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8月4日，午夜时分。

夜雾自河面升起，星群在钢铁与鲜血的交锋中悄然移位。

星光站在指挥坦克的炮塔上，凝视漆黑的夜空：“出发。”

第一波坦克群关闭车灯，像幽灵般潜入黑暗。

叶夫根尼手下的侦察兵们伪装成维京师的巡逻队，向着88炮阵地潜行。他们头戴钢盔，腰间暗藏RGD-33手榴弹，利落地剪开阵地外围的铁丝网。

“方位确认！”

那边传来灯语暗号，五门SU-85同时调整射角——

轰！

德军率先开火。

88毫米高爆弹撕裂夜幕，将两辆T34炸成燃烧的铁棺材。同样要在午夜突袭的德军，先一步发现了苏军的行动。

“工兵排……”星光抓起无线电，受损的声带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炸水坝！”

戈洛夫科带着爆破组跃入冰凉的河水中，三分钟后米科拉耶夫村西侧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被德军改造为反坦克壕的灌溉渠刹那被洪水吞没。

同一时间，1连的十辆装甲车沿公路正面推进，吸引德军火力。

“2连……侧翼包抄！”星光果断下令。

剩余的T34从沼泽地边缘迂回，碾过泥泞的麦田。摩托化步兵连紧随其后，PPSh-41冲锋枪的火力网扫荡着德军反坦克阵地。

但维京师的反应更迅猛。

“虎式！”2连连长在电台里惨叫，“大尉，三辆虎式从磨坊方向包抄过来！”

“放弃侧翼包抄，改三车楔形队！虎式的车体机枪口是观瞄系统致命弱点，攻击正前方！”

星光透过潜望镜看到，虎式坦克特有的交错式负重轮碾过燃烧的T34残骸，88毫米炮口喷吐火舌。

无线电里不断传来战士们的惨叫，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夜空。

“自行火炮排，压制！”

“收到！”

信号发射。

喉咙火烧火燎，胸腔气短。躁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一阵剧烈咳嗽袭来，星光忍不住张嘴，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淌下。

“长官！”辛格一阵慌张，“您……”

“嘘。”

第二波次的突击已经开始。

五门SU-85的炮口同时转向，但德军早已在磨坊后构筑了混凝土掩体。炮弹在掩体上炸出火花，却无法撼动虎式的钢铁之躯。

凌晨三点，战局陷入胶着。

星光下令1连继续佯攻，试图吸引虎式火力。但维京师的装甲兵经验老道，始终牢牢掌控着侧翼局势。

“大尉同志！”辛格突然指着东面天空，“德军侦察机！”

福克-沃尔夫189侦察机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机腹的探照灯将战场照得雪亮。星光知道，一旦天亮，德军的斯图卡轰炸机就会像秃鹫般扑来。

“撤……退……”她对着电台下令，“咳……各连交替掩护……撤回……营地！”

撤退途中，星光看到燃烧的T34残骸遍布战场。戈洛夫科的工兵排炸毁最后一座桥梁，暂时阻挡了虎式的追击。

清晨五点，葛罗米柯少校的接应部队赶到，第1坦克营撤回防线。20辆T-34/85仅剩12辆，工兵排损失过半。

德军那边，四门88炮被毁，两辆虎式因履带受损弃车，防御部署被打乱。

面对如此损失，菲利克斯虽然以少胜多，成功击退星光所率的第1坦克营，却仍是付出了三分之一人员伤亡的惨重代价。

晨曦破晓，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刹那间金光如箭，划破暗夜，点亮天地。星光站在营地山丘上，望着米科拉耶夫村方向升起的浓烟。

“大尉同志，您在看什么？”辛格递来水壶，“还有，您该换药了。”

“看……日出……”她轻抚缠满绷带的脖颈，目光却望向别处，仿佛看见了那个金发上尉站在虎式坦克上，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这里的防线。

这场钢铁与鲜血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她和菲利克斯，不，是科瓦连科大尉和菲利克斯，终将因各自的立场迎来殊死一战。

·

德军防线。

清晨的薄雾中，柴油与火药的气味挥之不去。

菲利克斯倚靠在虎式坦克的履带挡泥板上，咬着未点燃的香烟，与部下们复盘午夜那场激战。

突袭的苏军只有一个营兵力，苏联第3近卫坦克集团军第51近卫坦克旅下属第1坦克营，由谢尔盖·伊万诺维奇·科瓦连科大尉指挥。

“科瓦连科？”因为没有参与利沃夫战役，菲利克斯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就是这个俄国佬，仅凭一个营，差点撕开我们的防线？”

要不是夜里突击5连正巧发现敌军动向，恐怕此刻损失更加惨重。

“很遗憾，是的。”

2排长威廉姆斯少尉翻开缴获的作战日志，手指停在利沃夫战役的记录上：“科瓦连科是库尔斯克会战后才崭露头角的苏军前线基层指挥官。根据缴获的作战日志显示，这位大尉在库尔斯克战役期间，曾指挥一个连的T34在普罗霍罗夫卡击毁了我们11辆四号坦克。”

他展开沾着油污的作战地图，用铅笔勾勒出苏军的进攻路线：“根据情报官的分析，科瓦连科擅长利用地形进行快速突击。这次他选择在午夜发起进攻，就是利用河谷掩护，将T34的机动性发挥到极致。”

“不过……”少尉先生皱眉，“在利沃夫战场上，我们也曾有过与科瓦连科交锋几次，但他并不是一个行事冒险的家伙，更像一个精于计算的棋手，每次进攻都建立在精确的火力侦察基础上。”

菲利克斯直起身子，锐利的目光越过燃烧的战场，投向苏军阵地方向：“说说看，你感觉哪里不对劲？”

“进攻太过激进，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战风格。要么是我们的情报有误，要么……”他停顿了一下，“这只是一次佯攻。”

片刻沉默，气氛凝重。

“其他人呢，有什么想法？”上尉先生掏出打火机，终于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刚晋升中尉的1排长贝克尔说道：“我们的敌人并非赌徒，如果只是佯攻，没必要付出如此代价。或许背后有更大阴谋？”

3排长瓦格纳却提出异议：“又或许，你们想的太复杂了？”

“哦？”

“长官，”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有些沙哑，“我觉得苏军这次进攻虽然激进，但也可能是他们真的想在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毕竟敌人也需要胜利提振士气。所以我认为这并不是佯攻，而是他们不得不冒险的尝试。”

“这个想法倒是令人意外。”菲利克斯吐出一口烟圈，“也许如你所言，我们想得太复杂了。”

“长官，您不了解科瓦连科。以他谨慎的行事风格，断然是藏着别的目的。”威廉姆斯反对瓦格纳的看法。

贝克尔也在一旁附和：“我认同威廉姆斯的话。”

菲利克斯沉默片刻，目光在作战地图上游移。烟丝在晨雾中缓缓消散，他掐灭烟头，沉声道：“无论科瓦连科意图如何，我们都必须警惕。瓦格纳，你的观点有道理，但威廉姆斯和贝克尔的担忧也不无根据。”

他站起身，拍了拍坦克的装甲板，“我去营部一趟，开个会，顺便申请加强防线东侧的侦察力度，尤其是河谷和沼泽地带。如果苏军真的在策划更大的行动，那里可能是他们的突破口。”

贝克尔则补充道：“长官，我建议在磨坊附近部署一个反坦克小组，以防苏军再次尝试侧翼包抄。”

“嗯。”

“长官！”瓦格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问道，“长官，如果苏军真的只是孤注一掷，我们是否可以考虑主动出击？趁他们士气低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菲利克斯沉默了，眸子幽深。

这于这一点，负伤在身的2营长帕伊奇少校摇头。他赞同了其他连与5连的加强东侧防线的方案，但否决了主动出击的提议。

过于谨慎的帝国少校如是道：“菲利克斯，我明白你们5连作战英勇，敢于冒险，兵力有限，贸然出击风险太大。况且，科瓦连科不是那种会轻易露出破绽的对手，必须稳扎稳打，等待最佳时机。”

科瓦连科……“是，长官。”

“另外，通讯兵——”

“长官？”

“通知空军侦察部队的那群公子哥，务必快速锁定对岸的苏军部署，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后续动作。”

“是！”

“菲利克斯，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帕伊奇看向面色沉重的菲利克斯。

但菲利克斯只是摇摇头，要了一份之前关于苏军大尉科瓦连科的战斗报告，便继续保持沉默。

营部的会议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问题重点仍放在防御构建上。

“长官，我建议在113.7高地增设一个炮兵观察哨。苏军的炮兵阵地，很可能就隐蔽在那片桦树林里。”菲利克斯突然上前，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区域，“昨晚苏军炮击精度异常，那里必有前沿观察点。”

帕伊奇少校点点头，用铅笔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很好，这个建议很及时。我会让侦察连派一支小队过去。”

“还有，”他的目光落在河谷地带，“我注意到苏军工兵在撤退时炸毁了水坝和桥梁，但他们似乎特意留了一座木桥完好无损。这很反常。”

“你的意思是？”

“那座桥是个陷阱，他们可能想引诱我们从那里追击。”

“菲利克斯你太敏锐啦，我都没有发现！”弗雷德里希很是惊讶，“长官，干脆炸了那座桥。”

“可以。”少校先生点头。

这时，通讯兵匆匆跑进来：“空军侦察报告！”

“这群公子哥，动作倒是快了不少。”多尔调侃。

帕伊奇接过电报，眉头渐渐皱起：“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苏军似乎集结了大量装甲部队，至少有两个坦克旅的兵力，步兵也在整装待发。而且……”他停顿了一下，“他们的工兵正在连夜修复通往河谷的道路。”

尼科打了个哈欠，“看来科瓦连科的进攻只是序幕。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突破河谷，直插′我们的后方。”

“话说，公子哥们半小时就摸清敌军部署？”弗雷德里希一脸狐疑，“难道俄国佬的伊尔-2全歇菜了？”

几人面面相觑，又迅速看向别处，各干各的。

菲利克斯坐回原位，紧盯科瓦连科的资料缄默不语；尼科哈欠连天，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多尔此刻脑袋一片混沌，索性趴在桌上摆烂。

几位连长各干各的，明目张胆摸鱼ing…

“诱饵？”

提出异议的弗雷德里希也想不明白，对方的破绽过于明显，分明像在说——“嘿，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陷阱！”

尼科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赞同了他的想法：“真是奇怪。对方的进攻太明显了，就像故意暴露给我们看。”

“长官，这一点也不像科瓦连科的风格。”多尔整个人都瘫在了桌上。

帕伊奇看向菲利克斯：“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菲利克斯耸肩。

“那好吧，再谨慎点。”少校先生唤了声通讯兵，“立即联系空军，要求对河谷范围二十公里区域再次进行侦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