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很快同意了赫尔的提案。

按照爱丽丝的说法，为了避免圣光对魔女的斗篷的干扰，赫尔会和他们分头行动，去小镇外围探查魔兽潮现在的情况，由爱丽丝带着约翰一起寻找线索。

一旦爱丽丝确定约翰的存在也会造成影响，约翰就要通过灵犀神术联系赫尔，三人回到布朗家汇合，交换情报后再商量如何进行进一步探索。

至于出现突发情况怎么处理，赫尔和爱丽丝意见完全一致——随机应变吧。

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赫尔在离开前他为他们又点亮了两盏全新的圣光蜡烛。这两盏烛火比较微弱，可见的范围比赫尔之前点燃的烛火要再低一些。

赫尔表示这样的蜡烛虽然稍微牺牲了能见度，不过可燃烧时间会变得更久，至少能够撑过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内他们的探索没有任何结果，也该回布朗家汇合了。毕竟约翰并不会这种将圣光注入火焰的技巧，离开了赫尔，一旦蜡烛烧得太快，对他们来说都是麻烦。

爱丽丝目送赫尔的身形隐入雾中，那一团小小的光圈只不过几步就被雾气吞没了。他前往的地方也绝不安全。

“爱丽丝小姐？”约翰轻声唤着她。

“我在，稍等一下，让我感知一下方向。”爱丽丝把视线转向约翰，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好，接下来让我走在您身边吧。那样有什么问题我还能帮您挡一下。”约翰认真道，“我知道我比赫尔前辈差得远，但我也会尽力保护好爱丽丝小姐的。”

爱丽丝看着约翰，那双橄榄绿色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担忧，没装别的东西。

这家伙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一些问题。爱丽丝决定提醒他一下。

她要行走的道路也许最后还是会铺满无辜者的鲜血，但只要她能够做出决定，就不会随便把他人的血洒在自己脚下。

爱丽丝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约翰先生，你没有想过吗，万一挡那一下你会死呢？”

圣骑士被她说得怔住了。

他用手捂住嘴，脸色刷地白了，似乎刚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

“也许会吧？”约翰不太确定地说着，神情有些难看，“爱丽丝小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今天晚上我根本不敢想死的事情。”

这也很正常，面对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逃避也是一种选择。

爱丽丝并不觉得这样的约翰有多么可耻。

然而约翰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只要没有当场死掉，我觉得我的治愈神术应该能吊住我自己的命，那个时候就拜托您快点跑了，去找赫尔前辈……也许他还能救我。”

这句话说的有些自信，有些天真，有些可笑，爱丽丝却没有笑。

她只是缓缓点头，“我当然相信约翰先生会尽力的，不过如果一会的行动不顺利，我有件别的事想拜托你。”

爱丽丝的话似乎完全出乎了约翰的预料，他脸上同时浮现出意料之外的慌张和被信任的骄傲。

他呆呆地“啊”了一声，然后才忽然回神似的高声开口：“请您尽管说吧！是什么事情？”

“到时候我们能不能尝试唤醒这些居民？”爱丽丝看着约翰的眼睛，语气很严肃。

约翰怔了一下。

他实在是个简单易懂的人，爱丽丝几乎能看到一行弹幕从他脸上飘了过去，写作“我怎么没想到？”

数秒之后，又一行弹幕疑惑地浮现出来，而且弹幕的主人主动提出了这句疑问：“为什么刚刚赫尔前辈还在的时候，爱丽丝小姐不让他尝试呢？”

果然天真不代表愚蠢嘛。爱丽丝忍不住微笑起来。

“因为我觉得赫尔先生在的地方，危险都会自动避开我们。”爱丽丝回答。

“那……”约翰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不是代表我们这么做会很危险吗？那为什么还要尝试呢？”

爱丽丝发出一声轻笑，举着蜡烛向着小镇中央的方向率先迈开了步子。

在她那个异于常人的魔力感知视角里，恒星般的光辉没有任何闪烁和移动，仿佛被什么东西固定在了那里。

约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因为有些东西能不能被看见是由视角决定的。”爱丽丝说。

“什么视角？”约翰有些疑惑。

“约翰先生见过山羊吧？它们的瞳孔是横着的，眼球还能在眼眶里自由地滚动，所以它们不用回头也能看到自己身后，几乎没有视线盲区。”话语间爱丽丝已然走过了又一栋房子，“这是我们做不到的，也是以山羊为食的肉食动物做不到的。”

“可山羊不还是被猎食者吗？”约翰多少带点惭愧地问道。他觉得爱丽丝应该想要表达什么，但他没完全想清楚。

雾气的确在变得更浓，所幸烛光的范围还能笼罩他们脚下的小路。爱丽丝和约翰就这样并排前行，边走边说，让烛火照亮民居外一段又一段白色的篱笆，时长时短的影子跳跃着不断向前。

“是啊，赫尔先生很强，像是会咬死山羊的老虎。”说到这里爱丽丝的声音里都浮起笑意，“但老虎还是只能看到眼前的世界，看不到自己身后，而山羊可以。”

约翰应声点头。

爱丽丝转过头，看着约翰似懂非懂的神情，叹息着笑了一声，“有些东西强者看不见，弱者却可以，只是这样。”

然后她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圣光蜡烛的能见度不足以让爱丽丝看到塔楼，但她心知肚明，这是距离塔楼最近的一间民居了。

“您感觉到的就是这里吗？”约翰绷紧了身体，右手下意识抬起，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爱丽丝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夸张光源。它有些沉没了，仿佛即将坠入地平线的夕阳。

“太阳”在小镇中央偏两点的位置，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小镇中央偏八点的民居，彼此之间正好形成了一条直线。

“就是这里。”爱丽丝开口道，“让我们进去看看吧。”