。”
“好咧，马上！”
点完餐，吴昕华笑着问宋知暖：“不会嫌弃我带你来这些小吃店吧。”
“不会，怎么会。”
“我以前经常来的，这里的东西很好吃。”
“啊？”宋知暖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吴昕华竟然会吃这种街边小店。
吴昕华只是笑笑，没有多说，反而岔开话题，问道：“莫总把宏天的项目交给你，很累吧？”
宋知暖简直要冒汗了，这不是一个送命题嘛？在一个离职的前领导面前，是不是应该和她一起吐槽痛骂老板和公司的不对，让大家都宣泄一番？可是，如果这么一骂，不就间接在埋怨她意气用事，突然辞职导致自己工作量骤增嘛？她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只好无奈地笑笑：“累是累了点，不过也挺有挑战的，我觉得能学习到很多。”
“嗯。”吴昕华点点头，说，“确实。我挺看好你的。加油。”
“谢谢华姐。”
“不过。”吴昕华接着说，“我还是得跟你说声对不起。毕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接下这个烂摊子的。”
“华姐，你千万别这么说……”
“莫总，莫云添，是我男朋友。”
宋知暖还想着怎么客套几句，就硬生生被这一句话噎住，整个人愣住了。
“啊？啊？莫总……啊！”
吴昕华却无所谓地低头一笑：“不过我们分手了，严格说，是前男友。”
宋知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不知道应该发出什么音。
“那段时间，我们刚好感情上有矛盾，频繁争吵了很久，终于在那一天爆发到顶峰。”吴昕华平静地说道，“我那天离职，我和他都有点感情用事，没想到要你承担我们意气用事的后果。所以，我挺对不起你的。”
“啊……华姐，你别这么说……”宋知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吃了个大瓜，又感觉自己没吃够，说道：“不过，你跟莫总，是为什么分手啊？”
“为什么啊……”吴昕华一手撑着下巴，认真地回想，他们吵得太多了，以至于她都有点不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争吵。
“我们当年因为互相欣赏而走到一起，那时他已经在业界小有名气，而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我崇拜他，他赏识我。不过，时间久了，这种关系就出现矛盾。我们都是极其自我的人，而我们的风格又大相径庭。”
“就这样？”宋知暖有些不可思议。
吴昕华却耸耸肩：“就这样啊。感情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脆弱的时候啊，一阵风就能吹倒。所以啊……”她总结道，“千万别太依赖感情。”
宋知暖微微怔愣了一下，低下头，轻轻抿唇，似乎将这句话吞进了嘴里细细咀嚼。
感情，真的太虚无缥缈了。
是啊，根本没必要为这种看不见的东西而忧愁。
过去的，更没必要留恋。
而未来的、不确定的，就更加没必要惦记。
抓住眼前实实在在的，才是最重要的。
宋知暖抬起头，突然对吴昕华笑着说道：“华姐，谢谢你。”
吴昕华也笑了：“谢我什么啊？”
这时，刚好老板把糖水端上来了，宋知暖捧起自己的那一碗，说：“谢谢你的宵夜。”
回去的路上，吴昕华顺道提点了一下宋知暖，有关宏天项目的一些修改方向。相比起莫云添的艺术家脾气，其实吴昕华的风格会更加实在。她很擅长将商业和艺术巧妙地结合，宋知暖被吴昕华轻轻点拨了几句，顿时茅塞顿开。
“小暖，加油啊！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很聪明，而且很有热情和个人的想法，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影子。我觉得假以时日，你说不定会做得比我还好。”
吴昕华的建议和她的夸赞，仿佛给宋知暖打了一剂兴奋剂。她回到家困意全无，直接拿出自己的画板，开始重新画一版新的草稿。她脑海里的灵感像是源源不断往外冒的清泉，她画得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到凌晨5点，她将新的设计感框架画好才趴到床上眯了一下。
接下来半个多月，宋知暖经过和莫云添以及甲方反复沟通、碰撞，成稿终于完成了。宋知暖将最终稿递到莫云添面前时，他看着画稿一言不发，宋知暖差点差点以为这位大艺术家又要她推翻重来了。好在他终于说道：“挺好的，就这样吧。”
宋知暖喜出望外，抬起头兴奋地说：“那我马上发给甲方。”
莫云添点点头，还难得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甲方那边看了之后，对设计稿也没有意见了，宋知暖总算松了口气。当晚，为了犒劳自己接手这个项目以来的辛苦，她约林晚星出去吃大餐。
席间，林晚星大口嚼着嘴里的肉，还不忘挤出空间问道：“你难得不用加班，怎么不回家陪沈总啊？”
沈淮煦？宋知暖心头猛地一颤，她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而且压力很大，有几次沈淮煦打来语音或者视频电话，都被她直接拒了，然而简短地回了一句：“在忙”，就没再理会他了。
虽然沈淮煦还是每天都跟打卡一样会给她“早安”、“晚安”，不过她都没有回复过。
现在回想起来，忙起来还是挺好的。忙起来，就会把这些无聊的烦恼给赶出大脑。
现在一闲下来，沈淮煦又找机会入侵她的大脑了。她有些抗拒，不想多提他，便简单地说道：“他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去美国还没回来？”林晚星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他这次怎么走这么久啊？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他也舍得这么久不回来？”
久吗？好像是挺久的。之前她只顾着工作，没太留意。甚至心里还觉得沈淮煦不在家挺好的，这样也不用因为见到他而感到尴尬。现在听林晚星提起他，她才意识到，沈淮煦这次去美国确实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上次也就去一个星期这样。这次都待了2个多月了吧，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呢？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想法从大脑里赶走，他之前那些年都是这样的，自己一个人待在国外，能有什么事啊。她就别瞎担心了。
她随口搪塞道：“工作忙吧。”
“嗷——”林晚星猛地吞下嘴里的东西，抬起手捂住嘴巴，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你说……他会不会在美国……金屋藏娇啊？你说啊，他之前就一直在美国，又帅又多金，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他呢？他查过他情史没有？他每天有没有跟你报备，你查岗了吗？”
林晚星一席话像个锤子一样在宋知暖脑海里“铛”地敲了一下，她的脑子嗡嗡响。金屋藏娇？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但是转念又觉得林晚星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他帅气又有钱，有女人喜欢他一点都不奇怪。而且他还是个成年男人，他跟她结婚这段时间，完全没碰过她，但他总要解决需求吧。
所以……他待在美国这么久，是因为……他在那里有女朋友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过，她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心尖被掐得紧紧的，几乎无法呼吸。
林晚星看到宋知暖脸色的变化，已经脑补了自己闺蜜被渣男欺负了的狗血戏码，将袖子一撸，说：“不是吧，他真的……我勒了个去！把他电话给我，我帮你骂他！”
“不是不是！”宋知暖看到林晚星义愤填膺的样子，赶紧解释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每天都有给我发信息的，他真的只是工作太忙。”
“真的？”林晚星还有点不相信。
宋知暖坚定地用力地点点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