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阳收拾好情绪自己起身，那淡定自若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若不是叶满肩膀处的湿意还在，真得以为这孩子对于这一切无动于衷呢。

缓和后的叶云阳又瘫着一张脸，他麻溜地将叶满跟尸体扯远了一些，眼神示意叶满小心别踩到地上那摊血。

艹他大爷的。

叶满看着地上这玩意儿就头疼。

那边陈凯元也颤巍巍地问道：“小小姐，这，这怎么办啊。”

另外一个男人倒是相对淡定，提议道：“小小姐，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本来也是我没注意才让小小姐你受到威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跟少爷撤，警察来了就说是我失手杀的。”

“不能解决问题的李叔。”叶满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短暂的沉寂。

“……我还没满十四岁……”少年试探着跟着说道。

“哎呀，你还真当你有免死金牌啊！别跟着添乱了。”叶满不耐。

于是三个男人都噤声了。

叶满又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想欠这个人情。

可事情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了。

无奈，她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是，这边出了点小意外……对，你说的对……”

边上的三个男人都竖起耳朵听着，他们都没见叶满跟谁这样低声下气过。

“嗯，对……对，抱歉，是我玩脱了……嘶，你到底来不来？”

叶满咬牙切齿。

二十分钟之后，房门被敲响了。

那个一身标准成套西装的女人出现在了房门口，身后还跟了几个戴着口罩拿着专业设备的黑衣人。

陈凯元见到来人吓得魂都冒出来了，结结巴巴地道：“田、田、田……”

“田姨。”叶满上前一步喊道，郑重地对着女人欠了欠身，“麻烦你了。”

叶云阳见状也上前鞠了一躬。

田真仪受了，打量着两个小家伙，抬手，一人脑袋狠狠地敲了一下。

“啊！”

叶满和叶云阳齐齐捂着脑袋。

“你们两个，没人教训你们还真反了天了，这么小年纪就杀人，长大了还得了？”

两人默默挨训。

田真仪轻轻嗤笑一声，继续道：“要我说，杀了就杀了吧，也不是个多大的事。结果还没能力善后，要我来给你们买单……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我忍。

叶满握拳。

骂够了两个小的，田真仪又把视线转向两个大的。

她视线跟陈凯元交汇的瞬间，男人不自觉打了个激灵，比早些时候跟着叶满去跟□□做交易还紧张。

然而女人只是看他一眼，竟然直接略过了他，对着被叶满称为李叔的男人道：“李哥，你也是从前小桥的老人了，怎么会跟着小小姐胡闹，最后还闹成这样？”

男人憨厚地笑了笑，摸摸脑袋，解释道：“哎，太久没活动手艺生疏了，万幸最后小小姐没事，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实在最近老婆女儿想去看一个什么明星的演唱会，我又买不到内场，小小姐说她能搞到票，就陪着来做点小活计……”

“李叔！”叶满喊道。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看看叶满又看看田真仪，紧张道：“诶？这是不能说的吗？”

叶满扶额。

“行了，”田真仪侧身要后头的几个人进来，对他们说道，“开始吧。”

那边的陈凯元已经两股战战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田真仪独独跳过了自己，心里充斥着不安，所以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贱得很，但他还是道：“田姐，你要不也骂我两句吧，你这样我实在是心慌。”

闻言田真仪一眼刀射向他。

陈凯元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摆明了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谁知田真仪却没有教训他，“算了，我没什么要说你的，你这次做的不错。”

女人偏过头去没再看他，继续淡淡道：“上司交代你的环节你都没有出错不是吗？如果有什么问题也是你面前这个小小姐自己考虑不周，跟你没关系。”

有求于人，即使是cue到自己叶满也只能装没听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陈凯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如其来的认可让他热泪盈眶，“田姐……”

“……不过她是怎么说服你瞒着我做这些的？”田真仪疑惑，这小子看着这么怕自己，居然敢偷偷接私活。

闻言，陈凯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小姐开三倍加班费，而且我今年想在锦泉区买房来着。”

这小子还真有志气，我都没敢在锦泉区买房。

田真仪嘴角抽搐。

“你们这是拿什么东西伤的他？”那边一个处理尸体的黑衣人问道。

这伤口也太奇怪，像是子弹打穿的，但是又没有炸裂伤，只是一个圆圆的血洞开在额头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叶云阳。

“……我拿弹弓打的。”

他解释道。

“弹弓？这不……”这不可能。

那人下意识就要反驳，被边上的人扯了一下，才意识到什么似的默默收声，继续手头的活。

将这一幕收尽眼底的叶满眯眼看了一下边上低头站着的叶云阳。

这小子明显不想谈这件事，有些心虚，即使感觉到叶满投过来的视线也没有抬头回视。

“7号，调叶云阳的属性面板出来看看。”

7号依言照办。

那些数据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在末尾多了一项。

“？？？：18”

“这是什么东西？”叶满对着7号问道。

7号也顿了一下，最后只是机械化的回道：“请您自行探索。”

叶满敏锐地反问：“你也不知道？”

7号不说话了。

罢了，一个两个的，看来都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叶满转头问田真仪，“你准备做成什么？”

“抹去你和云阳少爷的痕迹，做成入户抢劫然后正当防卫。”

叶满狐疑，“能行吗？”

田真仪似乎对此驾轻就熟，说道：“能行，再花点钱买通一下法医就是了。”

叶满点头。

“这钱会从你零花里扣的。”

叶满摇头。

那边一个黑衣人对着李叔道：“麻烦你，可能还要给你添一点伤。”

“哦哦，没事没事，来吧。”

“放心李哥，这医药费也会从小小姐那里扣的。”田真仪说道。

叶满连连摇头。

“小小姐，快天亮了，您要不要先回北里市去？”陈凯元看了眼手机发问。

的确，这都快五点钟了，从这里走高速回家还要一个多小时。

叶满看一眼田真仪。

“给你准备了车在楼下，记得等下走楼梯下去。”田真仪做事总能这么周全，她都没看叶满一眼，自然地说道：“小小姐，这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叶满企图讨价还价，道：“田姨，姚迅可能是方正泽私生子的消息可是你给我提供的，看在我这是给小姑解决麻烦的份上？”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田真仪耷拉下眼皮，似乎思索了一下，“嗯，你说的对……”

“算你欠我两次。”

“行行行，一次就一次。”叶满嚷着夺门而出，她真搞不定这个老太婆。

临出门，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步子，看着田真仪正色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这把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剩下的就看你了。”

田真仪点头。

叶满走了。

田真仪望着这个女孩脚步稳健地离开杀人现场，她想起两年前的自己，听到消息后跑到红叶堂发问。

“为什么宁可收借据也要分一半的产业给方正泽，这账很大可能根本就收不回来。怎么能因为小小姐一句话就让公司蒙受这样的损失？”

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若是闹上明面，最后很可能什么都捞不上，还得赔更多。

叶卿月看着那借据只是笑。

“我后来也问了小满为什么，你猜她说什么？”

田真仪知道那小女孩不简单，但也只是答道：“因为平衡吧，若是让金达一家独大的确有可能被反噬，可是也不需要平分，让他们拿各自能承担得起的就是了。”

“不，她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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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昨天为什么要那样说？”

叶满在水系边，拿着一包鱼食却不喂，只是看着池子里的游鱼纷纷而至，吮吸着不存在的食物。

“因为那两个人我都不喜欢。”

“嗯？”这个答案出乎叶卿月的意料，她以为叶满会比较看好方正泽，此举也是有意扶持。

不管自己是否语出惊人，叶满只是看着池子里的鱼笑得开心，她喜欢看这些肥鲤挤在一起争抢的样子。

她一边微笑一边继续道：“如果第一名跟第二名差距太大，那么第一名就会变得当之无愧，没人会兴起掀翻他的想法，只会想要保全自身。”

“可是如果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有可能成为第一名呢？”

叶满抬头看边上的叶卿月，那双琥珀色的眼里如池水般清澈见底。

却搅动风云。

“我不喜欢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要那个第三名，一个我喜欢的第三名。”

“给他们匹配的实力，让他们因为可能得到的第一相互攻击，最后两败俱伤。”

叶满终于打开鱼食袋子，撒下零星的食物。

两只体型相当的红鲤奋力拍打着尾巴，企图把另一只挤出去。两条鱼都张大了嘴允吸着少得可怜的鱼食，可它们的体型早在积年的累计中壮大，他们各自这一尾巴的力道都很可能将对方打得翻肚皮。

她咯咯笑起来。

“大奶奶你不这么想吗？”叶满又看向叶卿月，“如果不是这么打算的，一开始就不会把两个人都叫来吧？”

叶卿月也笑了，却不置一词，而是同她一道，看着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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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田真仪没再说话。

叶卿月拿着那张借据，给田真仪道：“这借据给小小姐吧，她将来或许有用。”

田真仪领命。

“我收到风声，下一步的发展重点很可能就是汾河区。”

“左手倒右手的操作有风险。不如去他们那滚一道，该是我们的还是得拿回来。”

“现在，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