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楼上下的暴雨突然变成飘飘洒洒的雪花,女人关起窗户将寒气隔绝。
来人报:“大人,上官大人回来!”
朱花激动,抢先问道:“陆言棠呢!陆言棠也来了嘛?”
来人道:“陆言棠突然呕血,这时应已被带回了宋府。”
“呕血?!她病了?”朱花急道
“上官大人派过去的人,回报说,是急火攻心又加郁气已久导致的。”
冯顾痕轻轻拍了拍朱花的肩膀说:“去看看吧”
“谢大人!”朱花拘礼转身离去。
男人又摇起扇子,“真是脆弱,区区一个鹿牌就激动成这样。”
青墨哼声。
“时礼大人一帆风顺,没经历过自然不清楚,只知道欣喜若狂,不知道什么叫悲愤欲绝。”青墨瞪了眼男人,打哈哈道,“冯大人既然上官大人已经将鹿牌归还给了陆言棠,那青墨就先告退了。”
冯顾痕点头。
见青墨离去男人气愤,说:“大人还在呢!一个个的就要另谋新主了!”
“哎!时礼!”冯顾痕轻呵,“这是欣赏与怜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么个,自己欣赏之人,也会如此惺惺相惜的。”
时礼:“我最欣赏的就是大人!”
冯顾痕笑了笑,未说话。
户阳王府
王含意喝了一口果茶,蹙了蹙眉,将茶碗放下。
“这甜腻的东西,也填补不了我如今的心情…”王含意叹息说,“陛下如今久病,我这心中苦的慌,嘴上苦些才好受。”
甄楚语翻了个白眼,她向来是看不上王含意这娇柔做作的做派。
见甄楚语不为所动,王含意也不急,继续说:“回想起我们几个还是姑娘的时候,就如同在昨日,少时我是最仰慕甄姐姐的。”
甄楚语冷哼:“纪贵妃今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王含意脸上的笑容僵住。
“我就是来找嫂嫂,说说体己话的。”王含意抿了口茶水,笑说:“如今太子监政,我们宫中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怎么不知道,太子还有管后宫职令。”甄楚语没好气说,“别寒暄了,有话直说罢!”
“我今日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前些日子嫂嫂府上来了位姑娘,说是给砚池选的新妇,这么说的话…”王含意道,“我们容思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嫂嫂在宫外,最是了解这京城中的淑女、大家,我便想与嫂嫂研究一二,不过我前几日也挑了挑,甄家女儿倒是有几位特别出挑的,不知嫂嫂可熟悉?”
甄楚语蹙眉,打量着王含意,王含意哪里是要给邹江临选妻。
她道:“纪贵妃,既然今日同我提起了年少之事,那我也念极年少之谊,提醒您一句,水满则溢。”
两人对视片刻,王含意收回眼神,没了刚才的模样。
“什么满不满的,皇城之中不都是利益牵绊,若是户阳王府能为我搭桥,日后容思坐了太子之位!甄家也可以重回朝堂!”王含意道,“甄姐,有些事要敢想!才能做到!”
甄楚语紧紧的抓着茶杯,“陛下还未废除太子!你怎么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王含意哼声:“我有何不敢!那太子之位本来就该是我们容思的,他心中龌蹉,念着金戈城的那位,娶了个伺候过郝春华的侍女!又封了那个孽畜为太子,真她妈叫人恶心!”
“王含意!”甄楚语怒拍桌子。
“怎么!”王含意不惧,说“难道我说错了!?当年如若不是王家的托举,他一个废弃的皇子,凭何坐上皇位!既然受了王家的恩,就该老老实实由我们摆布!叫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左扶一个右拜一个!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疯了吗!”甄楚语看着端庄全无的王含意呵斥道。
“我没疯!”王含意稳了稳气息,继续道:“甄姐,我来也只是想提醒你,若是陛下不行了,新帝登基你觉得成阳京,还留不留的住你和你的世子儿子?”
王含意见甄楚语不言,继续说:“说起少时,你我都志向高远,成阳内乱,咱们姐妹也是竭尽全部,本以为大志可成,却都入宫为妃了,什么志向!什么才学,都变成宫中的心思了…”
“可容思做不成皇帝。”甄楚语道,“世家不会允许王家独大。”
王含意目光冷冽,一群狗东西,这个时候想把王家踢出去,怕是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她手中。
甄楚语不言。
世家想要的是另一个可控制的皇帝,而敬王母族是王家人,世家会允许王家独大吗?当然不会!彼时之友亦会是此时之敌。
雨夹雪的天,要比冬日更寒,邹梓辛屋内的炉火烧的正旺。
常雀火急火燎的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主子!”
“嗯。”
“守在宋府的暗卫来报,陆言棠突然呕血昏迷了!”
邹梓辛百无聊赖,微微点头,“嗯…她不是一直体弱,呕血不算稀奇。”
“来人还报,在后的还有上官大人!”
“嗯?”邹梓辛直起身子,“哪个上官大人?”
“上官静!”
“上官静和宋长宁算是相识,一起见面不算稀奇…”邹梓辛悠悠道,陆言棠为何呕血了?难不成醋意大发,被气的吐血了?
“上官静…貌似不是去见宋长宁的。”
“什么叫貌似?你们不是一直跟着的吗?”邹梓辛道。
常雀跪下,“主子恕罪!咱们的人是一直都跟着的,但是那时,时不时有人搅局,像是发现了我们的人,难缠的很。”
邹梓辛沉默片刻,说:“是宋府的人吗?”
常雀摇头:“不像,来的人都带着,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铁皮面具,而且与宋府的暗卫身手不同,全是阴损杀招。”
邹梓辛蹙眉,如若是这样遮掩,那上官静要见的人,肯定不是宋长宁,但上官静要见陆言棠干什么?
“先小心盯着,我走后先把九皇子送到齐先生那里,秋园一切照常。”邹梓辛起身,身后侍女小心的伺候着她穿衣,邹梓辛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派人给太子送些安神的补品。”
“是!”
宋府
陆言棠是被烈酒呛醒的,准确的说是半醒,模模糊糊中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
“将军,夫人郁气已久,再加上突然悲愤交加难以承受,我已用烈酒灌鼻,若是不醒…”
“醒啦!醒啦!将军!”
“言棠!言棠…你醒啦。”
“怎么又闭眼了…”
“哎!将军!”
陆言棠只觉眼前模模糊糊,耳边声音飘浮不定,忽而传来上官静的声音,忽而又是那日的刀斩之音。
声音又上又下,窜来窜去,让她难以安生。
好久了,她好久都没有梦到那个噩梦了。
“言棠…我知道你痛苦…”
是谁?阿!她怎么听到了瑾纱的声音。
想开口呼喊,可是沉在黑暗中她就算嘶声力竭也全然无声…看不见任何方向。
“言棠…我知你从不乖巧…若是你愿意,什么都不用管,跟我回家吧…”
宋长宁!怎么是宋长宁的声音?陆言棠寻着声音呼喊着…奔跑着,脚下血河人山将她绊倒淹没。
宋长宁说那不是她的错!说过…要带她去金戈城!
说过她会有选择!
为何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何要将她丢到护阳王府?
像娘!像爹一样!为何要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宋长宁已守了几个日夜,眼底熬的发黑。
梁七收回探出去的脑袋。
“三哥,你说言棠还会醒嘛?”
秦升揉了揉自家傻弟弟的头,“只不过是急火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她已经一动不动,睡了三天了,这心里得受了多重的伤阿!”梁七哀声叹气,“那大夫也是个庸医,说是心病,也没见他给个什么心药!”
“哎!”秦升气的想笑,“人家大夫说的心病和你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桃春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偷偷的擦眼泪,看的梁七心里也难受,刚酝酿情绪红了眼睛,就被秦升一脚给踢没了。
“你干什么!”秦升道,“就是一个急火攻心醒了就好了,又不是人没了,你抹什么眼睛?”
“将军…药好了。”桃春酝酿好情绪,端着药走过去。
“嗯。”宋长宁拿过勺子,吹了吹一点点的将药喂进去。
溢出的药水,宋长宁便用手帕擦去,她看着陆言棠苍白无色的脸,心里空落落的。
宋长宁心上郁闷,竟拉起床上的人,紧紧抱住。
还在伤心的桃春却压不住嘴角,想笑却又觉得不是时候,她转过身偷偷咧开嘴,却对上站在对面房顶同样咧开嘴的梁七。
“将军这是干什么呀!”梁七道。
秦升扶额,也是没脸看自家的将军,摆手让桃春快点出来,再把门关上。
桃春会意,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
实实在在的抱着陆言棠,宋长宁心里才好受许多。
“将军,上官大人,李大人求见。”门外人报。
“知道了!”宋长宁嗅这陆言棠发间的香气,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回枕头上,盖好被子。
一切妥当后,才开门。
桃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许是看习惯了宋长宁在陆言棠身边的和颜悦色,这一变脸她竟被吓住了,宋长宁与刚才完全不同,此时正怒气冲天。
宋长宁道:“麻烦照顾好言棠。”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