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甄楣没有需求也要制造需求的劝说，十五格格成功对和江南的同龄女生通信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这就像现代人小时候交到外国笔友一样新奇，是一件很能勾起期待的事情，同一个世界上不同的人此时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难道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十五格格显然不是，她意识到可以通信这点很兴奋。
“你是怎么和她们联系的？”
“就是之前我发现十五哥可以给他的外祖家寄信，我好奇，反正写封信随便带过去也不费事，没想到她们还真回复了！”
十五格格眼神复杂，她这个妹妹现在可真是敢想敢做，偏偏还真叫她做成了。
“她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们就是闲聊，她们给我介绍了一本三个女子合著的评议，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姐姐看过《牡丹亭》么？”甄楣答得很自然。
“看过的，以前温宪姐姐喜欢看这些。”
妹妹这样也挺好的，十五格格想，起码过得比以前舒心，病了一场反而被汗阿玛注意到，现在底气也足了不少。
要说十六格格是个小透明那是真的，但也不可能没人注意，康熙活到成年的女儿可不多，像十五格格前头姐姐已经出嫁的情况下，就不可能完全不关注和自己有来往的妹妹。
不过十六格格的确不怎么被重视，那性子也不怎么大方，与人接触的确不多，因此十五格格也没有多了解这个妹妹，对此不过感慨一声就过去了。
甄楣前面才想了十六格格不经常骑马的事，现在也是在庆幸，温宪公主，幸亏她落不到这位身上，之前她是不了解，现在在宫里待久了就知道了，这位才是真的算才女。
如果她用温宪的身份搞什么杂志期刊以文会友的，保管一个照面露馅，哪怕是十五格格的亲姐姐温恪，也没办法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但十六格格不同，她本身存在感就不强，病的时候身边最亲近的宫女还先出去了，其他伺候的人关心病情多过关心心情，等病好了那就更有解释了，生完病的人有点想法多正常！
甄楣瞬间就不嫌弃系统给她找的这个身份了，起码要装的地方少，自由度高啊！她也没有戏瘾，平时工作扮演只会发好的收到这样的打工人，难道她还没有演够吗？
都死完一会了，要是不奔着自在去，那她不白死了？
不过温宪公主……
的确可惜了啊！这种才女要是活着那不是加入杂志计划的首选吗？比她自己干好多了！她是真没什么文化人的心气了，上了几年班没退化成小学生文化就不错了。
不过都是姐妹，咱们敦恪公主应该也可以吧？
甄楣目光落到十五格格脸上。
“既然姐姐看过，要不就此写一篇文章和江南的朋友讨论讨论？说不准会有不同的看法。”
“我？不行的，我哪里会写文章……”十五格格下意识就是拒绝。
“这有什么，就是我们女孩们自己看看，难道谁还笑话你不成，交个朋友嘛~上来就问生活未免唐突，有这个话题就很好！”甄楣哄她。
十五格格面露犹豫，“可她们要是回信给我，怕是不方便……”
甄楣才不管有什么不方便，公主难道还会缺人送信了？她只知道听起来有门。
“这有什么，难道姐姐们往日就不和京城来往了？只不过慢一点，总是能送到的，再说江南和京城不一样，草原上和京城又不一样，到时候你还能分享草原上的趣事——”
见识嘛，每个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江南有江南的底蕴，公主也有身份的便利，现在生活在南方的汉族女人，这辈子能见到草原的几率微乎其微，不怕她们对这个不感兴趣，就是现代也一堆人去草原上体验蒙古包体验蒙古风情，放在清朝照样是新鲜东西。
十五格格微蹙的眉头松开了，如果这样的话，去草原好像也还行，可以和姐姐联系，还可以和远方的朋友通信，似乎离家也不是很远了。
甄楣见状趁热打铁，“咱们的姑姑和姐姐都在草原上呢~她们也少有见识过江南的，其实多带她们一份也是好的。”
你们公主难道出嫁就这么嫁了？一点不搞点串联什么的吗？那位海蚌公主也就自己一个人的名声，要是能多联合几个姐妹呢？哪有一直往草原投入的道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逐水草还容易遭灾遇难的，就算公主，生活难道能不受影响？难道就真的甘心？
她们的兄弟别管什么年纪，都能安稳在京城里有个家，偏偏待遇不如皇子的公主还要去抚蒙吃沙子，难道公主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好吗？那为什么得太后青眼的温宪就嫁在京城了？
有好日子谁不知道过啊！
十五格格手上摸着小马的鬃毛，陷入了思考，她并不蠢笨，“宜尔哈你是想做什么呢？”
甄楣握住她的手，表情真诚，“我只是想着，我们可以多印几份，十五哥那边的印坊比一般印坊要快，那多印几份，多选取几篇不同角度的文章做成集子，再让我们让江南的小姐们，让草原上的姐姐和侄女们看一看，是不是也可以呢？”
“可是……”这可以吗？收集文章印刷再送出去？不麻烦吗？
“没有可是！”甄楣怎么可能让她退缩，“信我肯定是要回的，带一封和带几封去江南都一样，草原上还不知道怎样可以先等等，剩下的就是做成集子，但十五哥的画一个月都未必出一册，这个间隙里印坊是不怎么忙的。”
起码明面上是，讲女真冒险故事的画册怎么会和危言耸听编排皇室的妖文在一个印坊呢？那印坊就必须有空。
十五格格面上一缓。
甄楣又劝她，“十五姐，我就和你与十五哥相熟，你去了草原上我不放心，有个信好歹能让我知道消息，再说草原上的东西和江南又不同，我想看也只能找十五姐你了~”
至于逐水草搬家，那有什么关系呢，公主又不是嫁给放羊的，不至于这点人手都没有，说个更不好听的，万一在那个部族就是摆设，总得有点东西引人注意才能帮你，要不然就算是姐妹谁又能插手？
搞杂志虽然能有多少地位不好说，但起码消息灵通啊，如果十五格格愿意扮演这个善于交际的形象，说不准连生孩子这个事都不是首要了，孩子是个女人都能生，但要是这个女人手上捏着和各部京城甚至江南联系的方式呢？难道一定要她迫不及待的去冒这个险？
十五格格只是温和，只是从前没想过这些，其实自从婚事定下她就是不安的，但不好往外说而已，要不然这一回为什么甄楣约她就来了，看着马还出了一会神，因为对甄楣而言北巡只是一趟旅游，可十五格格却要准备出嫁了。
甚至于甄楣不确定十五格格的婚期有没有被废太子影响的，因为目前的发嫁时间和北巡是吻合的，要是这样那对十五格格就太恐怖了，真实的历史上她恐怕没有被康熙过问婚后生活，然后还没缓过来就去世了。
甄楣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草原、京城、江南的风物，完全可以找到生意，哪怕身为公主不主动做生意，只要她支持，这就是了不得的名声了。
而这个生意能不能做呢？
完全能做，因为她们联系的都是女眷，谁也不能说女眷互相往来有什么不对，恰恰是这个链条上维系的都是女性，这件事才可信又安全。
只需要一个不容易被破坏的渠道来承载这一切。
十五格格终于明白了那个“集子”的作用，来自三地的女性在上面进行闺阁中的交流，在江南的女子自行组诗社的情形下，显得十分合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本文集呢？
她仿佛看怪物一样看向妹妹，这样的主意她怎么就能想出来？
“你还想到了什么？”十五格格深吸一口气，“都给我说说吧。”
“我是想着能不能多开一个主题，万一有人不喜欢评文写诗呢？江南的女眷们是有家传的，咱们也未必要集中在这方面，如果有人能够提出一些中馈上的问题讨论，又或者讲一讲育儿的问题，甚至于女人保养身体的方法，是不是能够有帮助呢？”
其实甄楣想搞医学，但她都没办法单独和成年男太医搭话，这样一来知识来源就很有问题了，再者她一个年轻的女性，在当前背景也不应该去关注妇产相关问题，这就没办法开口了，只能去引导她们主动讨论。
大不了……
等能印刷的时候，她匿名写稿子带一带方向嘛！
不过自己出名还是算了，这事就交给十五格格，毕竟办了好事，康熙高兴了会赐婚，可怕得很！
想到这里其实不过一瞬间，但甄楣太气愤，脸显得有些圆鼓鼓的。
十五格格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妹妹，你可真是叫人惊喜~”
甄楣躲了一下，争取自己的自由，“这事可没那么容易办！十五姐姐你得帮我挑稿子做个样品！”
两人聊起来正事来骑马也忘了，一边聊一边往回去，却在路上正好遇见了太子妃。
太子妃身边还带着小姑娘，此时站住了脚，她记性很不错，一个照面就认了出来，“二位妹妹这是说什么高兴的？”
刚聊到人手问题的甄楣眼睛一亮，伸手扯了扯十五格格的袖子，这不是现成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