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盛聆青回到家,一开门就是桌上一捧鲜花。
“这是……”
蒋檐彬放下东西,走过来搂住盛聆青:“上次表白欠你一束花,还有很多,以后慢慢补给你!”
说罢转过头,蒋檐彬看着盛聆青渐渐失了神,按住他双肩靠近,盛聆青身上依旧是那股淡淡的烟草香:“以后别抽烟了,对肺不好,慢慢戒好不好?”
盛聆青也转过身对上蒋檐彬,微笑着点头。
蒋檐彬去做饭,盛聆青本来想帮忙,但蒋檐彬拦着不让,盛聆青悠悠走到卧室,原本的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看到它的瞬间盛聆青立马背过身,但在平静了几秒之后,又转身慢慢走近,轻轻坐下,左手抚上柔软的床单。
另一间中的瓷器也被收走,装修成了书房,两张书桌并着放在窗前,一边的书架上放着仅有的两件瓷器和那本画册。
盛聆青指尖滑过山雨欲来和雨后天晴,最后停留在那本画册,第二次打开,发现中间夹着裴霁月留给蒋檐彬的那幅画。
是一副没画完的海边悬日,裴霁月只来得及画了沙滩和大海,没来得及画太阳。
出来时蒋檐彬已经炒好了两个菜,清炒笋尖和辣椒炒肉,香味远远的飘到了客厅。
打开厨房门,蒋檐彬正在往鲫鱼汤里放盐,看到盛聆青过来,侧过身问道:“刚好,有什么忌口?”
盛聆青又是笑着摇头:“没有,你别做茄子就行。”上前端起笋尖,蒋檐彬遥声喊了声小心烫。
吃饭时盛聆青的筷子总是悬而不决,蒋檐彬还以为菜不好吃,正想着要不要换两样,盛聆青忽然问起了裴霁月。
蒋檐彬送到嘴边的笋尖又放回了碗里,正想着盛聆青可能又想到了什么,就听见盛聆青开口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开车带盛聆青去看裴霁月的路上蒋檐彬心中五味杂陈,他拿不准盛聆青在想什么,到达公墓,刚下车蒋檐彬立马冲到副驾驶紧紧握住了盛聆青的手。
这次是盛聆青挑的绿玫瑰和海盐蛋糕,距离蒋檐彬和老裴他们上次来还不久,松针只落了薄薄一层。
盛聆青抬手拂去,亲手将花和蛋糕放在了裴霁月碑前,随后掏出火机点燃了蜡烛。
“听说过影像绘画吗?”盛聆青蹲着看着火光,不知道在问谁。
“了解过。”蒋檐彬顺着话风答道。
盛聆青却又笑得意味深长:“我去拍张照补全那幅画好不好?”
“嗯……好。”
这话貌似不该蒋檐彬来答,他话音未落,蜡烛呼的一下灭了。
——
市区离海边很远,驱车三个半小时才远远看到海天一际;来这边的人不多,海风夹杂着腥味,浪头一阵一阵扑到沙滩上。
二人到达海边的时候太阳还悬于半空,风也停了,盛聆青沿着海岸线不断走着,不断回头打量着身后的沙滩,偶尔看两眼身后不远处的蒋檐彬;直到走过一处海湾,站在对岸,看着身后的来时路。
盛聆青找了一块能坐下两个人的礁石,和蒋檐彬一起坐了下来,等待日落。
“那本《艾青诗选》你买了多久了?”
蒋檐彬玩弄着不知从哪里摸到的一个贝壳,又漫不经心地丢回了海里:“今年一月吧,不记得了,大学的时候有一本旧的,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弄丢了。”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盛聆青笑得舒心,恶作剧一样将脚边的一个贝壳踢到了海里:“还是你比较有情怀,我读书的时候喜欢读海子的诗,我喜欢那句:就让那滚滚车轮,碾过我读书的嘴唇。”
“嗨,这有什么……”蒋檐彬自嘲一般笑笑,随后问出了那个深思熟虑后的问题:“接下来呢,准备回去读书吗?”
盛聆青看着天边云彩逐渐变为了橙色,摇摇头道:“不。”
“那……打算工作吗?也好,想的话可以继续留在我公司,刚好和大家也熟悉了……”
“我要跟你去非洲。”
“别啊,你去干什么。”
“我认真的。”盛聆青转过头盯着蒋檐彬,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蒋檐彬也收起了笑意,却还是摇摇头:“不行。”
盛聆青笑哼了一声,站起身拿出相机开始调整角度:“不行也得行。”
蒋檐彬也跟着站起身,追了上去:“非洲没什么好去的,真的,想去外面的话……后面还有个项目在俄罗斯,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
盛聆青躲开蒋檐彬来拉他的手,闪身走向了更高的地方:“不。”
蒋檐彬还想上来,盛聆青立马出声制止,自己脚下却突然一滑,蒋檐彬迅速拉住盛聆青,和他并肩站在了那块狭小的礁石之上。
盛聆青依旧执着于拍好照片,蒋檐彬只好抱住他,共同看着远方天际;盛聆青拍了许多张,等到太阳再也看不见,才堪堪转身,蒋檐彬牵着他从礁石上面下来,才发现盛聆青眼中又湿润了。
“怎么了?嗯?”蒋檐彬捧起盛聆青的脸,凑近逗他。
“如果你不带着我,接下来我只有三个选择,跳海,跳江,卧轨。”
蒋檐彬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握住了盛聆青冰冷的手,说话时有点语无伦次:“别这么说……聆青,又听到什么了吗?”
盛聆青摇摇头,再次看向蒋檐彬的时候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没有,但是我无法做到自己一个人继续生活在这个地方,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松怡姐,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那一瞬间,说没破防是假的。
蒋檐彬将盛聆青紧紧抱在怀里,眼睛也变得又疼又涩,海风又开始吹。
“蒋檐彬……你别不管我……我受不了……”盛聆青拼了命的拥抱蒋檐彬,像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分开一样。
蒋檐彬也不断摩挲着盛聆青后颈,侧脸埋进他的发间;心里也逐渐涌上了一股酸涩,风冷。
——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盛聆青取出打印出来的照片,几番对比之后,裁出一张相似程度最高的,放在了那幅画上;随后小心放进相框里,认真裱了起来。
禁不住盛聆青软磨硬泡,蒋檐彬答应赵松怡也同意之后就带盛聆青一起,但在赵松怡一听说盛聆青想一起去就立马答应时,蒋檐彬又开始挑刺:“不行!那边条件没有这边好,而且最近形势也不稳定,指不定哪天就开始撤侨……”
“蒋檐彬,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
蒋檐彬哑口无言。
“你明明也舍不得聆青,我都看得出来,从最开始决定要去非洲的时候你就在考虑他,也别怪我多嘴,之前你觉得你没有能力,所以没敢见霁月,难道现在你也觉得自己又怎样怎样,要推开聆青吗?”
“我……”
“你看看,你自己也犹豫了吧?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相信国家相信党!”
挂断电话,蒋檐彬回到卧室门口叉着腰无奈地看着盛聆青。
一看到蒋檐彬的表情,盛聆青心中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但还是憋着笑问道:“怎么样啊?松怡姐怎么说的?”
蒋檐彬丢下手机冲上去扑倒盛聆青不断挠他痒,面上却也是欢喜:“小冤家,这回可得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了!”
盛聆青口中不停讨饶,蒋檐彬却愈发得寸进尺,直到盛聆青笑出眼泪喊了句好哥哥,蒋檐彬才住了手,不过并不是准备罢手:“你刚叫我什么?”
盛聆青扯过被子盖住脸,又被蒋檐彬一把拉开,那人还不停的探头过来问,二人凑得极近,盛聆青猛然抬头,蒋檐彬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
看着蒋檐彬愣神,盛聆青腾出一只手来摸他的脸:“好哥哥,你在想什么?”
蒋檐彬抓住他那只手,环抱住他和衣躺下,再次开口,语气多了几分怜爱:“那边很辛苦的,我的聆青可该怎么办啊……”
盛聆青转回身,和蒋檐彬面对面道:“没事的,我自己也喜欢这些,算不上什么大苦,而且……”盛聆青笑着卖了个关子,“我觉得以后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的日子都是甜!”
“可怜了我的青青啊……”蒋檐彬低头在盛聆青额角亲了一下;“我去洗个澡,一会儿睡觉。”
“你说的睡觉是动词还是名词啊?”
“哎嘿?我草……”蒋檐彬被勾地老脸一红,拽起被子丢向了盛聆青;“动词,还是及物动词呢!”
盛聆青也没管被盖住的脑袋,就那么在被窝里笑得一抖一抖的。
等蒋檐彬洗完澡出来,房间内的灯已经都被熄灭了,只留下卧室一盏床头灯,盛聆青还在拿着电脑皱着眉头看策划书,连蒋檐彬走到窗边都没注意到。
“怎么了?”
“这个造价预计还是有问题,而且材料规划也还不清晰。”
“哎呦我的青青啊,距离咱去那边还有两个多月,距离工程开工还有小一年,这次松怡决定提前去也是考虑这次工程难度大,到时候咱们三个实地考察一下,而且松怡手里还有几批物资,到时候咱俩还可以去帮忙……”
合上电脑时盛聆青的目光又回到了蒋檐彬身上:“睡吧。”
“聆青……你该不会只是想参与工程设计然后对我使美人计吧?”
听出蒋檐彬的阴阳怪气,盛聆青也配合着演了起来:“美人计不敢当,苦肉计还差不多!”
蒋檐彬忙抱住盛聆青认错:“别别别,以后别再施苦肉计,什么计都不用施,从今以后,为你我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